瑞国公依旧从容淡定，捏着手指垂在碗的上空，血滴落，砸在骨血融里，也砸在某些人的心里。
表现最为明显的是徐太后，抑制不住的笑容挂在嘴角。
倒是羽安帝不以为意，握着书随意扫了两眼，眸子淡淡的，接着冷冷看向徐太后。
“怎么会这样？”徐太后的笑渐渐凝固，又慢慢消失。
而李杞柠只顾着抓着自己的手指，看着不是很深的刀口，想来瑞国公还是有分寸的。
“爹，疼。”李杞柠看向瑞国公，话语里有着撒娇的意味。
不过瑞国公并没有理她，只躬身朝着徐太后说：“太后若是无事，臣就领着这不经事的女儿回去了，听说她在中庭受了不少冤屈，这宫令不做也罢。”
一切听起来像是没什么不对的，可是李杞柠深知，是瑞国公不想让薛暖的女儿在中庭。
“不可能，风朵明明说了她不是李杞柠的。”徐太后轻眯着眼，扫了一眼凌莫娘，“是哀家失策了，应该让瑞国公夫人来验才是。”
瑞国公听后冷哼一声，淡道：“太后说柠儿不是臣的女儿，如今也验过了，她确实是臣的女儿，难道太后怕臣府内妻妾争斗，莫娘夺了其他妾室的孩子不成？”
有瑞国公的话在，就算徐太后再验，也不过是瑞国公府内的妻妾争斗而已。
在他们对话间，凌莫娘从害怕不已到懵住，再到听见瑞国公的话，心里的紧张感随即消失，开始打量起李杞柠来。
如今她已经知道李杞柠的真实身份了。
就算徐太后再验，她也可以称自己为了固宠，从通房丫鬟那里夺来幼女，一切和瑞国公没有关系。
只听徐太后冷哼了一声，嗤笑道：“看来是哀家小题大作了，既然瑞国公心疼女儿，领回去就是了，免得以为有人亏待了重臣之女。”
能让李杞柠离开中庭，徐太后自然乐意，也省得李杞柠慢慢解决掉她安排在中庭的人。
当初若非云朝辞整日待在上青殿，不理中庭事，她也不会留云朝辞那么久。
难得瑞国公和徐太后达成共识，李杞柠知道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再沉默下去，瑞国公就真把她领回瑞国公府了。
到时候将她也关起来，用锁链锁起来，睡在发霉的屋子里，整日见不到光亮……
“陛下，臣不回去，爹爹只疼三妹，不喜欢臣。”李杞柠脱口说着，眼里带着倔强，小杞柠任性，此时倒是可以任性一回。
在李杞柠的话语里，羽安帝望向了过去，眸子里看不出悲喜，只觉着深不可测。
而李杞柠也鼓足了勇气，看向瑞国公说道：“正如父亲所言，女儿是在中庭受了委屈，父亲无需听说，这确实是事实。”
“只是父亲听说后却对女儿不闻不问，女儿想问问父亲，您是真的心疼女儿吗？”李杞柠质问着瑞国公，“女儿从宫女到宫令，一路艰辛，父亲却让女儿离开中庭？”
“朕记得你说过，在瑞国公府受到不公平的对待，会因为吃的穿的而发脾气。”羽安帝看着李杞柠，淡淡问道。
“是。”李杞柠点头应着。
“重臣之女，不该如此。”羽安帝掷地有声地说了这几个字，随后继续道，“朕瞧阿柠当首宫女时很懂规矩，当女官后又将中庭打理得井井有条，大耀城才是她该待着的地方。”
“陛下是同意臣继续当宫令？”李杞柠激动问道。
她就是要高高兴兴地留在中庭，气死徐太后这个老妖婆。
见羽安帝没有回应，李杞柠只当默认，忙躬身喜道：“臣谢陛下信任，日后会更加努力打理中庭。”
“嗯。”羽安帝淡淡应着，冷眼看向挽兰，“母后累了，你扶她回去歇着吧。”
也许是惧怕羽安帝威仪，挽兰忙扶着徐太后，劝她回舒华殿。
徐太后心中有气，自然不肯多留。
待她们主仆二人离开后，羽安帝才道：“风朵到底是朕身边的首宫女，既然已经不在了，那就给她正室的名分吧。”
瑞国公略有犹豫，还是拱手应道：“臣遵旨。”
羽安帝不再说话，只是拿起书，静静地看着，不再理会他们。
“臣，告退。”瑞国公扫了李杞柠一眼后，沉声说着。
李杞柠也跟着躬身，退了出去。
瞧着西室的人都出来了，庆吉才入内收拾木托，见羽安帝揉着眉梢，庆吉端着木托问道：“陛下，用不用传太医？”
“不必。”羽安帝淡淡说着，随即沉声嘱咐道，“你去殿卫院找林修，让他去查查风帅的死因。”
庆吉没有多言，领命离开了。
空空无旁人的西室内响起一声叹息，羽安帝有些疲累地将书扔在桌角，怔怔地盯着书，没有任何动作。
风帅的事，他曾有耳闻，当时因为还要处理薛王逆案留下的尾巴，一时半刻顾不上风帅，也没有多问，就将事情交给了风俊，想来事情棘手，也没什么结果。
如今忽然提起这个人，免不得要追查究竟的，谁敢动臣子性命，不想活了吗？
那边李杞柠跟着瑞国公夫妇出了御和殿的院子，正打算往西廊走，就被瑞国公叫住了。
“适才陛下还说你懂规矩，现在却不懂了？”瑞国公站在那里冷声说着，接着又缓和了语气，“我儿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杞柠忙转过身，朝着瑞国公拱手道：“女儿适才在想中庭的事，还请爹爹勿怪，想必爹爹也有公务要处理，女儿就不打扰爹爹了。”
“无妨，你我父女不常相见，今儿你不如回府，一家人也好聚一聚。”瑞国公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回去？李杞柠在心里摇摇头，回去还有命吗？
想罢，李杞柠笑着说道：“女儿刚休沐回来，只怕要再等些时日才能回去。”
瑞国公沉默稍许，凌莫娘却走了过来，劝道：“若是得了空就回家吧，娘也有话要和你说。”
不等李杞柠回答，瑞国公冷冷说道：“那就下次休沐回去，正好和为父解释解释，你平日休沐都出宫去哪了。”
提起这个事，李杞柠心内哀哀，这该如何说呢？
想来想去又觉着瑞国公已经知道她去哪了，应该也不用过多解释了吧？
就在她想事情时，瑞国公甩甩袖子离开了。
“老爷。”凌莫娘顾不得李杞柠，忙追着瑞国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