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两人措手不及,文品似乎想要隐藏住桌上的黑册子,但那只是徒劳。
因为,在进屋的一瞬,苏忻就已经看见了。
文品和方锦臣互相露出一个埋怨的目光,好像彼此指责对方“为啥不锁门”。
不过苏忻装作什么也没发现,摆上杯子,倒好茶水。
“文公子,今个儿怎么这副打扮?”苏忻故意打了个哈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没。”文品一愣一愣地回答,“我只是刚去了趟医院。”
看起来还真挺像精神病院患者的打扮。
之前被个男扮女装的花旦看到还好,现在又被个漂亮的姑娘给看到,换做谁都会觉得尴尬啊。
“需要我叫姑娘们借你套衣服吗?”
“这……不用了。”文品摆摆手说,“多谢苏掌柜的茶水。”
接着,苏忻就像平时朋友之间唠嗑一样,有意无意地说:
“最近世道不太平,‘太平区的亡灵’还没有被抓住呢……现在夜深人静,文公子,不然你今晚就暂住在咱们这儿,如何?”
“谢谢,不用了。”
文品希望苏忻赶紧离开,因为他现在有重要的事情,但是看在自己欠她的一伞人情上,又不好这么开口。
“我和旁边这位失业人士要……”
方锦臣刚到嘴边的茶差点吐出来,脸上一副要把文品摁死在桌前的样子。
苏忻看看墙角上落地钟的时间,“本来这个点,我是要打烊了。毕竟前几天刚入鬼月,深夜开店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文品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什么鬼月?”
“鬼月算是古时候的说法了吧。”
方锦臣觉得文品少见多怪,一看就是缺乏文化的人。
他接着解释说:
“每年这个时候,月亮会比往时更为殷红,就如同血一样,并且这会持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古人认为,这时候鬼门大开,亡灵徘徊,深夜不宜出行,门窗也得紧闭,否则,就会有不干净的东西进入家门。”
“切,原来大名鼎鼎的‘名侦探’方锦臣还信这种东西?”文品又一次挖苦道。
方锦臣当即恼羞成怒,“我知道常识,不代表我就会迷信这些。”
两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哪像是来一块讨论问题的,倒像是一对冤家约好时间和地点准备干架。
看着这局势,苏忻把茶具都留在了桌前,想要离去,看来是不打算再打搅到两人之间的“大战”了。
然而就在即将走到门前的时候,她却微微回首,说道:
“虽是鬼月,但也不完全是逢凶时刻,有时候,古人也会举行仪式,向鬼神祈祷,说不定,就能实现什么未了却的心愿吧……”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苏忻已然关上了雅间的门。
她悦耳的声音令两人暂时平静了下来。
不过,文品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苏忻,等到她离开了,他才开始觉得奇怪:
为什么这老板娘进门之前,我却完全无法察觉到她的存在呢?
会不会是因为之前受了伤,以至于原主那过人的感知能力被削弱了?
方锦臣又打断他的思考,“好了,咱们继续,时间不多了。关于程澜衣这个人,你还知道多少?”
“我了解得并不多,但我知道,她有个弟弟。”文品如实地说,“叫程小祯,住在永宁街。”
“那,程澜衣有什么鲜明特征吗?”
方锦臣紧接着追问,那样子和嗅到骨头的哈士奇没有多大区别。
文品点点头,“有,她的小腿,还有脖子上,有火红色的裂痕。”
“裂痕?是类似伤疤吗?”
“我不知道。”
“好吧。这也应该算是个鲜明特征。”
方锦臣看了看手表的时间,“我想了解的也差不多了。”
他喝干自己杯中的茶水,并隐隐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调查一下程澜衣,以及,那个关于富家公子哥被害的杀人案件。
方锦臣隐约察觉到了几次案件之间的联系:
他开始怀疑,程澜衣或许会是整个太平区事件的关键。
无论如何,都想要办法找到这个女人。
方锦臣也懒得说声“再会”,直接就裹紧风衣走人。
有了目标,他顿时觉得自己还没有被马处长解职,依然是那个与邪恶战斗的黑衣卫。
或许,得再去一趟永宁街才行。方锦臣心想。
“喂,我的公民证和记者证呢?!”文品喊道。
“等抓到凶手再还你。”
文品气不打一处来,不屑地看着方锦臣离去。
不过,这蠢货方警官总算是走了。
文品心想着,过去把雅间的门给拴上。
他慢慢把桌上的黑色手册捧了起来。
事实上,他一直隐瞒了方警官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能看懂这本书籍的文字。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按理来说,文品不应该能看懂这种晦涩的文字。
它不属于世间任何一个国家的通用语言,光是看那数学符号似的楔形体,都足以让人头疼个几天几夜。
但偏偏他全都能看懂!
这实在太奇怪了。莫非原主还是个研究古文字学的博士?
记得上次粗略地看过一次,这本书里提到了几个令他印象深刻的词汇:
合道、驱魔和占星。
在这本书里,这三种东西有一个固定的称呼,叫做“秘仪”。
从字面上看,好像是指某种秘密的仪式。
联系到程澜衣的身份,这种仪式该不会和那玄晖邪教有关吧?
文品翻开下一页,这本书里绘制了一些插图,他看到之前绘制有玄晖记号的页面,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从以前到现在,无论任何教会,任何圣人,他们所接触的都只有一个神明。
若非黑,便是白;若非正,便是反。
这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这本书的作者认为,这个世界从古至今所有教会都确实感知到了神明,但他们遇到的都是相同的神祗。
那后面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文品粗略推测,这会不会指,神明只有正邪两种呢?
可是,这两句话有些自相矛盾,假如他们所遇到的都是同一个神明,那祂怎么又会黑又会白呢?
也许,这只是某些神秘学者的臆想之作罢了。
可文品还是忍不住往下看下去,神不神明他不关心,他只知道,这帮邪教徒似乎真的掌握了某些超凡的力量。
如果从现在起,他也能学会这些秘术:
一是能大大增强这个世界的存活概率,二是说不定能找到回去现实世界的方法。
嗯,说干就干!
出征!
文品挑着来翻书。
这本书里有关于“秘仪”更加详尽的解释:
首先,秘仪分为三大类,而每大类又细分出许多不同流派,这本书只讲述了其中的一种——驱魔教派之下的“黑杰克”。
这是个奇怪的名字,听起来像是西方的命名,不禁让文品联想到了“开膛手杰克”或者“兰斯洛特”这样的形象。
在现实世界的扑克牌中,“j”代表“jack”,牌面的人物一般都是古代君王的侍者。
比如查理曼大帝的侍从霍格尔和罗兰。
而“黑杰克”这名字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扑克牌中的“black jack”,也就是梅花j或者黑桃j。
这个牌面的代表人物是兰斯洛特与霍格尔。
文品以前挺喜欢玩扑克,上大学时常常和舍友玩玩斗地主,收藏过几套订制的“权游”扑克牌,并且也去了解过部分关于扑克牌背后的故事。
他记得,在亚瑟王的传说中,兰斯洛特是十二圆桌骑士之一,但他后来因为与王后的爱情而背叛他的君王,最终导致了亚瑟王的失败。
至于霍格尔,也曾经和自己的君王为敌,并且与之对抗了七年之久。
这两个“黑杰克”相当富有传奇色彩,而且故事极具戏剧性和矛盾性——都是高尚与强大的象征,但却都背叛过自己的君王。
不知道为什么,文品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本书里的“黑杰克”,该不会是要教人成为高尚的二五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