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大臣反应过来表反对,一时间朝堂热闹了起来。王允有些措手不及,随之而来的就是生气。不知是被这些明明昨日还在恭维自己,今日就一大半反对自己的人气到,还是乱糟糟的样子让他想到了那并不体面的宴会。
“陛下,董卓旧部仍有二十万之众,若不赦免他们生了歹意打过来,我等肯定打不过!王允并不知兵,若陛下听了他的就完了!”一道宏如钟般的声音隐隐盖过群臣,众人听着这如此粗俗的表达纷纷看去,正是奋勇将军吕布。
刘璋差点笑出了声,吕布这话说的跟山大王似的,按理说吕布好歹做过两年主薄说话不应这么直。可能是跟王允有了冲突吧,一着急脱口而出。
刘璋猜的没错,昨日他离的远没听见王允骂吕布,但吕布却是切实被竖夫这两个字刺激到了。自己忙活一番不仅没几个人尊重,就连之前一口一个将军的王允都开始骂他。自己在这殿上坐了许久,终于找到这么个切入点,哪里还顾得说话直不直。
“王书事,我昨日问你方说全赦,今日怎么突然变了?我们在这犹豫反复数日便足以逼反董卓旧部,昔日你也曾招降过十万黄巾军,怎么今日反而不懂呢?”大哥刘范作为左中朗将也质问道。
王允厉声一一回答,但绕来绕去都是一些在过去的大汉或许能谈,但如今绝无资格谈的事情。
“书事。”正在对峙的王允听到身后一道平静的声音,立马停下来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刘协手指轻点龙椅吩咐道:“书事,朕以为,董卓旧部当速赦,免生其乱。”
“陛下,陛下”王允俯身跪下连叫了两声道:“臣即为录尚书事,便要总览国事,若是这么完全赦免了,何来忠义秩序?臣以死谏请陛下收回成命。
大堂上一片死寂,刘璋眯着眼偷偷向上方看去,想要瞅瞅那人脸色,但隔着帘子看不清楚。
或许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顷刻。众人只听帘中人轻笑了一声道:“那此事书事自便,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要议?”
刘璋抿了抿嘴唇,虽然现在气氛很诡异,但他还是打算试一试。但就在此时,刘协又开口了。
“爱卿们无事,可朕有事。昨日朕在宫中见蝗起于西方,遮云蔽日,许久方才散去。朕原本以为诸位爱卿会提此事,想来估计是未曾看见。”刘协坐于殿上不冷不热的说道:“此番诛杀董卓,其在郿堡留有不少粮食,取出一些分与司隶灾民如何,书事?”
“陛下,那蝗灾皆起于董卓,与大汉气运并无关联,只是董卓死的突兀,蝗灾才过长安的。”王允抢先道,觉得自己仓促之下答非所问,又补充道:“臣这就安排人放粮,陛下仁心万古,大汉江山万年。”
刘璋没再犹豫举起笏板道:“陛下挂念子民乃子民之幸,但臣以为治灾当治本,治蝗当灭蝗。本朝书籍《论衡》曾写可在蝗虫将经过的地区挖二尺坑,放食物诱之,上有高垒,蝗虫入坑则推垒埋之,陛下可传书关中推广此法。”
“另臣有治蝗三策,其一,传令地方教化子民,拆除蝗神庙,令百姓敢灭蝗。其二,传令地方监视水边,蝗蝻出土动员人力立刻挖沟填埋。其三,在滩涂地区修水利,垦荒田,防止蝗虫滋生。”
“臣之三策,很多借鉴前人智慧,但更重要的是臣访耕民,力图实际探查,然后努力掌握蝗虫滋生成灾之规律。臣以为,诸多事项皆可为:实际调查,探寻规律,朝廷制定计划动员监管。今日计划就算有诸多纰漏,但若遵此三步不停完善,定能遏制蝗灾。”
“水利,灭虫,移风皆是古法,唯三步另辟蹊径,显爱卿才能。”刘协语气有些欣喜道,转而下意识吩咐着:“大司空寻长安周边水利,现暂无能力新修,但若有损坏修缮;太尉差汝府下仓曹分拨粮草,户曹开垦荒田,调查蝗虫;另传令司隶所属郡守郡丞,县令县丞灭蝗三策。”
众臣纷纷领命,刘璋王允呆呆的望着刘协。刘璋没想到天子一瞬间便能解析三策,联系到古法分到详细的各司职务。王允也百感交集,陛下如此熟练安排朝务,大汉当兴,可自己这个录尚书事怎么有些说不出之感?
刘协不再言语,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自从被拉到这个位子上来,从未真正的体验过它。尽管那些书籍早已滚瓜烂熟:地名,各司职务,古典文书一清二楚。刚才那一瞬间,是自己第一次发号施令….掌控天下。
隔着帘子向王允望去,然而模模糊糊并不能看清。刘协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平淡道:“灭蝗具体各司皆由录尚书事主持。”
“是,陛下。”王允俯身道。
朝会就此结束,刘璋重新穿戴好站在宣殿前,寥寥几人上前祝贺其治蝗有方受圣青睐,不过更多人的在讨论着处理董卓旧部一事。
许多朝臣私下早就问了王允此事,那时王允还满口说着全赦。可今日完全变了个风向,陛下又说此事由他负责,于是有不少人围着王允劝了。
刘璋拉着也要上前劝的刘范走,刘范当然不肯从,刘璋悄声说道:“二哥多半已遇“不测”,我们当务之急是筹备场葬礼。”
刘范看着被堵的里三圈外三圈的王允,知道多自己一个意义也不大。而大汉以孝治国对亲人甚是看重,又有入土安魂且厚葬的风俗,确实应当先筹备此事。
无奈之下,只好跟着刘璋上了马车,刘璋看大哥落寞的神情连忙安慰。
走了一段路,两人商量如何处理这场葬礼,回府又是一阵折腾。如今长安死的人实在太多,各项用品难以凑齐。
不过原本随着董卓身死,他这个之前被架空的奉车都尉是要去管理皇帝的舆车,但因为这场葬礼,又能清闲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