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尽管朱瞻基在人前依然和孙皇后恩爱如初,可是在人后,他真的是能够避免见到孙灵微,他就想方设法避免,并且还得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所以,他才会在孙灵微册封为皇后的那一天,十分离奇的去了吴婳所在的南墙根装醉睡了一晚,而不愿意按照惯例去孙灵微的皇后宫中给她锦上添花。
那一晚他根本没有喝醉,就那么一点点酒,是醉不了他的。
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性的人。
那晚,他真的就是一种任性。
这种任性是对孙灵微捆绑自己的梦想的一种潜意识的抗议。
“凭什么啊,这个女人,我已经完成了对她的责任,她问鼎中宫已经没有任何问题,我干嘛还要硬逼着自己去面对我并不喜欢的她呢。”
现在想来,这就是那一夜,朱瞻基宁愿睡在南墙根,也不去“坤宁宫”的最直白的内心想法。
这也是朱瞻基在北巡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无情的拒绝了带着孙灵微伴驾的请求的根本原因。
因为他真的不想再面对她,甚至内心里,已经开始对她感到厌烦。
尽管后来,朱瞻基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带着吴婳出发前,勉强答应自己去“坤宁宫”陪孙灵微一夜。
可是,当孙灵微深情的吻上了朱瞻基的眼睛的时候,朱瞻基感到的不是“缠绵”,而只是一种“绵缠”,所以才会在原本应该热情膨胀的夜晚,而大煞风景的叫喊大叫,以至于最后草草收场。
细想一下,他和孙灵微的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故事,真的是看上去是情深义重,两情相悦的情爱“缠绵”,其实只是一个人在实现梦想路上所经历的的种种“绵缠”的复杂感受。
朱瞻基终于想明白了这一切。
他从来都是一个活得极其明白的人。
他可以在人前装糊涂,但他内心要十分澄澈才可以。
那么接下来第二个问题来了。
“如果我真的不曾爱过微妹妹,而只是把她当做是现在理想的一个手段,那么我到底爱的是谁?我心中,真正的爱情又该什么样?”
这是一代圣君朱瞻基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
真正的爱情是什么?
从前如果让朱瞻基来说的话,在17,8岁的年纪,朱瞻基或许认为,爱情就是,“我喜欢你长得漂亮的容颜,或者倾慕与你那婀娜的身段。”,再或者是“我喜欢你满满的才华等等”。
总之,年轻时候的爱情,总是能说得出理由的。如果没有理由,就很难喜欢。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或许也是如此。
但是现在朱瞻基终于明白了,凡是说得出理由的喜欢都不叫座真正的喜欢。
真正的爱情,是说不出理由的。
你也许根本就不漂亮,也根本没有才华,但是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就是喜欢和你在一起。
那种说不出来理由的喜欢,才配得上叫做真正的爱情。
因为说得出来理由的喜欢,一旦你的容颜消失,你的才华淹没……那么你情感的寄托就立刻变得无所遁形,这就会产生人们所说的“喜新厌旧”!
但是只有说不出来的光面堂皇理由的喜欢,才是真的喜欢,因为那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真正的吸引。
这种吸引是发自内心的,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最震撼的东西。
所以对于现在的皇帝朱瞻基来说,一直理解的爱情,该是和那个人在一起,能够从心底深处散发出一种细细碎碎的小幸福!
这种感觉不是孙灵微可以给朱瞻基的。
但是朱瞻基却觉得相当熟悉。
他忽然想起了,他每一次和吴婳在一起的时候,就有那种淡淡的感觉。
从他们第一次在昌平县的田野抓蛐蛐的时候,到最近一次吴婳陪着他再次北巡的时候,他可以和吴婳把酒言欢,敞开心扉,恨不得聊天整夜到天明,那种幸福的感觉他就已经明显感到了。
特别是在当日平叛汉王朱高煦的过程中,他找到吴婳,让她得以陪伴他直到回京。在路上,一起斗蛐蛐,那一次朱瞻基的那种细细碎碎的小幸福的感觉,现在想来,还十分强烈。
那是朱瞻基第一次隐隐约约的意识到,吴婳对于他的重要性。
可是那时候万象更新,他来不及去梳理自己的心事。
“那这样说来,我爱的人竟然一直是婳儿?”
朱瞻基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瞬间变得胆战心惊。
“不不不,为什么会这样?我宁愿相信,这么多年,我一直爱的人都是微儿。因为,我真的不想爱错人啊。”
短暂的澄澈后换来的是长久的痛苦,不能面对现实的痛苦。
朱瞻基忍不住又开始怀疑起自己刚才的想法来:
“可是那种细细碎碎的小幸福,真的就是爱情么?
或许只是类似爱情?”
朱瞻基寻思着:
“也许朕之所以会对婳儿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她为朕前往汉王府做了八年细作,然后又辛苦的第二次潜伏,为朕的江山立下汗马功老?”
“对,就是一个股肱之臣而已。”
朱瞻基很仿佛很高兴自己终于为吴婳找到了一个准确的定位。他长舒了一口气,大汗淋漓的脱掉头上的金冠,自言自语道:
“朕,真的宁愿相信,自己爱的是孙灵微,是朕的皇后,而不是别人。朕,已经而立之年了,不比年少轻狂的时候,还可以错爱。”
有些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中年人,不就是要稳重么?朕不相信,就这一夜之间,自己内心的情感变化就会如此翻天覆地!两个女人在朕的心中,也会如此彻底的颠覆。算了吧,还是不要那么天真了。”
朱瞻基伤感的对自己说道,他几乎是在命令自己接受现在心中对于吴婳的定位。
因为剥开内心总是很残忍。
又有几个人,能够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内心,终于自己内心的而感受呢?
朱瞻基正在感伤,忽然外面有人紧急求见。
他听到海涛公公正在叱责来人不懂规矩,夜已深,还来闯皇宫,但是那个人似乎十分心急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