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阴间。
锦年在房间又哭又闹,赤那实在没辙便请秦广王帮忙破解溪辞布下的结界。
从房间里欣喜若狂冲出来的锦年,直接与秦广王撞了个满怀。
“啧啧啧。”秦广王双手负在身后,略带揶揄之意的瞅着她。
锦年皱着小脸,揉了揉被撞疼了的额头,道:“又是你?!”
“这是我的地盘诶。”她这话问的,让秦广王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锦年不悦的皱着鼻子,四处张望道:“那只狐狸呢?”
秦广王猜到她可能问的是溪辞,却没有直接回答她。
见秦广王没有说话,她没好气道:“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我爹来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秦广王愣了愣,旋即看向赤那,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花簇帝君被南修给吃了。
赤那睁大不知所措的双眼,用眼珠子的摆动替代摇头,抿嘴不语。
或许有些事,知道的越晚,就伤心得越短,尤其是他们这种终年与鬼魂打交道的阴间神明,麻木中也带着不忍与无奈。
正当他们陷入沉思之时,十殿转轮王一脸震惊的跑过来:“大哥,赤那,沉舟殿下呢?”
“什么了?看你这急的。”秦广王佯装出一副肃穆的样子说道。
十殿转轮王刚想开口,可看到有位陌生仙女在此,且伸脖伸耳,看起来不大正直的样子。
他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换了句话:“这个……事关重大,还是与沉舟殿下一同商谈吧!”
他们三人十分默契的回头看了看锦年,各怀心事却又能达成一致的点头道:“嗯,言之有理,那走吧!”
眼看着他们三个抬腿就走,直接无视自己的存在,锦年忙招手道:“诶?你们就这样走了?不理我了?”
见他们没有闻声回头,锦年又喊道:“那我可跑了?”
她提起裙摆,做好了拨腿就跑的准备,不死心的又说了一句:“我真的跑了!”
他们三个走得几乎没了影,锦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忘无忧阁外边跑去。
凭借着先前来过这里的记忆,她很快的来到忘川河畔,看到摆渡神,立马手舞足蹈的大声呼道:“摆渡神,这里,这里!”
摆渡老儿看到了她,却没有靠岸,而是远远的回应道:“仙子,十殿阎王已经下令阴阳交界只进不出,老身不能渡你到阳间了,还请仙子见谅。”
“什么?只进不出?”锦年大惊失色的跌坐在地上,怪不得方才他们三个那么放心自己跑出来。
她气急败坏的站起来,原地跺了好几脚才往回走。
这时他们三个已经来到沉舟案前,转轮王将自己最新得到的消息娓娓报来。
“启禀殿下,天界在半个时辰前,向六界昭告晟华天君已羽化归于虚无,接下来将由战神南修接任天君之位。”转轮王拱手相报,却每说一句都会忍不住查看沉舟的神色变化。
听到这个消息,沉舟的眸光暗了暗,他与自己的父君明争暗斗几万年,不曾想还未争出胜负,他便悄然退场。
见沉舟没有说什么,转轮王看向秦广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继续说。”沉舟看他们三个眼神闪烁,
于是发话道。
转轮王深吸一口气,道:“有传言说……说天君羽化乃沉舟殿下您所为。”
“哦?”天界的这种把戏,沉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不知道这次又有怎样的说辞。
他又再次看向秦广王和赤那,赤那为难的低下了头,只有秦广王默许的对他点点头,转轮王有些无奈的暗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除了众所周知的恩怨,还有就是因为溪辞妖神。”
“这跟她什么关系?”沉舟顿时眉头紧蹙。
“据说溪辞妖神不慎被南修打伤,之后被锁妖笼押回天庭,随后您与薄情太子一同上九重天,一个杀天君,一个劫妖神。”说到这里,转轮王刻意停滞了一下。
“然后呢?”沉舟急忙追问,既然是一个杀天君一个劫妖神,那天君已逝,溪辞有被劫出吗?
“说是东窗事发,溪辞妖神被众神用降妖阵,镇压在天牢内,而薄情太子已被当场伏诛,而您……逃走了。”转轮王战战兢兢的继续说道。
秦广王听完忍不住压低声音,含糊不清的吐槽道:“这故事编得像模像样的,六司府不考虑帮着润色一番,再出个话本?”
沉舟闻言,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秦广王才严肃起来,赤那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都坐到第一殿的位置上了,还没个正形。
栽赃自己弑父,南修继任天君之位,溪辞又被镇压在天界,这一连串事件最大的受益者就只有南修了,他这是在逼自己向天界发兵啊。
想到这里,沉舟掐指一算,距离天君羽化应该还有些时日。
虽然不确定,但从南修吞噬花簇帝君这件事来看,父君很有可能也是被南修逼着提前羽化的。
他连父君都敢害,那溪辞在他手上想来定是十分危险。
而且每一件事的矛头都指向了自己,南修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但究竟是要继续迂回拖延,还是先下手为强,沉舟颇有犹豫的冲他们拜拜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殿下。”他们三个齐声说道,并一同转身退了出去。
沉舟扭头看向窗外的那轮红月,上面浮现起与清歌初见时,她那张明媚的笑脸。
统一人族的计划还未成,贸然与天界开战的话,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付诸东流,可若是不发兵攻上天界,溪辞生死难料。
诅咒的烙印又再次爬满他全身,沉舟痛苦的俯下身咬紧牙关。
随着诅咒发作越来越频繁,他也时日不多了,如果硬要等到大业成才去救溪辞,只怕到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清歌……”沉舟疼得浑身颤抖的念着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名字。
他双手握拳,卯足了神魔之力,实在忍不住自焚之痛时,仰天长啸发出龙的咆哮声,顷刻间神魔之气覆盖整个鬼域阴间,所有的一切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在院子里看着长生树发呆的赤那,因收寒霜之冻打了个喷嚏,侧目往沉舟房间的方向看,秦广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要不要赌一把?”
“不赌,我已经猜到结果了。”赤那微微仰头,望着长生木的枝叶说道。
清歌的诅咒无解,有生之年能让沉舟殿下弥补过错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若是再一次错过,怕是再也没机会重逢了吧?
“你怎么越来越无趣了?”秦广王撅着嘴抱怨道。
一旁的轮转王尴尬的搓了搓鼻子,抬头间看到锦年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大哥,我们要不要先撤回府里,等候沉舟殿下的指示?”转轮王弱弱的问道。
“好主意!”秦广王意会的点点头,拉着转轮王往上一跃,消失无影。
赤那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锦年跑过来一把拽住:“你去哪?那只狐狸呢?”
还未等赤那开口,沉舟已经从楼上下来,向他们走来:“锦年仙子若是想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就回到房间里把门关好。”
“如若不然呢?”虽然沉舟的气场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锦年依旧硬撑着心高气傲的嘴硬道。
“那本座就送你去奈何桥喝孟婆汤,再让十殿阎王通融通融,给你投个好胎。”沉舟淡漠的说道。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锦年虽气势不减,身体却十分诚实的往房间走去,顺手把门关上,还上了锁。
赤那看他脸色苍白如纸,就知道他方才并不好过,看破不说破乃礼也。
“赤那,我们回魔界吧。”沉舟说出这话时,其实已经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赤那心中了然的拱手道:“是,殿下。”
随后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忘川河畔,沉舟祭出自己的清苍剑,在河面画了个巨大的法阵,而这把剑就是开起水中境的钥匙。
清苍剑是魔后赠予嫡公主清歌的生辰礼物,然而这柄剑的秘密是在清歌自尽后,沉舟自己摸索出来的。
想来,当初清歌应该就是这样将薄情送出魔界,再通过这里坐上摆渡神的船逃出生天的。
离开魔界那么久,终于要回去了,沉舟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说罢沉舟领着赤那走在忘川河面上,走到法阵中央时,沉舟将剑一拔,主仆二人随着法阵消失在幽暗的河面,一切又恢复到了以往的阴森宁静。
九重天。
南修换上了天君的华服,负手款款走到镇压着溪辞的降妖阵前,细细端详身负重伤的溪辞。
他已然如愿坐上了天君之位,手握至高权力,做任何事都无需再请示谁,自己便可决定,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绝色,我就喜欢欣赏这种支离破碎的美。”南修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身后的秋野狂拍结界,怒骂道:“你离吾儿远点!你若是有种放吾出来,吾定把你这条臭鱼吃了!”
南修闻言眉梢微挑的回过头,阴森的说道:“正好,我也想杀你很久了。”
他说着便把牢房的结界解开,凤阳没想到南修会那么干脆,如今能解释得通的,就是南修对自己有足够杀死他们的信心。
凤阳急忙拦住冲动的秋野:“不要冲动,有诈!”
“吾才管不了那么多,他必须得死,否则死的就是吾儿!”秋野一把推开凤阳犹如鬼魅闪现到南修跟前,裂空取出秋风剑直往南修胸口灌,不料被南修双支指捏住剑刃,顷刻间双方僵持住了。
牢房内的堇禾被眼前的这一幕惊住了,从小看着长大的南修,在这一刻说不出的陌生。
头昏脑胀的溪辞见状,扭头冲凤阳大喊道:“义父,快将他们分开,然后带我爹爹逃跑,你们打不过他的,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她能明显感觉到南修的变化,她相信秋野也能看出来,但此刻都秋野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取对方的性命。
“不,吾儿在哪吾在哪,哪有丢下自家孩子独自苟活的道理?”因为溪辞在自己眼前受苦,他没办法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说服自己。
相识万年,凤阳很了解秋野的为人,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仁义兼并世无双。
况且让他凤阳真的就这样丢下溪辞跑,也真是做不出来,他抬手祭出一剑与秋野并肩作战道:“辞儿也是我的孩儿。”
这时,堇禾向借机逃出这里,龙牙戟如闪电般飞射过去,从背后刺穿她的身子。
堇禾一怔,满脸惊恐的回头,口中涌出了粘稠的鲜血,含糊不清道:“南修……”
“你什么都看见了,本君还怎么让你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南修冷冷的说道。
秋野看着堇禾倒下的身躯,心脏一阵抽痛,虽然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倩儿,可还是控制不住波涛汹涌的难过。
凤阳此刻也愣住了,南修的手段愈加无情凶残,这样的人怎可继位天君,必须要将他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溪辞坚信自己对南修还有利用价值,他一定不会那么快取自己的性命,可看南修现在的样子似乎已经杀红了眼。
南修抬手召回龙牙戟,轻笑道:“让本君想想,由你们谁担下杀死堇禾帝后的罪名比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