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烤的兔子怎么会难吃?”卫夕照想抢过来尝一下,叶鹤扬却往旁边一闪,躲开了。
“怎么,我还能骗你吗?就是不好吃!”叶鹤扬嘴巴不停地咬着那串兔肉,三两下就吃光了,末了还舔了舔泛着浅浅油光的嘴角。
你先停下吃兔子的嘴再说这种话好吗?
很没有可信度知不知道?
“太咸了,肉也烤老了,辣椒放的太少了……”叶鹤扬喋喋不休地数起毛病来,一面数一面还掰着手指计数。
真幼稚!
卫夕照白了他一眼,又开始烤起了兔肉。
没办法,刚刚烤的被这男子吃光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她用小刀割了几串肉串在烤签上,细细地用刀刻了几线,又开始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叶鹤扬眼睛一亮,又去找了些柴火来,火烧得更旺了。
不多时,几串烤肉就好了,卫夕照递给了叶鹤扬,眼神里带着满满的自信。
这次她刻意数着时辰烤的,肯定是好吃的。
“好一点吧,但也不算很好吃啊。不是说卫家五小姐厨艺天下一绝嘛!”叶鹤扬边吃着烤肉边看着她,眼睛里带了笑意。
这个卫夕照真的好骗啊!
卫家虽然不是世族大家,但这几年来大运连连,其内部也已经是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她这种三两下就会被人牵着走的小白兔是怎么活下来的。
真是有意思。
“你故意的吧!这都烤了多少只兔子了!怎么可能烤的都不好吃!”卫夕照烤了一串又一串,可叶鹤扬总是能挑出毛病来。
这个好咸。
这个太淡了。
这个肉太老了。
你看,这都烤焦了。
卫夕照看着这个人一面说些这样的话,一面吃的毫不含糊,心里的火就直往上冒。
她本来是想着自己厨艺这么好,肯定是随便来一手都能让他好吃到痛哭流涕,继而带自己去桉月酒楼美美地吃一餐。
按照府里的惯例,来山中寺庙求佛前后一月都得吃素菜。加上来山上的这些日子,她已经整整吃了四十多天的萝卜白菜了。
再这么吃下去她就要变成萝卜白菜了!
往年还好一点,可以让小鹌用银子疏通些关系,从府外弄点荤菜回来。
可自从母亲来这里求了一次孩子,回府后就怀上了之后,父亲在这种事上就越发虔诚了。别说是睁只眼闭只眼了,若是她在父亲面前提了一嘴想吃肉,都得被罚抄几遍书。
卫家子嗣稀少,加上卫夕照也只有两个庶出哥哥,两个嫡出小姐,一个庶出小姐。所以卫夕照十分理解自家父亲。
但理解归理解,在吃的上面她还是很难委屈自己的。这次也实在是憋得太狠了。
她还以为遇上这个人在这里烤兔子是难得的美事,真好解了自己这么多天来的馋虫。但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坑里呢?
“我们打个商量如何?离你下山还有十八天对吧?我对这山中好吃的十分熟悉。麻辣兔头,叫花鸡想吃吗?以后我提供食材,你来做,然后我们分食。如何?”
“你是谁啊?怎的知道我要待多少天?”卫夕照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这山里的猎户,叫叶鹤。你们卫家每年初春一大家子人浩浩汤汤地上山,足足待够三十天才下山。年年如此,我怎会不知。”叶鹤扬有意报了一个假名字,看上去却是一脸坦然。
看他也不像是说谎,卫夕照就答应了。
此后的十八天里,卫夕照每次都把下人们赶到门口然后翻窗到两人约定之地碰面。
这两人倒像是失散多年终于重逢的旧友。他们下河摸鱼,上树摘果,天天研究着怎么吃,配合得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
寺庙大厅里。
“后山里养的兔子都去哪里了!这才几天啊!那么大一窝兔子竟然只剩下三只了!说,到底是谁干的?”寺庙住持大人坐在主位上跺脚,白花花的胡子气得直抖。
地下跪着的一众弟子都纷纷摇头,连声说自己出家之人,怎么可能杀生。
几番争辩解释也没有结果,有一弟子探头说道:“会不会是最近来求佛的那几户人家?他们吃了这么些天的素菜,想来是忍不住了?”
“你说什么混账话!那些人都是汴京城里的大户人家,虔诚地来庙中礼佛,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住持更加生气了,脸一阵白一阵红的。
“住持!后山竹林里发现了一些火堆的痕迹,本来是被填了的。弟子今日去洗衣时恰好看到那处的新土,好奇心一起就翻了翻,结果看到……”一个小弟子从门外冲了进来,满头大汗的。
“看到什么了?快说!”
“看到兔子的毛。好多兔子毛,还有骨头什么的。”
“快,去看看!”
众人又忙往后山赶。
来到河边时,那坑上盖着的新土被拨开了,露出里面那些已经开始腐败的兔毛和骨头。
“这件事发生在庙里,不管是谁做的,都不能让他就白白地杀了生。你且请那些住户都来看看,看与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是谁干的谁就出来认个错,好好地祈求佛祖原谅之后,就下山去吧。”住持停顿良久,叹了口气。
这条河是山里头唯一的水源,每日晨间里都会有人来这里打水。能把这些东西埋在这里的不可能是寺中人,毕竟也没人这么蠢。
看来应该是那些富家子弟了,本以为是诚心向佛的,却在背后做这样的事。
下次还是别让他们久待了,平白地污了佛家清净地。
住持这头思绪万千,那头闯祸的两人还不知情地在喝酒吃肉,不亦乐乎着呢。
待他们散开回去后,卫夕照才翻窗进到屋内,小鹌就推了门跑了进来,抓起她的袖子就往外跑。
“小姐,老爷说出事了,让我们赶快去后山的河边。”
“啊?出事不应该去庙里大堂吗?”
“好像是找到了兔子毛什么的。”
“什么!”卫夕照惊讶地叫了出来。
“小姐不用担心,那些东西应该被收拾干净了。”小鹌朝着卫夕照安抚地笑了笑。
卫夕照心里却是连连叫苦。
你家小姐这些日子吃的兔子都不少,怎么可能会怕一些兔子毛。
看来这事情是被发现了,当时应该处理得更隐蔽一点的。佛门里杀生,就算是她们这些俗客也是不被允许的。
可若只是几只野兔子,这大张旗鼓地要把所有人都叫来,非要弄出个是非对错来,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毕竟他们都是一些汴京城里的显贵,为了区区几只野兔子就得罪他们的话太不划算了。就算这住持眼里再怎么揉不得沙子,也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得罪刚刚为寺庙重塑金身的一众人。
看来这兔子不是野兔子,而且来头还不小。
这次惨了。
卫夕照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