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
杨一航说道。
“诶？”
算了？是说他不计较的意思吗？
谢欣有点不确定。
因为杨一航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是对着空气的，并没有对着她。
“如果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恭喜你，做到了。”
这……
这就十分尴尬了。
谢欣心想，哥，您高兴就好。
开始表演当众尬笑。
“但是话说在前面，你不是我想要的类型。”
谢欣继续尬笑。
哥，您还想说啥，一口气说完别憋着。
“但你向我投射杀伤性武器的做法，有待商榷。虽然有成效，可是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杀伤性武器……
谢欣望了望他手上还未扔掉的易拉罐。
眼中盈满了委屈。
“还好你遇见的不是别人，否则……”
杨一航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也许是谢欣委屈的大眼睛起了作用，他继续说道：“算了，我给你讲讲考研的注意事项，你以后也别拿那些破东西扔我了。”
诶……
诶？？？？？
“走吧。”
杨一航利落地转身，手中的易拉罐以流畅的弧形被准确抛进对面的垃圾桶。
反应过来的谢欣忙不迭地跟在他后面，向学校外面走去。
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种样子，但四眼怪同学有不计前嫌的趋势，还说要给她讲考研注意事项，谢欣虽然懵懂但也屁颠颠地向个小尾巴似的跟住他了。
杨一航在甜品店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低调又安静的咖啡馆。
谢欣却在门口踌躇不前。
在杨一航回过头来用疑惑的眼神质问她时，她咬咬牙跟着他走了进去。
天啊，这是大学城消费最高的一家咖啡馆啊！
可她居然还没有任何拒绝进去消费的余地！
“两杯热美式，谢谢。”杨一航连目录都不看，就把两人的饮品都点好了。
谢欣及时制止：“等等，我要喝甜的。”
开玩笑，挨宰就算了，难道还不允许她喝一杯甜甜的焦糖玛奇朵吗？
杨一航点头，然后示意服务生：“给她加牛奶。”
谢欣愣住。
服务生转身下单。
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他，为什么？？
杨一航双手摊开，耸耸肩，道：“你喜欢喝甜的，我喜欢喝苦的，饮食习惯明显不同，就凭这一点，我都不可能答应你。”
谢欣：……
原来他还在计较这个！
“四……杨一航同学，我对你并没有……哎其实，我如果对你真的有想法，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和我像刚认识的陌生人一样说话？”
谢欣根本不想委婉，委婉过头了反而会影响对方的理解。
杨一航眉头一皱。
谢欣：糟了，要挨打？
“你和你的室友，在背后都叫我四眼怪。”他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谢欣：糟了，是要挨打！
“看来是真的。”杨一航将结论复述一遍。
谢欣是谁，看惯了江湖的风风雨，这点事情还难不倒她！
不就是跪下来解释和澄清吗！
她可以！
没问题！
“不，我们没有。”谢欣说道。
……
抵死不认绝不是因为害怕，她只是觉得下跪求饶太花哨！
杨一航一边示意她把书从包里拿出来，一边笑着说道：“没事，你不用解释。”
谢欣却从中听出了别的意味。
她一边从包里掏书，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情……
马淡！
那眼镜那么大，刘海那么厚，她能看清他的神情才有鬼！
“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她只是颜控。长得帅的在她心里有地位，但长得丑的也并不会有因为相貌的原因而在她心中失去应有的地位。
她在讲事实，没说谎。
说起来四眼怪也只是一个有关于他的代名词，以他的穿着打扮特征为主，不含任何亵渎的情绪——当初不一定，但现在一定是不含的。
杨一航从谢欣手里接过出自他手的考研笔记，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一支笔，做好了开工的架势。
“来吧，我只讲一次，小笨妞。”
……
……
……
谢欣石化。
小笨妞三个字如果从陆择的嘴里说出来，她一定会认为他是在借机调戏她。
但这三个字从一本正经、有仇待报的四眼怪嘴里说出来……
只会让她感觉自己在头上确实顶了个笨妞的帽子。
被四眼怪同学亲口认定的“笨”。
这是多么的……
有分量，且凄惨。
好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都再没提过这个称谓。
洗完手回来，杨一航挑了几个容易被误导的地方给她讲清楚，又把整门课程的出题思路给她捋了一遍。
谢欣虽然不是每一个字都听懂了，但也奇妙地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仿佛是，封闭的知识系统被这里捅了一个洞，那里捅了一个洞，看似零散的不规则破洞被人用一束光串并联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形成了一个在有限空间里无限拓展的完整体系。
让她神清气爽，直呼神奇。
“如果当年高考的时候我妈把你请来给我补课，说不定我就不会沦落到联大了。”谢欣一半庆幸、一半遗憾地说道，表情无比真诚。
杨一航把苦咖啡喝到底，说道：“你请不起。”
谢欣：……
表面看似无语的谢欣，心里滚过几百皮健硕的羊驼。
实不相瞒，当初谢欣的爸爸妈妈在给她请家教的事情上砸了一座座金山。
可以说，谢欣这所在他眼里并不怎样的211，就是靠谢父谢母的金山砸出来的。
如果没有那么疯狂的一堆砸，谢欣同学本人可能连三本的边边都摸不到……
可是这事儿她能说吗？
她不能说！
丢脸就算了，就她现在的经济水平，连在这里消费两杯咖啡都捉襟见肘，哪还有当初砸金山的底气？
但就冲着他这句“请不起”，今天的咖啡她也要帅气潇洒地把账单埋了！
“服务员，埋单！”
谢欣气破山河、势如破竹地说道。
长相帅气、笑容可掬的服务员小哥哥笑着告知她：“您的费用老板已经结过了，祝您品尝愉快。”
谢欣心下一惊，看不出来这四眼怪竟还是咖啡店的老板？
杨一航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
——不是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