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人静,童家小楼西屋,几只蛐蛐在高唱,一只纯黑家猫死死地盯住房门背后的拐角。屋子里,童豪景侧卧翻身,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蛐蛐止住了弹唱,家猫猛地一跳,嗖地一声,从房门的缝隙处逃走了,月光从门缝处射进来,照得屋子雪白,屋更显得寂静。床上的童豪景的嘴微微动了几下,发出啧啧地响,而后呼呼地又睡着了。
大房子的东头,锣鼓喧天,邻居的男男女女都来朝贺童豪景当上了警察,木木叔来了、梅婷雨也来了,母亲王喜玥脸上堆着笑,忙得不亦乐乎,童豪景站在门前的坡上往家里看,只听见母亲在大声喊:“童童,到哪儿去了?”
声音传到童豪景耳里,他心里一怔,眉头皱了两下,发出惊讶之声。
“什么情况?”房子东头热闹的场面让童豪景猜疑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童豪景下意识地迈开自己的大长腿,想跑回家里,脚却被什么东西粘住了,跑不动,当他挣脱时,人就飘逸得象飞起来了,瞬间就到了家,在场的邻居们早以散去,留下了一片不以为然的嘲笑声,笑声幽远,在山谷里回荡着久久都不能散去。
童豪景正纳闷间,远处,木木叔家方向,一个蒙面男子持枪劫持着一位妙龄少女,叫嚣着:“拿十万来!”。
女孩撕心裂肺的求救声,惊动了大房子的男男女,木木叔救女心切,向蒙面人吼道:“放了我女儿!”木木叔喘着粗气,眼睛瞪得老圆,一只青筋暴出的大手死死地拽住一把锄头,无助地怒道:“我哪来那么多钱嘛!”
童豪景站在远处,咬牙切齿,一手紧紧地捏成个拳头,骨节咔咔地响,额头的汗珠一颗一颗的,急得直跺脚。童豪景猛然醒悟,自己不是警察了!惩恶扬善是自己的本份,怎么不出手相救呢!
“放开她!”警察的角色让童豪景的胆量瞬间放大,他放大嗓门厉声呵斥道。
童豪景步步进逼,他睁大眼睛,进一步认清了被劫持的少女正是梅婷雨,自己的同学。童豪景的心紧得扑哧扑哧直跳,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住蒙面男子的眼睛,就在两人眼光相交汇那一瞬间,蒙面男子被童豪景的气势所吓倒,脚在瑟瑟发抖,显然有些慌乱。
木木叔却对童豪景的突然出现视而不见,一副根本不认识的样子,让童豪景感到莫名其妙,难道又出现了其他什么状况?童豪景的头绪有些乱,发麻,甚至对自己的举动产生了怀疑。
在这紧要关头,童豪景还是告诫自己,保持清醒头脑,救人要紧。他右手打开枪套,拨出手枪,左手护握把,大嗬一声:“放开梅婷雨!”枪声几呼同时发作,一枪、二枪、三枪……,蒙面男子应声倒下消失了,梅婷雨扑向了自己的胸怀,童豪景笑了,二人悲喜交加……
突然,童豪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一股殷殷血滴从胸口流出,但身上一点也没有痛苦的表情。梅婷雨大声喊叫“童童中枪了,快救人!”
此时,四周空空如野,一个人也没有,木木叔也不知去向,周围黑得象幕布一般,深不可测,让人心生恐惧,稍后一瞬,不知怎么的,梅婷雨也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童豪景的脑子里全乱了,他琢磨了全过程,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警察,莫非自己是假装的?木木叔不见了,梅婷雨也走了,他们一定是嘲笑自己根本就不是警察,对,一定是!”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蒙面男子就是村里吸过毒的恶人刘阳春!”而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静,空旷的天底下一个人也没有。
童豪景的脑子里只剩下了死亡和恐惧,而后就是一片空白……
童豪景醒了,头上的汗珠浸润了折皱的额头,顺着脸颊两边落下,打湿了枕巾,他摸摸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一身,什么也没有。童豪景翻了个身,突然,他意识到自己高考落榜在家,怎么成了警察呢?梅婷雨怎么被劫持了呢?童豪景睁开了眼,他突然醒悟过来,用手摸了摸胸口,粘糊糊的,原来是自己嘴角流出的口水。
“莫非是梦?对,就是一场梦!”童豪景迷糊地反问自已。
在夜深人静的卧室里,房顶上的老鼠弄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童豪景伸手拉亮了书桌上的台灯。在微微的灯光下,一大叠摆得整整齐齐的高中书籍显得特别干净,几张旧报纸糊的墙面写了四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大字——“奋发图强”。
童豪景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坐了起来,下了床,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脑海里翻滚着与梅婷雨毕业时的誓言,为自己的梦想而拼命学习,不分白天黑夜,休息与上课,在别人面前自己就是一个书呆子。高中三年,童豪景的一股牛劲就是毕业考警察院校,但谁又曾想到,自已的拼搏末能入愿,名落孙山了。高考失利对每个青年学生都是一种严酷的打击,那种滋味,那种茫然,只有真实经历过人生最重要的考验与决择的人才能体味得到。童豪景也不例外,他也沉浸在忧郁与失落的感伤中。
天终于亮了,秋天的早晨已有了凉意,童豪景披了件凉爽透风的麻沙外套,出了门,来到门前烟斗山上的最高处,这也是其父常矗立的地方,童豪景极目远跳,远处的一座大山,挡住了视线,一条山路弯弯曲曲的,直通山外的棠都市。
晨风吹来,撩起了童豪景的衣衫,童豪景打了一个寒颤,耳边仿佛响起了父亲曾经的话。
“要想看得远,就得站得高;要想过得好,就得往外跑,翻山的捷径总是人踩出来的!”
父亲的话虽然朴实无华,但却富有哲理,让童豪景若有所思,若有所悟!童豪景的脑袋好象突然开了窍,他挺直了腰板,仰天长啸:“天无绝人之路,唯有走出去才是硬道理!”
大房子淹没在晨雾里,木木叔吧嗒着十里八里都能闻着的叶子烟,一早就来到王喜玥门前转悠,听见屋子里有了动静,就用烟杆敲了敲门。
“喜玥,童童在家吗?”木木叔与童家关系向来很好,说话无所顾。他来到陆兵童家门前,推开一条缝,伸进半个脑袋,眼睛往屋子里偷瞄了一下。
王喜玥刚起床,穿了一件白色透明的吊带裙正在卫生间洗漱,听见有人推门,应道:“谁呀?”
“我,木木叔!”木木叔的声音很有刚性,很有暴发力,王喜玥一听便知是他,毕竟木木叔是自己的最信任的人,又是村长,熟悉得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