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空中的乌云散开的时候,阳光渗透开来。一切一如往昔模样。
“听说师家灭了?”
“不过还是被那女魔头逃了。”
“各家门派在这次也是死伤惨重,尤其是白家,听说,差点灭门了。”
在师家灭门后,这个消息就四处传开。
师家在很久以前就变成魔头的代名词,尤其是这一代有了师云南这个女魔头,更是让人闻风丧胆,恨的咬牙切齿。
“那女魔头喝人血,吃人肉,凡事见过她的人都被杀掉了,我还听说,为了坐上家主的位置,连她父母都是她自己杀掉的。”
“我听说这是武林盟主用美色诱引那女魔头上钩,才让那女魔头放下戒心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盟主是真豪杰也!”
“对对对。”
………
在旁边一角,一男子听到这话,忍不住想要杀过去,另外一个女子反而安慰他,让他不要意气用事。
“阿南,他们这样说你,我气不过。”,只见那男子翻手,筷子从指尖弹出,那边谈论人群的的桌子拦腰折断。
速度之快,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解决了他们。只见那群人叫嚷起来。
那个叫阿南的女子就是他们空中十恶不赦的女魔头。她怀中抱了一个小男孩,她低头温柔的逗弄小孩,眉眼温柔如水,凭谁都无法把眼前这样的女子和大魔头相提评论的。
“萧白堰,孩子还在这里,你过分了。”,面纱遮住她的脸,凭着声音,他也知道她没生气。
“阿南,我只是气不过。”,每每面对她,他总是败下。
“萧白堰,我把孩子交给你,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不要插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她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入他怀中。
风吹起面纱一角,萧白堰清楚的看到她脸上布满的伤痕。
她原本是风华绝代的美人的,如果不是那个人,那个人人称赞的武林盟主。
师云南从怀着掏出一只木簪,“这世上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了,所以,我恳求你,替我照顾我孩子。”
“不要让他踏入江湖,学一些糊口的本事就好,最好能娶到一个好姑娘。”
“不用告诉他,关于我的事情,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自然也不值得让他记念。”
她把木簪放在孩子怀中,还亲吻了孩子的额头。孩子想和母亲心连心感应到什么一样,哇哇的大哭。
“好。”
拿到他的承诺,她像如释重负般,释然一笑。
萧白堰单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拿着簪子。
往事如烟,但该还的债务一定要别人还,这是他们一脉的规矩。
他不能帮她,这是她的债。
萧白堰抱着怀着的小男孩飞出窗外,因为他发现楼上一直有一个人盯着他们,对婴儿虎视眈眈。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萧白堰一路飞走,顾及到小孩,他也放慢了些脚步,不过到了一片竹林,他也停了下来。
后面的人跟了一路了,不嫌累吗?
“你不累吗?”
那人从隐藏的竹子后出来,“阁下把小孩交出来吧!”
萧白堰连眼神都愿意给她了,退后一步,机关起,层峦叠翠,让人眼花缭乱。
他转身飞离,他身后是光滑的峭壁,料谁也去想不到,峭壁的崖石口,里面别有洞天。
背后的世界,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了。
萧白堰带孩子回了五岩山,这里太过偏远,远离尘世,但也有一间简单的茅屋。
他并没有带着孩子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外面。房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响动。
“你带回来了?”,房间里的人,声音苍老有劲,却如历史般厚重。
“没有!小师不愿回来。”
“这是她的性格。孩子你好好养吧。”,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从即日起,我便要闭关了。”
不在多言,他已经明白。
跪下,磕头。
此日起,茅屋边便又多了一间茅屋。
……
五岩山少了一个人,师云南,又多了一个人,萧念师。
五岩山在离国境内。只从离国统一北方以后,就不断扩充兵力,崇尚武道。以茅庐中师徒二人的功力怎么都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无奈他们住在山顶上且懒得出去,所以过得清贫了些。
打萧念师记事起,他便在这荒山中,也不得下山,他至幼时起,就被迫对一些古典书籍,医书发呆;最开始认得的便是满屋子的药房。开始牙牙学语后,他就开始背古籍了。
学而时习之,这就是他的生活。
可是他不明白,对着那个带他的师傅,明明有一身本事,却是愿意教他医术。他知道问了也不会知道结果,所以从未问他。
青山荒僻,少见人烟,无外物萦怀,可以专心。
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饶是圣人也会觉得乏味。萧念师很想下山去看看。但是师傅从来都不带他下山。
在这里,有三个人。
一件茅屋内素未相见过的祖师爷,一位师傅,还有他自己。师傅从来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祖师爷更别提了,从他还是婴儿闭关到现在,都没出来过。
要不是因为放在茅屋外的饭偶尔一次会有动过的痕迹,不然他都怀疑祖师爷仙逝了。
什么时候他才能下山一次啊?
噗噗噗噗
一些野味掉落下来,他师傅回来了。
“我回来了。”,他踏空缓缓落下,风卷起他衣袍的一角,时光好像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还似那般如领家少年郎的偏偏模样。
“师傅。”,萧念师扑通扑通的像小肥球滚到他脚边,两眼晶晶放着亮光。
萧白堰难得好脾气,摸了摸他的头,“带你下山去一次,可好。”
萧念师狂点头,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啊!这五岩山不论出去,还是进来都需要无比强大的轻功。但是,萧白堰没有教他任何武功,反而是教他医术,授他学识。除了武功。
所以,他要想下山,光靠这两根小脚杆,是不太可能的。
萧白堰抱起他,从山间快速飞下,萧念师只感受到耳畔的风飞驰而过。
他还不及反应,就已经落地了。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破烂烂的茶铺,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萧白堰把他放在地下,走到茶铺处,他跟着他,一起坐下。
茶铺主人熟悉没一个过客,当然眼前这位更是熟悉了。不过三日,他便会在这里喝上一盏茶。
看他带了一个大约七岁的孩童,便上一杯清水。
这时,一群马车飞驰而过,大股血腥味铺面而来,萧念师平时常常拿那些受伤的飞禽走兽做包扎的练习,一般正常情况下不会有这样大的血腥味,他只在山中猛虎大量扑食的时候,闻到很大的血腥味,除非,过去的那群马车,全部是………
萧念师不过也才七岁,聪明,胆大,却从未见过江湖上的明争暗斗,这样的厮杀,也会吓到他。
他下意识的扯住萧白堰的衣袖,抬头说:“师傅……”
萧白堰知道他已经猜出来了,抿一口茶,说:“阿师,跟我来。”
循着马车压过的痕迹,他们先躲在草丛中。萧白堰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他也知道,一些人被抛尸荒野。
“阿师,我去一下。”,萧白堰很快飞下山丘,他扫了一眼地上的人。
一只手突然攥住他的衣脚,“救救……我。”,偏头一歪。又似乎是没气了。
他带他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招手让萧念师下来,他抄着一双小短腿,噗呲噗呲的跑过来。
萧白堰先止住他脖子上伤痕的血,给他付下一颗归息丹,暂时保住他的命。
萧念师跑得满脸通红,大口喘气,“师傅…”
“救人,考察。”
“啊!”
萧念师被这个任务吓到了,从他开始学医术后,都会有考察的,但都是些小动物什么的,头一次是大活人,还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娃娃。
扣头挠塞,这该怎么办?书上说医者仁心仁术,可,他要是救不活,怎么办?
他到现在还记得,有只小兔子,他没救活,那种伤心的感觉,是不会忘记的。
但是,也决不能见死不救吧!
……
……
萧念师先检查他的伤口,其它伤口且还好,但是,他脖子上的伤口最为严重,而且,一不小心可能就不行了。
这样的意志,真的非常人所能及的。这是在和阎王做斗争。
他习惯在身上准备一些丹药,和一副银针。但是这里的环境实在太差了。周围环绕的是血腥味。
做了初步的观察,关于他的伤势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萧念师说:“师傅,这里环境太差。”
萧白堰抱起那小孩,又回到茶铺。那老板吓得失惊,一直带他们进入小屋内。
萧白堰把他放在床上,示意萧念师。
萧念师拿出怀着的银针,一根下穴,接着另外一根。他第一次救人,明显有些紧张。但是,也很好。
很快,萧念师就完了,额头布满了汗水。他好向店家要来了一盆水。擦干净了他的脸。
那小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眉头紧皱,看着就很痛苦。
“阿师,他交给你。”,说完,他就离开了。还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
茶家老板一看就知晓了,拿着银子,对萧念师说:“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
“在多烧一些热水,还有能不能准备一些清淡的吃食?”
“好,好。”,老板转身,大声喊道:“池鱼,池鱼,在烧些热水,准备点吃食,送进来。”,有出去了。
此刻,师傅走了,这里只剩下他和床上的人。萧念师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师傅让他救他。
“唉,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啊。”,萧念师虽然从小学医,但是,他却不能保证一定能救活他。
伤口虽然看起来无力回天的感觉,但是他的意志力很强,一般人连多活几刻都做不到,他现在还有呼吸和脉搏已经很奇迹了。
他把身上带的所有药草和丹药全部拿出来,他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明堂孔穴针灸治要》上有一方,可从险中救。此方虽然危险,但也有成功的机率,只是如果失败了,会对医者的心性产生很大的影响。
江湖上神医圣手孙鼎宜,也就是这本书的创造者,在用哪方最后一次失败之后,了无踪迹。
萧念师从包中翻出银针,在火焰上消毒了后。
给他喂了护心丹,就开始了。
一针下去,讲究深度的把握,这样慢慢的下针,不知不觉都到半夜。
他又守着时间,针在身上不能超三刻,不能少三刻,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根一掰跐着手指,心里暗数着时间。
待到月要落山时,他以最快的速度收针,针归回原位。
收针以后,他一点都不敢歇,还默默的守着他,看他的反应。
瞧他睫毛颤动,倒是要醒不醒的模样,萧念师在摸了他的脉搏,已经确定他有希望活下来,那心头的大石已然落地三分,还有七分就是,他的颈脖被伤到了,即使醒过来,很有可能,不能再说话了。
想到这,萧念师不经心里很悲戚,看他样子,以前应该生活还不错,他在书上看过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那种故事。物是人非事事休。
多少富家人,一次不经意间,从翱翔天际的凤凰,变成跌落泥中的野鸡啊。
他还学着萧白堰的样子,摇了摇头。低头数了数,他带的药,大约能在撑一日吧。师傅也不来,他也不能走,也没钱,想要救人,怎么就那么难啊?
不过他很累,想着想着就爬在床边睡着了。房间有进来一个人,他都不知道,那人也不想让他知道。
不知睡了多久萧念师才醒,不过让他高兴的是,一觉醒来,桌上多了一些药草。不过大多都是去热,退烧的草药。
想到可能是师傅,他匆匆跑出去,就看到萧白堰站在外面,身上却多了一把佩剑。右臂上还带着伤口。伤口不深,却一直在流。
“师傅……”,萧念师第一次看到师傅有些狼狈。他守在这里也有两日了,师傅也走得有两日了,师傅去干嘛了?
为什么会受伤?还有那把不知名的佩剑,是谁的?
萧念师满怀疑问,但还是先帮师傅止血,那右臂上的伤口,深到已经能看到白骨了。
他一下眼睛就红了,“师傅。”,眼眶带着泪看着他。
“阿师,他怎么样了?”
“还好。”,萧念师眼眶红红的,“师傅,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啊?”
萧白堰从怀着掏出一个陶瓷娃娃,脸是红扑扑的,递给他,“阿师,这是你的礼物,去看好你的病患。”,萧白堰的手还揉了揉他的头。
萧念师,拿起礼物,他虽然一直待在山上,但是在这七年里面,师傅每年都会送他一个小礼物。他小心翼翼的抔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在放入怀中。
回到房间里,一双黑色的眼眸防备的盯着他看,这目光如冬日冰水浇在人的身上,寒彻肌骨。
躺在床上的人醒过来了。满脸防备,像只受伤的小兔子。这就是萧念师第一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