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桃雨刚刚在教室里围观了逢宁如何在便利贴上作画:先是用铅笔把线稿打出来,然后拿水性笔描轮廓,一气呵成,全程不到十分钟。她好奇地问,“逢宁,你画画怎么这么好呀?”
她们站在场边。逢宁看着别人打羽毛球,回忆了一下,“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吧,报过绘画兴趣班,那教画画的老头特别喜欢我,不过后来就没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同班那些小屁孩水平太差,配不上我这么优秀的同学。”逢宁掰着指头数,“然后初中的时候我就开始帮别人去画涂鸦墙赚钱,就小饭馆儿或者游戏店之类的,还有室外的,不过这种比较麻烦,因为说不定会被保安或者城管追,被追到了还得赔钱,搞义务劳动什么的。”
她不停嘴地讲,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停住,歪着头睨向身后。
离她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几个女生抱臂站着,正朝着这边指指点点,隐隐带着火.药味。
其中有个**头,逢宁莫名还觉得有些眼熟的。心里正在想是谁,那个人就走了过来。
她蛮趾高气昂的,“知道我是谁吗?”
逢宁若有所思,看着她思考了一会,“不太清楚。”
“你!”**头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神情,“你别在这装。”
逢宁喔了一声,终于辨认了出来,“你就是那个,那个,梨花头?”
段雨薇冷笑,“还记得我就行,你之前不是特嚣张吗?喜欢替孟桃雨出头是吧。”接着她语出惊人,“那你下午放学别走,我在校门口等你。”
逢宁听她的台词差点没喷出来,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哪部中二热血漫画里头。她慢慢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行,几点。”
“说了放学!聋子。”**头下完战书,轻蔑瞪了她一眼,和旁边的小姐妹挽手离开。
孟桃雨愁容满面,六神无主地惶惶道:“怎么办,怎么办,要告诉老师吗?还是报警?都是我拖累你了,我我,我跟你一起去吧。”
“嘁,不用了。着急啥,你们启德的小乖乖平时能接触什么人,八成是临时找的混混,来撑场子唬人的。”
不用猜也知道,**头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平时养尊处优,根本接触不到社会真正黑暗的地方。欺负人的手段就是搞搞排挤,撕几本书,丢个书包什么的,已经是极限了。
前两年南城扫.黑除恶的力度加大,很多大哥进了局子铁窗泪,东街那片也安生了不少,没怎么闹出过人命来。
而逢宁以前在孟瀚漠还没“从良”的时候,就跟着他经历过一段在东街抢占地头的混战时光。
那里的混混才是真刀真枪地干,三天两头约一次架,孟瀚漠带着几个人下起狠手来不要命似的,次次见血,后来也没几个人敢轻易招惹他们。
逢宁面色如常,叹口气,“这个**头,真有她的。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我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不行,真的不行,你不能去冒险。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陪你。”
孟桃雨外表柔弱,其实也是个倔强性子。她最怕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还是对自己好的人。心里更加难受。
看孟桃雨都要憋出了眼泪,逢宁好笑又无奈,一扯她脸皮,“行吧,别哭啊,我最怕别人哭,你跟我演苦情偶像剧呢?”
她声音微微带了哽咽,“不是,我真的担心你。”
逢宁十分淡定:“那你到时候偷偷跟在后面,要是他们真的动真格的,你就去校门口找巡逻的老师,我就跑,这样可以吗?”
孟桃雨连连点头。
回到教室第一件事。
逢宁踱步到某人身边,眼睛弯折起,温柔地询问:“怎么样,小王子殿下,我的道歉,您还满意吗?”
江问浑身一僵,额角经络跳动,一时不作反应。
因为探身的动作,少女的马尾落下,轻轻刷过他的肩头。她突然的凑近,让江问躲开了一点,“干什么?”
“看看你的脸好没好啊。”逢宁微微弓腰,双手背在身后,认真观察。江问皮肤天生嫩,又白,过了两天,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痕迹。
隔太近,还能闻到一点点肥皂的柠檬香。
江问右手还攥着笔,另一只手举起,挡住脸,不准她看。他突然瞥了一眼逢宁,“你画孔雀是什么意思?”
“百鸟之王,突出您一个地位尊贵呗。”逢宁一本正经说完,直起身,招手晃晃,“对了,我的画呢?”
他眉心拧紧又松开,垂着眼,偏长的黑睫遮住了眼睑,落下一片阴影,“丢了。”
逢宁呵呵笑,往后退了一步,回到位置上坐下,毫不留情点破,“你可别是藏起来,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拿出来偷着乐吧。”
江问脸色一变。因为她的话,他走了好一会儿的神。等脑子里终于镇定了些,又忍不住烦躁。
不懂为什么她只要一出现,一靠近,胸口就会出现气闷忐忑的感觉。
他潜意识里拒绝想下去。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逢宁趴在桌上美美地眯了个觉。叮铃咚隆像弹钢琴的下课铃声把她从睡梦中吵醒。
逢宁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下楼,去学校门口找**头。
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跟在**头身后,刚刚踏进一条小巷子,身边隐约有几个人围上来。
冷不防,后衣领被人揪住,“就是你欺负我妹子?”逢宁转头看,一位穿着黑色紧身衣满脸横肉的大叔,脖子上还挂着挺粗的金链。
这位粗金链大叔,长得就是那种只要你敢反驳一句他下一秒就能把你拖进小巷子暴打的脸。
靠墙边有个废弃的纸箱摞起来,逢宁扯出自己的衣领。众目睽睽之下,风轻云淡地走过去,拍了拍上面的灰,坐下来,抬起头来嫣然一笑,“这位叔叔,看您也是混江湖的,人在江湖飘,不能什么道理都不讲,是吧?”
“您?”粗金链大叔本来一脸煞气,被她敬称逗笑了,“哦,你说说看,你有什么道理?还有,我才刚过二十,怕是当不起你这声叔叔。”
段雨薇在旁边站着看,不耐烦地说,“你们扯什么闲话,赶紧把她教育一顿完事。”
逢宁本来就是个做戏高手,心理素质极好,此时根本面不改色,“既然你刚过二十,那我应该喊你一声哥。是这样的,你们都别急,你刚刚说,我欺负你妹子。但事实上,是她欺负别人在先。这就要扯到一个是鸡先生蛋,还是蛋先生鸡的哲学问题。你欺负了我,而我也欺负了你,那么这到底是谁欺负了谁?”
噗的一下,有几个人笑场,紧张的气氛被破坏的一干二净。段雨薇三两步过去,用手点了点她的肩膀,骂道:“你现在矫情个什么劲,又来装文化人了?国旗下演讲还没讲够啊?谁要听你讲这些狗屁不通的话,你当时骂我不是可起劲吗,现在变小白兔了?你以为你他妈是谁啊你。”
逢宁微微抬起下巴,表情忽然变得乖戾,“我是谁?我是正义的使者,光辉的代表,天上下凡的仙女!你几岁啊心肠就这么毒,不止校园暴力,还找黑社会来殴打校友。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你知道是什么吗?故意伤害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就你头上,看到没,没看到仔细看,摄像头都拍着呢,我分分钟去教育局公安局举报你信吗?”
段雨薇明显被骂愣了一下。
粗金链社会哥作势一拍逢宁的脑袋,凶道:“你横什么横!”
段雨薇也反应过来,她现在人多势众,好歹气势不能落下。她狠狠踢了逢宁一脚,“对,就是,你横什么横。你吓唬谁,有本事你去举报。”
“我开始心平气和地讲道理,是你不想听,那我只能换个方式。”
逢宁靠着身后的墙,努了努嘴,继续谈判:“你别不信,我手机里还真有你欺负孟桃雨的视频,开学第一天拍的。还有摄像头,你自己没看见吗,我这是在唬你?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到哪读书都是读,大不了大家一起别读了。今天我来,是打算把这事给解决完了。你要是不愿意,那咱俩走着瞧。”
她们正在这讲的专心致志,突然一道杀气腾腾的怒吼横空插.进来:“住手!”
逢宁神色一敛,转头搜索喧哗的来源。随即,她的嘴张成0形。
只见赵濒临冲过来,一个飞毛腿,踹到了最外围的某个小喽炖锘菇凶挪.你奶奶。
郗高原紧随其后,“我靠,逢宁还真是你啊,没事吧?”
他们几个人刚准备去找地方吃饭,路过看到孟桃雨蹲在巷口急得直抹眼泪。上去问了两句才知道,逢宁被人找了麻烦。
被踹倒的小喽傻厣希砬橥纯嗟匚孀趴.裆翻滚。视线突然出现了一双带着甩钩的运动板鞋,漫不经心踩过他的手过去,背影竟然有几分斯文贵公子的味道。
粗金链大哥提高嗓门呵斥道:“哪里冒出来的傻逼,要死啊!”
其实赵濒临平时挺随意的,也没什么大少的架子。但是一旦被惹毛了谁都拉不住,凶得很。更别说郗高原了,本来就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燃的那种。
赵濒临:“你吗个比的,再骂你爷爷一句?”
郗高原:“看什么看?你们他妈的眼睛给我老实点!”
逢宁:“......”
黄毛挡在江问面前。
江问说了句,“滚开。”
被他又冷又蔑视的神情刺激到,黄毛呸地把烟头吐到地上,“我叼你吗的,现在的小.逼崽子都这么狂了吗。”
说着就上手推了江问一把。
江问站稳身形,“你再敢碰我一下试试?”
于是黄毛换了只手推,挑衅地说,碰你怎么了,碰你,就碰你。结果被甩了一个踉跄,他正准备发动新一轮的大骂,“你他吗——”
下一秒,就被踹翻在地。
江问把手表摘掉,往旁边地上一丢。紧接在他肚子上狠命补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