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承(1 / 1)

云雾绕顶,金鹤盘旋在大殿之上,却病恹恹一语不鸣,显得有些阴沉。

殿内,天君一手持着折子,一手扶额,默默叹气。

这时有一老者入殿,对着天君躬身行礼后道:“天君,战神已然带队前往阴间鬼域了。”

闻言,天君点点头,缓缓起身,淡淡道:“朕距离羽化已时日不多,辅佐战神登天君之位,就有劳紫微星君费心了。”

“天君……”听到天君的这番话,紫微星君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内心感概万千只觉无奈。

“天地始于混沌,万物轮回生生不息,朕也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爱卿不必为朕感到惋惜。”他掌管天界几十万年,卸任归于虚无只是时间的问题。

天君虽嘴上说着让南修继位,而心里却念着沉舟。

回想他跪在行刑台上,最后望着自己时,眼底那难以置信的绝望,天君至今都忘不了。

痛失爱子的天后也自毁元神跟着去了,想要修正自己犯的错,唯有得到时幻镜。

“万灵堂之事,就只在明面上随便查查就好,千万不要深究。”万灵堂被屠之事,他心知肚明。

“臣,遵旨。”紫微星君眉头微蹙道。

天君身体有些虚弱的晃了晃,为了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他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头。

察觉到天君有异的紫微星君,款款上前去扶了扶天君,道:“天君,臣定不负嘱托,必会誓死拥护战神登位。”

“一切就有劳爱卿了。”天君缓缓落座,向紫微星君投去感激的目光。

紫微星君对着天君躬身作揖后,后退几步便转身走出了大殿。

他踏出大殿的那一刻,由弯着腰的老翁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笔挺青年。

他轻车熟路地绕过几座宫殿,精准地来到了六司府。

“司命还没回来吗?”紫微星君一进门就坐在了司命星君的桌子上。

“还没。”回答的人是度厄星君,他正懒洋洋喝着茶。

“才刚出发,哪有那么快?”上生星君蹙眉道。

“诶?不是昨天就去了吗?”司禄星君挠了挠头,不假思索的问道。

“嘘!”延寿星君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益算星君笑而不语,给紫微星君倒了一杯茶。

“天君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紫微星君挑眉问道。

五星君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作为管理世间一切人、妖、灵、神、仙等生灵的天官,这种事当然第一个知道。

“知道了,还那么怠慢,不怕误事?”紫微星君放下茶盏调侃道。

上生星君别过头去,有些不悦道:“南修殿下历劫没几回,升得倒挺快。”

一旁的延寿星君用手戳了戳上生星君,让他别多嘴。

紫微星君莞尔道:“知道你们不满这个天君候选人,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人选,先将就将就吧!”

“这种事怎么将就?”司禄星君嘟囔道。

“如果他在就好了……”益算星君有些惋惜的说道。

这个他,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谁,只是他的名讳不便再天界提起罢。

“那分明就是陷害,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上生星君想起这事就忿忿不平。

“好了,往事随风不再提,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好好辅佐南修殿下。”紫微星君打了个圆场,让他们不要再纠结不可逆的事实。

延寿星君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是。”

“司命回来了,就让他来找我一趟。”紫微星君拍了拍延寿星君的肩膀。

延寿星君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点头,宛如一个工具人。

看着紫微星君远走的背影,司禄星君撇嘴低声道:“他是不是站在南修殿下那边了?”

“应该不是,他还站在天君那边。”度厄星君低声道。

“他毕竟跟了天君那么多年,就算天君错了,他也没办法。”益算星君无奈的摇摇头。

大家才刚刚安静下来忙着手头上的事,一个穿着喜庆的男子笑吟吟地走了进来,道:“我来取名簿,男女各两百份,准备好了吗?”

“柴道煌,你来得也太勤了吧?”上生星君不由得抱怨道。

“就是,前些日子刚给过你,现在又来!”司禄星君连忙附和道。

“有是有,但年纪都还太小,等他们大一些罢。”延寿星君有些无奈地笑道。

“嗐,姻缘这种事,就得从娃娃抓起,人生苦短就该及时相爱!”月老朗声笑道。

度厄星君翻了翻名簿,道:“没有两百,五十要不要?”

“给我罢!”月老连忙接过度厄星君手上的命簿,道:“我那还有一些没牵上的,我再翻出来跟这些新的配一配,那我先走了,过几日再来!”

“您别过几日了,过几年吧!”延寿星君连忙说道,许多幽魂宁愿跳下忘川化成厉鬼也不愿投胎,实在是没那么多新生之灵。

月老笑着冲他们挥挥手,捧着名簿用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了六司府。

“我这一天天忙得,都没时间让他也给我牵条红线。”上生星君嘟嘟囔囔的抱怨道。

“闭嘴,忙你的吧!”度厄星君无情的说道。

月老欢天喜地的捧着名簿回到姻缘府,嘴里哼着小曲。

他步伐轻快的来到姻缘殿,空中悬浮着无数泛着红光和蓝光的名字。

他左右看了看,将名簿往空中一抛,名簿里的名字全部自己跑了出来,排成两列。

抬手间,变出一壶酒,这种时候就得有酒才能有灵感,牵出来的姻缘才美妙。

“王小牛,嗯……王小牛怎么是女的?哎呀,我牵错了……算了,女就女吧。”月老一副将错就错的样子,放弃了变更王小牛的姻缘。

“樊月如原来是男的呀,我怎么看错成女的了?果然喝酒误事……算了,就让他继续跟苏忱罢,拆散这种事太残忍,不适合。”

…………

月老独自一仙在殿内,一边喝酒一边自言自语的牵着红线,由男划到女便是男追女,由女牵到男便是女遇男,相遇的顺序便是由月老这样来定的。

偶尔有疏漏,没酿成大错,天君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末了,他在掌心变出一个被他藏了很久的名字,喃喃自语道:“沉舟殿下,你活着的时候我都没有给你好好的牵过线,实在是惭愧呀……”

回想往事,月老喝得有些高了,摇摇晃晃的走到众多未牵线的名字前,不小心被自己给绊倒了。

倒下的过程中不小心扯下一根红线紧攥在手,而那只手里也刚好握着“沉舟”这个名字。

在哪里倒下,便在哪里睡一会儿,月老便呼呼睡了过去。

那根红线与“沉舟”这个名字,在月老的手里停留太久,便自动连接在了一起,入了结缘簿。

待月老醒来后,忘了这一茬,起身后又继续忙碌起来。

理理红线,将过世之人的名字划掉,重新牵线,如若太多的话,他也就偷懒作罢,不重新牵线了,一世一双人也挺好,有些亡者确实值得被生者守候一辈子。

被月老无意中扯下红线的主人,已经遇到了在天界被认定的已故之神。

鬼域,溪辞抱着一只酒坛子,鬼鬼祟祟的来到忘川河畔,装了半坛子忘川河水。

她得意地起身,准备打道回府时,突然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本能地松开怀里坛子,舞动四肢求平衡。

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腰带,往回一拉,将她甩在了地上。

溪辞捂着屁股,看清楚来人后,愠怒道:“殿下,你要摔死我吗?!”

“你这是在干嘛?”恶鬼面具后的眸子冰冷地凝视着她。

“哎呀!”溪辞拍了拍屁股站起来,走到河畔一看,坛子飘远了,顿时生气地瞪着他。

“想将忘川水掺在酒里,好让红颜鬼们喝了忘情,然后入轮回这种事,我劝你不要做。”他的语气里,很是确定溪辞的目的。

“你不要血口喷狐啊!”溪辞闻言,气势弱了几分,心虚的否认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回去。”他寒声道。

溪辞耷拉着耳朵,嘟着嘴一脸不悦的往回走,他就款款地跟在溪辞身后,似乎在监督着她。

她走着走着,突然驻步,回头道:“你为什么要收留她们?”

他淡淡地看着她,一语不发。

“为了不值得的人,将自己永远的困在这里……值得吗?”溪辞咬着下唇,低头自语道。

沉舟静默了片刻,轻声道:“这世间,不仅仅只有过命的交情才值得赴汤蹈火,有些事,也不存在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他这话。不知道是说给溪辞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得,口吻似乎有些凄凉。

她羽睫微颤,忧愁中带着些许茫然的直视他。

“那你愿不愿意收我为徒?”她十分认真的问道。

他那么厉害,刚好自己现在也没师傅了,不如凑成一对师徒。

然而这时,周围荡起一阵又一阵的仙气,沉舟不动声色的警觉了起来。

“你现在,转身,往前走,不许回头,否则我打断你的狐狸腿,等你义父重生再帮你接上。”他面色淡淡。

“你真的不愿意吗?”溪辞什么都没发现,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往前走。”他声色清冷。

“你是担心我学不会吗?我很有天赋的!”她认真道。。

“一。”忍耐是一种美德。

“第一条门规?”她挑了挑眉,有些笑盈盈的问道。

“二!”冷漠依旧。

“卧槽,你在数数?上限是多少?”她顿时警觉了起来。

“三!”他似乎做好了什么准备。

“哇呀!”溪辞一个瞬移术立马从他眼前消失。

沉舟甩了甩衣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眼角余光扫视周围,面具下的他察觉到了熟悉的仙气,有天兵在附近。

先前路上收拾了好一些,现在又有,沉舟驻足原地,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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