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些粮食王保保真可谓是拼了老命,不但是全军随着那慢腾腾的粮食队伍后边,连着身为全军大帅的他都是放任自己的安全不顾,自愿落在了后头。
眼见着这雨越下越大,身边的兵士也都越来越少,但是王保保却混不在意,只要这粮草到了濠州城,依据着城内守卒和坚固的城池防御,怎么也能够把那些袭杀来的朱卒抵挡住,再之后等百里外的蚌埠守军前来策应,到时自己就是绝对的安全了。
到了这个时候,在前方情况一无所知的情况之下,王保保还是认为那濠州城就是绝对安全的所在,也不知等他到了那处见着城头上飘扬的朱字大旗,又会是如何的表情。
一面抗击突然袭来的敌卒,一面赶路,王保保也不知前方斥候报备说是前方危险过了几次,整个大军不断的在掉转方向,左游右走的连着军中最是精明的斥候也是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来。不过好在倾撒了一个多时辰的暴雨终于是停歇了下来,让着本就压抑无比的联盟军溃军们好歹是松缓了一口气。
大雨终于是停了,马蹄不断踏溅在湿泞的雨水之中,王保保此时真的是要好好感谢朱元璋,落雨天里也就是在这处平坦硬实的官道之上车马才是能够行走,见左右两边那泥土坑陷里满是积水的场景,他只有一种要大笑的冲动。
“报,前方道路上有着一堆堆的木石堆积在前方,前进不得。”
王保保听见只是些木石什么的,不禁大声道:“把它们搬…搬,不对!这四周都没有密林与石山如何是有这么多的木块,中计了!”
见着身后在这官道上延绵不绝的车队,王保保大吼一声就是要命令撤退,这时后军突然传来了厮杀声,而左右两边那些原本满是积水的土地上,一个个地皮翻卷出来,一队队手持弩箭的兵士们在侧方于空地上集结,那锋利的箭头指着的就是自己道路的方向。
左右两边到处都是一人多深的坑洞,又是有着弓弩手们严阵以待。在着一片密集射来的箭雨之中,王保保知道他的骑军已经是不能够往着左右两边逃散,而后军又是被敌军袭杀全都混乱聚集在后边道路上,这肯定也是不能够往后边撤退了。
王保保望着这突然就感觉细狭的道路,而左右后三面设计围困,敌军明显就是要把着自己驱赶的到前方去,保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大吼了一声,但是在这惨叫喊杀混杂的军队里这一叫声显得是那么的细小而无力,他已经控制不住大军了,所有的兵士在把着堆积在前方碍事的粮车掀翻在两旁,一队队的骑手们架着快马就是向前冲去,他们都想要冲出这三面包围、只能被动挨打的包围圈。
马速也只是提起来一阵,在面对着前方堆积在一块的巨石木头,他们也只能够纷纷下马搬运着这些障碍物。搬了许久,这些已经沦为苦力的骑士们在望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与着前方那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道路,又在左右两边不断射击着箭矢的压力之下,原本就是灰败的脸色顿时就露出了绝望。
就在这绝望气息的蔓延之下,前方的兵士搬运着木头石块,在这一条血路之上还要搬运着自家兄弟的尸首,直至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为了不给后边士卒们添堵他们都纷纷跳进了那深深的坑洞之中,不断喘息着等待上方石块的压积或者到了战后在那一队队手持兵刃的胜利者威胁下再重新走出坑洞,无力得做那可耻的降卒、奴隶。
在搬运了不知多少石块,不知累瘫了多少士卒,终于是看见了前方的尽头,他们的眼睛都盯在路面之上,在见着不远处路面上没有了了石块与着木头,一个个都是欣喜不已,直到他们高兴过后才一步步望见那些早已在阵前严正以待的朱卒,他们手中持着那令人恐惧的长管火铳。
他们都慌神了,他们在来安大战之时已经被这些火枪给打得丧胆,一见前方又是聚集着一队队手持长枪的朱卒,不管身后是如何密集的箭矢,他们都是在缓缓后退没有一人敢再次上前去。
邓愈一见着这些蒙古人居然在后退,看他们不断颤抖着的双腿,仿佛只要自己大吼一声就一定会跪地投降!虽然这样能够兵不厌血地夺得胜利,这也应该是很荣耀的事情,但是对于邓愈来说他要的不是这种效果,他不但要这些蒙古人,还要那些同盟的巴雅尔的胡军,在见到朱军所部的火器营后人人都要胆寒,全都生不出抵抗的心思。
虽然有能力抵挡住他们的进攻,但是面对着这些就要跪地投降的蒙古士卒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邓愈脑中一阵琢磨,便是令了处于阵后的投掷手们纷纷上前。
这些投掷手也都是在军中细选出来的,都是选些力大准头也精准的兵士,这就是一些专门投掷手榴弹的队营。他们在得了邓愈的军令之后,走到阵前一个个娴熟无比的点燃了手中的手榴弹,对着前方的蒙古士卒方向再在心中在默数几声,一个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顿时抛了出去。
虽然刚下过雨,但是这平坦的路面之上也没有多少积水,虽然这些手榴弹早已改良过引线也都缩短了许多,但要是落在地上难免不会有引线被水渍砸灭的现象发生。但这一切的外因对于这些专门投掷的士卒们来说根本不是事情,这一个个的兵士朱元璋也在他们身上投注了大量的心血,所以他们也都不负众望地在手榴弹就要落在人群的地面上时,引线刚好燃尽,一声声预料之中的爆炸声也就接连响起……
由于前方的蒙古士卒大都是搬运了太多东西,一时脱力又在心中绝望之下难免会心生恐惧想要投降保命。但对于后方那些苦苦抵挡住左右两边不断射来的箭矢的军士们来说,心中早就憋着了一股火气,再见着前方被手榴弹爆炸清空出的一处大道来,他们想都没想连忙弃了座下早已身中数箭眼看不活的战马,在血性的激发下一个个手持弯刀在一片怒吼声中就是向前攻去。
邓愈见着蒙古兵卒果然如自己预料的一般,红着双眼攻来,大笑一声便是令着投掷手退下,手一挥顿时那些早已调整好的火器营兵士们的枪响便是接连响了起来……
在蒙古士卒们奋力跳躲着前方的木石、甚至是前方冲锋的兵士的士卒所制成的障碍,一旦全心关注在了脚下,对于上方就难免有了疏忽,只是一粒细小的铅弹在一声枪响中发射过来,“噗”的一声射中温暖的胸膛,鲜血不断溅出体外兵士无力倒在地上时,在上方不断迎来的脚掌践踏之下,一个个鲜活的性命就这样离开了世间……
相对于那左右胡人拿着弓弩还要不断瞄准那些在坑洞之中起起伏伏的士卒时,对于朱卒们来说却是最为轻松的,他们只是需要把长枪架起发射就可以击中一个奔腾前来的敌卒,他们也都不需要担心敌卒快速的冲到近前。除了左右两边有着冷兵器兵士们的守卫之外,这一枪下去就是会死一人,而那人也会成为一个障碍,以至于敌卒们在尸首日渐堆积之下也不得不起身去把他们给拉开堆到左右两边,就这样耽误之下又是给了朱军射击的时间。
在火器营不断射击之下,越来越多的蒙古士卒们死在道上,在左右两边都堆满了尸首,而在正面冲锋的道路上也是不断聚集着尸体,兵士没有办法行进以至于他们不得不依据这些尸首作为屏障抵挡那些子弹,不断用着手中的弓弩向上仰射不断的反击着。
也不知是谁突发奇想,在这日渐多起来的尸墙之上,不断把这些尸体拖出来,堆积在那坑洞上,待也不知死伤了多少士卒,终于是堆满了左右两旁的坑洞。在那些士卒们嗷嗷叫着冲向那弓弩阵中时,只见那些原本可恶无比的弓弩手们纷纷退却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冲出重围,还不待他们面上露出兴奋之意,在他们逐渐瞪大的黑色眼瞳之中,只见着那一队队排列好的胡人骑士们狞笑着脸色奔驰而来,在这柔软肉体所堆积出来的道路上,骑军每一次擦身而过就是一颗头颅高高抛起。在一片血色之中这些终于能够行动的骑兵们所冲锋的势头,已然是在那平坦道路上已经混乱无比的溃卒……
此时面对着续势已久的骑兵们的冲锋,又瞧见左右两边密集着的弓弩手,早已破败不堪心存绝望的联盟军军卒们也都丢弃了武器,渐渐地跳到道路两旁的坑洞边,高举着手掌预示着他们已经投降了。而在所有大军的中军所处,王保保散乱着头发坐在那被堆积起来的粮草垛上,虽然坐得高目标也大,但是没有一箭一矢对准这昔日百万大军的统帅,两军士卒不管是谁都在给他留着仅存的颜面,在朱卒与着胡人们四处抓捕俘虏之时,却是没有一人在他的面前驻足过,直到了邓愈的到来这才是预示着昔日百万联盟军的彻底失败……
战争已经停息了,仿佛是要祭奠这些死去的人一般,天空之中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雨水不断滴打在地面上,这时所有的朱卒与与胡人士卒们也都自发的拖拽起尸首来,依着中原人的习惯死人是一定要入土为安的,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家的士卒,朱卒们也都一般对待。
道路一旁站立一个手拿墨趣÷阁的文士,在他身前每拖拽过一个人,他也就会一趣÷阁一划仔细把着这些死去战友们的名字与家庭住址记录下来,之后的抚恤钱财与着烈士家属的名号也会非常荣誉地发放到他们家中,而大军行驻在外,也是不可能随军带着一车的尸首,所以在把他们随身物品打包之后,再是不分敌我的埋藏在了一起……
望着远处的这一座座小山包,邓愈与身后一众兵士眼中也充满了悲壮之色,只是这一场大战朱卒与胡人就死伤八百余人,而那些蒙古人在伏击之下则是战损了近万人,打败了王保保大军虽然是场威震天下的大胜仗,但是对于这些永远埋藏在这儿的尸首来说却是无限的悲凉。
这时一众胡人们也都自发的站在了他们身后,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入土为安,在于西域与草原上时战死了人也不需要收拢自会有狼群与野兽来收拾残局,而他们也都看惯了死亡所以在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感触。
但是胡人们在望向这些垂手而立的中原汉族人时,仿佛他们瘦弱的身躯在他们心中变得无限高大了起来,在他们眼中此时充满了崇敬与敬畏。
这就是实力所带来的反应,在这些胡人们见着火器营阵前那堆积如山的尸首时,他们望向朱卒的眼神就已经开始了变化。西域草原所处的地方很是荒凉人命也最是不值钱,但越是穷山恶水他们就越是彪悍勇武,心中也越是信奉英雄与勇力。
在他们得知这死的一万敌人,有七千是死在前进冲锋的道路上时,见着这些汉人们却是毫发无伤好像还有些游刃有余的感觉,这不免的让他们更加的敬畏。中原王朝的每一次兴替都会出现强大无比的国家,比如汉唐之时这些西域诸国就是他们的附庸国家,这时在眼睛与心理的双重冲击之下,一堆堆的谣言就开始在这群胡人之中传起——汉人就要崛起,元帝国完了!
邓愈感受到这些胡人对自己军队那种微妙的变化,好似原本平等的同盟关系就此一战就已经变成了从属关系了一般,朱军是主他们是从。对于这种变化邓愈心中高兴的,同时也逐渐自豪了起来,毕竟是自家军队实力所带来的变化,他们在草场上不断操练所撒下的汗水,要的不就是要保家卫国,接受这一份属于军人的荣耀么?
不但是邓愈本人,连着朱军那些普通士卒们也变得趾高气昂了起来,他们也都明显感觉到了这种变化,虽然嘴巴上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是他们的心境却在转变。他们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元朝蒙古人与胡人们欲夺欲杀的低贱汉人们了,现在这南方早已经是了汉人的天下,在他们的内心所想之中这天下之主的皇帝位置就是要由着汉人来做了,既然是汉人做的皇帝做的官,那他们这些普通的汉族百姓们就应该受到照拂,不应该有着不公平与低人一等的现象发生,他们在内心之中深深为自己能当兵、能保家卫国而感到自豪!
元人既然已经打败,新的时代也将会来临!不但是这些普通军卒百姓,连着天下间的豪商与着各国的官员们也都在期盼着天下的归一,从南方战乱开始到统一结束,朱元璋只用了近五年的时光。
只用了五年就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周边还没有强大的势利窥伺,仅靠着武力就能完成汉人们近百年来的宏愿,天下之间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自从这些汉卒们把心态调整到与胡人们的地位一般高低,甚至还要隐隐高于他们,这奴性不见了,所谓的傲骨自然来了。见着胡人们越发低卑的神情,朱卒们也就越发的高傲,见着他们的低头问好也都是哼的一声便过去了。
一朝登顶心态转变之下就对这些以往尊敬现在却是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人就有些不待见了起来,虽然有些小孩子般耍气的感觉,但是对于汉族人们来说这确实是解除百年来不断压迫闷气的好时候,但也就是这些普通兵士们才是能装大爷,也没人去管。至于军中伍甲以上的官员就没有这个福利了,因着邓愈早就把他们召集了起来严词敲打过了。普通兵士可以他们不可以,因为这些伍甲是朱军中的中坚力量,代表着朱军的形象所以肯定是不能这么胡来的。
就在这样普通军士越来越高傲,那些伍甲们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是越来越僵硬,没办法,那些士卒们见着城里城外不平的事情就要去管一下,见着胡人们欺负汉族老百姓上去就是“啪啪”的两巴掌,就算知道他们只是些小纷争也只是头一甩的就走了,至于那些身后的伍甲长官们反而是像随身保姆一般连忙跑过来,又是道歉又是鞠躬的,反而把那些弄懵逼的胡人们给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邓愈也不是没有发现军中的这种情况,但对于他来说只要军队的战斗力没有下降,只要能够打胜仗就好了,至于兵士们傲些、胡搅蛮缠一些这都不是事儿,本来越是彪悍的士卒战斗力也就越是强大么,也不知这是哪里来的歪理,邓愈在看见朱卒们这番霸道无理的表现之后反而是立在一旁哈哈大笑从不加制止,也真当是有什么样的将帅也就是有什么样的兵了。
大军在濠州府待了两日之后,朱元璋亲自领着朱军大军在收拾好了后方后才是慢慢赶来,至于守卫在蚌埠府的二十万联盟军守军,他们在得知自家大帅在来安大败,全军覆没之后连着王保保本人都被抓住了!在朱元璋五十万大军赶来时,守卒们在一日三惊之下,上头又是没有了节制的人,那二十万守卒就是分做了各国的兵士四处逃散。
所以在朱元璋大军还没有到濠州府时,邓愈已经试探着把军队开进了无人守卫的蚌埠,并且顺利接收了整座城池。而朱元璋到了濠州城之后见着这处熟悉的府城那城门之间百姓们操持着熟悉的口音,心中怀念所感之下一时唏嘘无比。
因为北地的守城兵士差不多都是被王保保给收集成了联盟军,自来安一败之后那些修建的坚固无比的城池反而是无兵可守了。而在这北地的宋国还有着十万兵士守城,朱元璋哈哈一笑命着徐达率领着二十万兵马前去攻打都城亳州,至于正不正统的道理对于现在一家独大的朱军来说,这些微薄的名声已经无所谓了,至于对错自会有老百姓去评判。
再之后则派遣着汤和与着常遇春为先锋,各率领着十万兵士分左右两位先锋不断向北边攻去,至于这濠州城内朱元璋则就带着五万的朱卒,加上七万如狼似虎的胡人骑兵,就这么稳坐钓鱼台般看守着王保保近十万的溃卒。
身边要是有着这么多的不稳定因素,朱元璋应该是寝食难安才对,但现实是他吃喝如常甚是比着往常行军作战时还多吃了几碗饭,反而就因为朱元璋这看似没心没肺、随意无比的作态,让着巴雅尔恭敬无比。
而那些跋扈的胡人们也都乖顺异常,不但自主担负起看守城池与四处刺军情的斥候任务,就是到街贩吃顿早饭都没有如同在他们属地一般的嚣张不付钱,在见着从街道两旁不断巡视走过背着长枪的朱卒时,这些个胡人赶紧就会把跨在桌子上不断抖动的腿甩了下去,脸上立即挂起笑脸迎上那摸不着头脑的掌柜硬是把铜钱塞进了他的怀中,完全就是一副兄弟久逢相见的场景,看那激动的神色就是差流落感动无比的泪花了。
至于朱元璋见着城内这一副和谐的场景自然也是放心了下来,左右想了想既然还要等着大军讨伐收复诸县之后,才是能够回归金陵。一时心中所想下,便是决定去不远处皇觉山上的皇觉寺中去看看,毕竟在那十一月飘雪时分离寺起就是五年的时光,对于寺内也甚是想念。
而朱元璋交了胡人巴雅尔,还带了五千兵士一齐上山,不知是去灭寺的还是去缅怀故旧的,也不知他是打了个什么心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