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那刻，风！俊眼内闪过一丝杀意，略侧身取了身旁小兵的佩剑，含着怒气走向了拴在门外树下的两匹马。
拔剑，挥手劈去，一匹倒下，再挥手劈去，另一匹也倒下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适才还活生生站在树下的两匹马，已经没了气息，只有鲜血缓缓淌着，过了稍许，凝固在冰冷的地面上。
风俊垂落手臂，回身瞧着李杞柠和明国公离去的方向，随手将剑丢在地上，眼神轻眯着。
那是一双嗜血的双目。
对于风俊杀马这一幕，离开的明国公和李杞柠浑然不知，只乘了马车赶回明国公府。
途经醉红楼附近，李杞柠忽然叫停了马车，见明国公不解，便解释道：“我还有事要处理，就不耽搁明国公带云姐姐回去了。”
在瞧见明国公略略颔首后，李杞柠也躬身离去。
下了马车，她直接去了醉红楼。
白天醉红楼最是安静，李杞柠轻推开门，抬眼往二楼望去，最先瞧见的却不是紧掩的屋门，而是红翘。
红翘站在二楼长廊内，半倚靠在栏杆处，看着倒像是在想事情，有些出神。
听到开门声，红翘似有不悦，没好气地嚷道：“青天白日的，想女人想……阿柠？”
瞧见李杞柠，红翘立刻止了声，不悦也消失了，带着诧异瞧着楼下。
李杞柠抬头瞧着，轻声问道：“红姨娘在吗？”
往日红姨娘孤零零待在宅子里也是无趣，常常来醉红楼同红翘闲着说说话。
只是红翘在那站着，红姨娘呢？
李杞柠四处瞧了瞧，并没有瞧见红姨娘的身影。
提起红姨娘，红翘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她转身扶着栏杆，细长的手指也带着几分力气。
难得见红翘这般有话不直说的样子，若是往日，李杞柠自然好奇多些，可是想想眼下发生的时，她心里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红翘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叹道：“阿蕊她听说了瑞国公府的事，去了大理寺。”
“什么？”李杞柠瞪大了双眸，急着转身往外走。
在她的手将将触碰到门框时，却听红翘喊道：“阿蕊是你爹的发妻。”
李杞柠缓缓转过身，难以置信地望向红翘，颤抖着双唇问道：“什么？”
红翘依旧站在那里，手扶着栏杆，手指更用力了几分，无奈着说：“她其实是淮陵聂家的女儿，名唤文如。”
聂文如？李杞柠身躯一凛。
“你随我回屋吧，我再细细告诉你。”红翘眼里闪过不忍，却还是淡淡说了一句，转身往三楼走。
李杞柠的心情格外沉重，皱着眉，往楼上走着，到了红翘的屋内，红翘已经坐着在等她了。
红翘执着茶壶倒了两杯水，在李杞柠落座后，才缓缓说道：“我原是曲余风宅的婢女，叫小翘，因为有几分姿色被当时的小夫人嫉妒，卖去了贺明楼，千难万险逃出来不敢再待在曲余，就走啊走，一路乞讨到了冉华。”
李杞柠忽然想起来，红姨娘说过，她救济过红翘。
“我当时又饿又累，恰好有一家在施粥，可是我挤不进去啊，在我饿得要昏倒时，阿蕊手捧了一碗粥站在我面前。我听婢女唤她夫人，后来打听才知道她姓聂。”
说起往事，红蕊嘴角挂着笑意，却又眼含失落。
“再后来……”红翘长长叹了一口气，瞧向李杞柠，“再后来你外祖母寻到了我，她说有几分姿色，可以为她所用，我惧于她的权势只能听从。”
李杞柠愣了愣，这里面还有她外祖母的事？她带着疑惑继续听红翘讲下去。
“她让我去醉红楼，帮她打听内城的消息，在风月场所，那些男人说话也没什么忌讳，有忌讳的谁能来这里消遣啊，都是些浪荡的贵公子。”
“我当时逢人就说我叫聂红翘，其实我姓什么叫什么根本不记得了。”红翘轻笑了一声，“再后来薛郡主瞧上了李明衍，大长公主就让我去打听李明衍这个人，我打听过后才知道，就是当初施粥的李家。”
听到这里，李杞柠已经猜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了，她皱着眉，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我回去告诉大长公主，李明衍不仅有妻有妾，还有儿有女，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说李夫人和大姑娘失踪，而李明衍却去薛王府提亲了。”
“我外祖母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吧？”李杞柠失神问着，想着林影和她说过的话。
“的确如此，不过薛郡主却相反，李明衍娶了她成为国公后，昔日那些妾室被赶出府时，她瞧见凌莫娘和李杞楼心生不忍，把他们留下了，想来你也能感受到凌莫娘对你不错吧？”
李杞柠点了点头，自从凌莫娘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对她不止好了一星半点。
“那后来呢？红姨娘怎么又回瑞国公府了？”李杞柠带着疑惑问道。
“后来我遇到了流落街头的阿蕊和她女儿，才知道是李明衍狠心将她们赶走的，我就收留了她们，可是阿蕊整日郁郁寡欢，有一日跟我说她要报仇。”
李杞柠略转眸子，往后的事她听过，瑞国公在醉红楼遇到了红蕊，发现她和自己的夫人聂文如长得像，就把她带了回去，为此薛暖发了好大的脾气。
“那我知道了，只是我不明白，红姨娘回去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又离开瑞国公府了？”李杞柠对此很是不解。
“因为你爹诬告薛王府，阿蕊觉着你爹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李明衍了，尤其在你娘投河后，她觉着相比李明衍赶她走，薛暖更是不幸，毕竟薛暖也是真的爱你爹啊。”
听了红翘讲了这么多，李杞柠觉着心口很疼，像是有人攥紧了她的心，狠狠地握着。
她抬手扶住桌角，另一只手抚着心口，额头也渗着细密的汗。
“阿柠，你怎么了？”红翘发觉不对，忙问着。
李杞柠摇了摇头，侧头看向红翘，认真道：“那我大姐在哪里？”
“你姐……”红翘略有犹豫，随后答道，“你姐在醉红楼里。”
顿时，李杞柠觉着心被捏碎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姐姐，瑞国公府千金竟然会落到这种地步，不知道是拜谁所赐，或者说，她不知道该怪谁。
怪她外祖母周卿宁？怪她爹瑞国公？还是怪她娘薛郡主爱了别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