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水河畔,不知何时建起一座小院,内居一妙龄女子,平日以采药为生,捕鱼为食。自给自足,颇有闲趣。
“院中无人,美人现在何处?”周王背着手在院门口来回踱步,见不到美人,心痒难耐。
随侍安抚道:“不是说那女子以采药为生,看这个日头,约莫是上山了吧。大王不如先坐下,耐心等等。”
坐,周王哪里坐得下来,他恨不能马上见到梦中仙子,以填他日夜不息的思念之情。
等到日色渐落,远处山脚忽然出现一身影,是一白衣女子,头戴帷帽,身披暮光,挎着药篮,手握花束,身姿翩然于山脚处缓缓走近。
周王痴痴看着,口中呢喃:“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仙子、这就是我的仙子。”
一阵清风拂过,女子帷帽轻纱悄悄扬起,惊为天人的容颜露出一角后又快速藏在轻纱之后。撩得周王心尖发颤,欲望从双眼倾泻而出,猛兽已经看准了他的猎物。
周王想掀开那轻纱一睹佳人真容,又恐惊扰佳人,一时踌躇不知所以然。
美人行至身前,忽而停下脚步:“贵人来此,可是求药?”
这声音曼妙清灵,如雨中跳动的精灵,一步一步砸在心尖。周王喉头滚动,紧张难言。
“不是吗?”美人似有失望之意,垂首挪步,往屋中行去。
周王回神,匆忙追去,连声喊道:“是、是,是为求药而来。”
“自己做的清茶,贵人莫要嫌弃。”
女子挽起袖边,行云流水一番泡茶,动作间热气弥漫,美人沏茶的画面朦胧而唯美。
美人温声软语在侧,茶水甘冽清香在口,更有山水环绕、落日映照,此情此景,真叫人忍不住叹一声人间快活。
周王迷醉其间,满心欢畅。
打着向美人买药的由头,周王数日接连拜访,慢慢同美人熟识。也知晓,仙子名为淮盈,年方十五。
“淮盈,吾心悦你,你是否愿意嫁于吾。”
周王大胆握住淮盈玉手,掌中柔嫩的手感险些让他失态。
淮盈走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路线,按照主子荀妩教她的,挂在天上可望不可得的才是仙子,落入凡尘得了手的那就于俗人无异。
淮盈柔柔抽回手,周王只觉掌心那玉手滑嫩非常,怎这么轻易就抽开了呢。
“贵人说笑,贵人一看便知出生不凡,就算不是王侯之家至少也是个官宦贵族,仅这身份与我就相差甚远。莫说娶我,哪怕是迎我做妾我也是不配的。”
淮盈收了手,起身开了院门,冷冷淡淡。
“贵人请吧,若是诚心买药小院自然扫榻相迎,若是为别的,恕淮盈不招待了。”
周王慌张失神:“我是真心求娶,不在意门第,你相信我。”
淮盈侧过身,并不领情:“认识不过区区数日,何谈真心,何谈嫁娶。”
“时日虽短,我的真心却不假,美人如斯,叫我一眼入心,念念难忘。淮盈,你信我。”
周王眼含深情,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缥缈若仙的女子。
淮盈叹道:“我一人在此闲云野鹤也过惯了自由日子,无意嫁人,更无意嫁与高门。若贵人真心,淮盈求你怜我一介孤女,莫要再来打扰。”
说完,她轻轻一叹。将周王关在门外,给了他无限遐想。
关上门后,周王一时失语,不知所措。美人最后一叹,让他觉得美人对自己是有意的,可她向往自由,不想高攀贵族,这种简单的诉求又让他无法拒绝。
他该如何是好。
荀妩在大后方掌握着祸国美人计划的最新动态,对淮盈的表现十分满意。
“对周王,保持仙子的清冷之姿,又不缺恰到好处的亲和。淮盈做得很好,下一步可以暂时保持现状,适当提出引导,让他得到希望。”
旁边的淮雪正奋笔疾书给淮盈回信,这封信将会被送到淮盈手中,指导她下一步行动。
除去淮盈,淮字辈被派出去的还有一位,淮霜。淮盈的目标是周王,而淮霜则是周王底下最得力的干将——徐枫岩。
给她安排的身份上,淮霜的身份是淮盈的亲姐姐,二人在战乱中走失,一人在王城附近定居,一人却流落到战事密集的边城。
“你是,将军?”
副将看着斯斯文文的自家将军,下巴差点落到地上。实在是将军和平日穿着军装的粗犷汉子差太多,就是平日着常服也多是不修边幅的将军哪里会是眼前光鲜亮丽的贵公子!
“你说,我这身打扮怎么样?”徐枫岩撩了撩鬓发,自以为风度翩翩,自我感觉良好。
副将欲言又止:“将军,你是不是中了邪?”
“胡咧什么。”虎瞳一瞪,威风凛凛的杀神气势一触即发。
这,这才像将军嘛。副将摸了把虚汗,突然想到,自家将军怎么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该不是……发情了?
“将军这么打扮是要去……”
“咳咳,当然是给你们找将军夫人,等着本将军的好消息。”徐枫岩跨着外八大步雄赳赳,气昂昂走出大门,一点没让人看出他落荒而逃的样子。
半年前,临城的街边开了家小小包子铺,包子铺的老板是位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做得一手好包子,还长得一副神仙模样。
平日里温温柔柔,碰到事儿也一点不虚,扛着擀面杖能打得人落花流水,泼辣带劲。
徐枫岩母胎单身二十年,一见到她就失了神魂,走不动道,这半年不知吃了多少包子,只为能多看她一眼。
今日之所以郑重打扮,其实是想去上门提亲来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你想娶我?”
淮霜擀着面团,压成包子皮,放馅儿捏褶一气呵成,就连同徐枫岩说话都没停手。
“行啊,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有聘礼没嫁妆,家里钱财全数上交,不纳小妾一辈子就我一个,你答应我就嫁。”
啪嗒一团面砸到案板上,擀面杖三两下就压出个完美的包子皮。淮霜说这话连头都不带抬的,看这态度就知道是胡扯,敷衍人呢。
可徐枫岩是谁啊,被美人勾了神魂的傻愣子。听到能娶心上人,什么条件都答应。
淮霜终于停了手,笑盈盈看着徐枫岩,乐道:“行啊,嫁呗。”
就这样,临城最有权势的大将军娶了临城最美的包子西施,成功升级为惧内耙耳朵。
至此,荀妩在周国埋下的最重要两步棋尘埃落定。
“周国,五国中最是富贵繁华,掌握中原核心商贸地段,依海通商,水运发达,是揽钱的不二首选。”荀妩抬笔在周国木牌上化了红勾。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无论五国统一之路怎么走,由谁开始,周国必定是最引人瞩目的香饽饽。
在原本走向中,周国也是第一个被人盯上的,当然,它却不是第一个被灭国的。有争抢,更容易在夹缝中生存。
“第二个目标,齐国。”
齐国居中原腹地,五国中最不显山露水,公认的软柿子。可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齐国出了个统一五国的能人。
“公子,王上近来被那来历不明的女子蛊惑,对您是越发疏远,属下怕王上当真不顾父子之情会对您下手,请公子早做准备自寻退路啊。”忠心下属苦心谏言,公子齐恒无奈,苦笑着扶起他。
“父王只是暂时被迷惑,不至于此,允贤莫要忧心,恒心内有数。”
“公子,不可,不可啊。期待王上对你留有温情,这是把命送到那女人手底下,任她宰割啊。公子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想想南韵姑娘,想想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听到妻儿,齐恒眼中闪过挣扎,若他孤身一人就罢了,可他现在有了韵娘,有了她腹中孩儿。他脑海中闪过妻子温柔的笑容,她的体贴和包容,迟迟说不定话来。
“公子三思,就算为了夫人和孩子,你也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毙了。”
何允贤俯身叩首,声声动容。
“你先下去,容我考虑考虑。”
智谋手段,齐恒样样不缺,若他能坐上王位,齐国必定能在他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
“是。”属臣不甘不愿退下,只在心里期盼夫人能打动公子的心。
出了书房,齐恒直接进了后院,院中庭院坐着一美貌妇人,手拿着针线正绣着一锦鲤小肚兜,一看就是为腹中胎儿准备。
齐恒三两步上前抓住她手,佯装不虞:“韵娘,这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是,你现在怀着身孕,要多注意休息。”
南韵嗔道:“哪里就劳累了,不过做点刺绣活,你看这鱼儿,我绣得可好?”
红红的小肚兜上跃然一条鲜活小锦鲤,就差些鱼尾处没收尾,丝丝缕缕可见绣工之精湛。
“韵娘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他拉过南韵的手,摩挲着指尖的针印,难掩心疼。
“韵娘,就只做这一个吧。”再多,他就心疼死了。
南韵笑笑,抚平他眉眼的褶皱:“好,再要多做,你这眉头都快压死蚊蝇了。夫君也要多多保重身体,我和孩儿还指望着你呢。”
她拉着齐恒的手放在腹间:“你细细感受下,今天他可闹腾了。”
大概是感受到父亲在打招呼,肚子里的宝宝给面子的动了动。
“动了。”
齐恒激动着,他的孩子,就在他掌心下的,生机勃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