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上顿时一片寂静,狼牙教徒兵分两路,一路下到船舱,搜寻巫苏灵玉,一路则呆在甲板上援救虞恺。
虞恺在噬魂岭受过专业试炼,对狼牙教的大部分迷香早已免疫。
他看见狼牙教徒们,就如同看见了亲人般,即使颈脖间已被割得伤痕累累,但看见希望,便让他将所有伤痛都给忘了。
刚落地的狼牙教徒,两三步来到虞恺身旁,抬刀一瞬割断了他颈间的铁丝、抽出了他嘴中的手帕,将却没有给虞恺松绑手上粗绳的意思。
虞恺闷了半天,终于可以开口说话,缓缓道:“你们愣着干嘛,快,快给我松绑啊!”
几位狼牙教徒面面相觑,旋即走出一人对着虞恺作揖,解释道:“护法,属下有教主命令在身,无法给您松绑。”
虞恺手上系着的粗绳,其实早已被他用小刀割松,随时都可以解开。他阴沉着脸,故作疑惑道:“教主?”
离噬魂岭时他就已经奄奄一息,居然还没死?
另一狼牙教徒平时受过虞恺恩惠,多嘴了一句:“您虐杀大师兄一事,已经被教主知道了。”
当时逼供谢满舟、执鞭刑的都是他的得力手下。
谢满舟一死,便让凉歌扔去乱葬岗埋了,此事密不透风,怎么可能让教主知道?
虞恺沉吟片刻,微眯起的黑眸闪过一抹诡光,上前问道:“究竟谁泄密的?”
他们虽有老教主的命令在身,但虞恺毕竟是他们尾随多年的右护法,他们还是恭恭敬敬地,将在噬魂岭听闻的密事,告知了虞恺。
一狼牙教徒颔首道:“是凉歌。他是左护法派来,潜伏在您身旁多年的细作。”
难怪凉歌会在夺玉的紧要关头叛变,还联合殷云翊一起,倒打一耙,将他置于此不堪境地。
现如今,凉歌叛变,老教主又怀疑他有二心,派这么多教徒来抓他回噬魂岭。
此番他既没捏造伪证,又失去了凉歌这个“替罪羊”,是万万不可跟着他们回去的。
幸好我还留了一手。
虞恺唇角勾起了一抹邪肆的弧度,幽深的眸子看向了对面,沙船上留下来的老船工。
半趴在船栏边的老船工,朝他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旋即缓缓走向了炮台,手法熟练地,往炮尾装上了一颗威弹,发射了出去.....
“各位,游戏结束了。”虞恺双手猛地一发力,挣脱了粗绳的束缚,油光满面地脸庞上,漾起了一抹肆意张狂的笑容。
狼牙教徒们见状,连忙要上前擒住他的手,虞恺身手极快腾空跃起,绕开狼牙教徒的围攻,跑向面前的船栏,纵身跃下,跳进了凰甫江。
扑通一声水花四起,狼牙教徒们刚想上前追赶,却被一颗突如其来的威弹,炸的面目全非,倒在了地上。
虞恺一消失,甲板上几位横躺的殷兵,突然从地上爬起,也跟着跳下福船,潜水跟了上去。
假装晕倒的殷云翊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身精致白袍,微风拂动,裙裾飞扬,手里一柄流云折扇时不时地轻扇几下,冷冷道:“都起来吧。”
语毕,船上的事先服用了解药的殷兵们,一个个跟没事人似的站了起来。
躺在靠椅上憋笑了半天的羽裳,也坐直了身,指着桌案上的茶盏,缓缓道:“我就说这茶怎么越喝越苦,原来王爷在茶壶中放了解药。”
“王爷料事如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裴烟凝双手抱臂倚在船柱上,赞叹不已。
白展跨过地上被迷晕的捕快,上前道:“此事还要多谢凉歌。军医为谢满舟治病时,他以稀罕解药为报酬交于军医。军医又上交给了王爷,这才化险为夷救了我们。”
一直处于清醒状态的虞不凡听闻,仍旧趴在地上,继续选择装死。
方才虞恺和狼牙教徒们的对话,虞不凡听得是一清二楚。原来在他心目中,正直善良、光明磊落的父亲,居然跟狼牙教有染,还干起了杀人的勾当。
思及此,他的眼前似蒙上了一层氤氲薄雾,鼻头一酸,见头埋进臂弯里抽泣了起来。
“吃了解药还装死?”柳伺明勾起唇角,一脚踹在虞不凡扁平的屁股上。
柳伺明腿部肌肉紧实有力,一下没控制力度,虞不凡直接痛地“哇”叫了一声,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你踹我干嘛?”虞不凡泪流满面地剜了柳伺明一眼,袖中的拳头捏地咯咯响,像是在警示他:你不要惹我,我已经生气了!
“你说呢?”柳伺明比虞不凡高两个头,居高临下的,用鼻孔看着这个明明只有十五岁,却硬装成熟的“小不点”。
“小不点”打不过柳伺明,便只好抿了抿沾满泪水的双唇,将头扭像一旁不去与他计较。
羽裳从靠椅起身,扫了一眼甲板上遍地横躺着被迷晕的船工,朝殷云翊走来,问道:“王爷,这些晕倒的船工怎么办?”
按道理来说,这些个船工自然是要作为战败的俘虏,任由胜利者差遣。
但福船虽大,经过数十轮炮火的轰炸,已是伤痕累累,破败不堪。
如今船身下沉、吃水线增大,再加上福船尾方明显塌陷,压根承受不了这五十几位船工的重量。
“自然是从哪来,到哪去。”语毕,殷云翊挥了挥衣袖,让殷兵将这些船工、捕快,都搬运到对面的沙船上去。
虞不凡见同伴和虞恺都撤了,自己也没有留下来的意义,便灰头土脸地摸着眼泪,朝沙船上方向迈起了步伐。
是时,他才刚走几步,身前就被一柄夹杂着龙涎香的流云折扇,拦住了去路。
殷云翊一双墨眸似黑夜里的繁星,璀璨夺目,冷声道:“我有容许你走了吗?”
虞不凡抬起微红的眼睛,似一只无助的小白兔,缓缓道:“欠你的命,以后还。”
殷云翊拧起眉,倏地合上流云折扇,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男人之间的约定,我虞不凡说到做到,决不食言。若有食言,天打雷劈,万劫不复!”虞不凡抬手竖起了三指,一脸严肃地朝天发誓道。
殷云翊看着他,墨色的眼眸明明灭灭,虞不凡的誓言,竟和虞恺当年的的誓言如出一辙,不亏是父子。
半响,虞不凡见殷云翊不语,又从袖中摸出了一枚镶嵌宝玉,雕刻着“不凡”二字的玉佩。缓缓道:“这是我的随身玉佩,见佩如见人,还请师叔笑纳。”
师叔?
殷云翊一怔,唇角微勾。他这是认同我了?
羽裳看着虞不凡手中的玉佩,掩唇一笑,淡淡道:“我说不凡啊,你这么小就学会贿赂,这样是不行的。”
虞不凡看向羽裳,一瞬捏紧了手中的玉佩,蹙眉道:“那我要怎样,你们才肯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