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谯县东城,火光冲天,鼓声如雷,杀声如潮,一队队的北疆军突然在深夜时分,向谯县城起了攻击。
曹升大为兴奋,冲着气喘吁吁奔上城楼的夏侯恩高声叫道:“我们的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到了。”
夏侯恩还没说话,一阵密集的长箭撕裂了夜空扑面而来。亲卫们大呼叫,高举着盾牌,簇拥着夏侯恩飞躲到城墙垛子后面。
几个躲闪不及的士卒身中数箭,大声惨嗥着栽倒在地。
夏侯恩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扭头对身后的曹升说道:“遍告守城将士,就说我们的援军已经赶到了城父,距离我们还有一百多里,北疆军很快就要撤退了。”
“我已经传令下去了。”曹升笑呵呵地说道,“你没有现大家杀敌的劲头越来越大嘛。”
夏侯恩笑笑,“大军回援度非常快,远远过了我们的预料。”
“谯县城内有各级将领们的家眷和财产,他们担心被北疆军烧杀掳掠一扫而空,而且谯县还是主公的老家,他们怎能不心急如焚?”曹升笑道,“我估计他们为了赶路,连睡觉都趴在马上。”
夏侯恩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当官的可以坐在马车上睡觉,但士卒们不行,随军民夫不行,他们要睡觉,他们并不知道北疆军在攻打豫州,他们更不知道自己的家园已经被北疆军攻占。主公用什么办法这么快就返回了?
北疆军的攻击越来越猛烈,尤其是犀利的箭阵,如同下雨一般无休无止。火炮和投石车的轰击也越来越密集,高大雄伟的两层城楼在一炮弹、一块块大石的连续重击下,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
夏侯恩坐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来回奔跑帮运武器的民夫,心里慢慢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就在这时,“轰……”一声巨响从城楼方向传来,所有人都吓得面无人色,调头向城门方向看去。
木制两层城楼在炮弹和石块的重击下,不堪忍受,终于坍塌了半边。
城外北疆军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直冲云霄。
战斗愈激烈,北疆军士气如虹,攻击的势头一浪高过一浪。
曹升站在坍塌的城楼下面,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指挥守城士卒奋力还击。
黑夜越来越暗,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黎明马上就要来临了,这个血腥的茫茫长夜总算熬到头了。打了一夜的北疆军,也要在天亮后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激烈的战斗要停止一段时间了。夏侯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算回到府衙休息片刻。
就在这时,西城方向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战鼓声。
夏侯恩骇然心惊,脑中霎时一片空白,高大清瘦的身躯忽然间摇晃了几下,差点栽倒在地。
夏侯恩一把抓住身旁亲卫的皮甲,颤抖着声音说道:“快,快去告诉曹大人,支援西城,支援西城。我们上当了,上当了……”
鼓声如惊雷掠空,震撼天地。
吕布猛地举起长戟,纵马狂奔,“杀上去,各部所有将士,攻城……”
杀声如潮,人流如海,滚滚洪流铺天盖地,以摧枯拉朽之势狠狠撞向了血迹斑斑的城墙。
谯县城在这一撞间轰然巨响,好象一位庞然巨人在临死都用尽全身力气出了一声绝望怒吼。
黎明蓦然降临,黑夜在这一瞬间悄然碎裂,霎时随风而逝。
西城门,两万北疆军将士如同一股呼啸的飓风,毫无阻碍地越过了城墙,冲进了城内,然后沿着大街巷席卷而去。
曹升临危不乱,在北疆军攻势最猛的时候,依然以最快的度调集了一千五百人马,急支援西城。
面对扑面而至的暴戾飓风,曹升和他的一千五百士卒就象地上的落叶一般毫无还手之力,转眼就被卷进了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郭勋、孙观等将领亲自率军杀上城楼,打开了城门。
吕布一马当先冲进了城内,“传令,各部将士严禁骚扰民居,违者杀无赦……”
豫州陈国,宁平。
李通率两万扬州回援军队飞逼近陈国地境。
李通对北疆铁骑的凶猛心有余悸,早早派出斥候深入陈国境内探查。当大军进入陈国境内后,李通随即命令大军缓缓而行,六十里内密布斥候,以防北疆铁骑突袭。
最早进入陈国境内的斥候纷纷告急。在宁平、新平到苦县、武平之间的一百多里平原上,经常看见一队队的北疆铁骑呼啸而过,人数非常多。大军要想安全杀到武平、苦县一带,危险非常大。
李通甚为忌惮,屯兵于防东城,踌躇不前。正当李通焦虑不安的时候,各处斥候惊惶逃回,北疆铁骑现来了豫州军,正从四面八方狂奔而来。
李通大惊,命令四城紧闭,所有将士全部上城,准备死守。
铁骑大军滚滚而来,卷起的烟尘遮蔽了天空,铁骑奔腾的轰鸣声惊天动地,震撼了城池上下。
曾衡在李通进入豫州境内后,立即得到了斥候的禀报。他马上命令游戈在濄水以南一带的各部铁骑即刻赶到宁平城下会合。
如今,在梁国南方,曾衡率领一万五千铁骑游走于濄水南岸,而曾僕煦则率领一万五千铁骑游走于濄水以北,防备曹操军援军和梁国的曹操会合。
方悦率先杀到宁平城下。
苍狼铁骑在城下排成密集的攻击阵列,阵阵号角声此伏彼起,响彻了原野,声势极为浩大。
曾衡随后赶到,飞马冲到阵前。
“将军,何时攻城?”方悦神情兴奋,大声说道,“铁骑急驰千里,至今未能酣畅的打一仗,是时候让战刀舔舔鲜血了。”
曾衡笑笑,挥了挥马鞭,“方将军不要着急,这仗才刚刚开始,还有得打。”
接着他转头看向任意,“斥候可曾现曹操援军的主力的大军?”
“没有。”用力拉住坐下狂燥不安的战马,方悦高声回道,“李通已经进城一天了,但我们还是没有现曹操来援的其它的军队。”
曾衡浓眉微皱,眯起眼睛看向城池。远处的云层下,一杆红色大纛迎风狂舞,赫然是个“李”字。
“大人,是不是马上攻城?”
曾衡摇摇头,“方将军,还有多少铁骑没赶到这里?”
“大约还有五千骑在路上,估计黄昏时分就能到达城下。”方悦擦擦脸上的汗,十分遗憾地问道,“曾将军,今天不攻城?”
“我们不是来攻城的。”曾衡笑道。
“不攻城?”方悦奇怪曾衡,“曾将军,不攻城跑来干什么?要想在平原上攻击曹操军,我们就应该心隐藏形迹,而不应该大张旗鼓地跑到这里来耀武扬威。”
“现在你把大军聚集到城下,李通和曹操军将士肯定会吓得面无人色,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继续进逼梁国了,他们会掉头逃跑的。”
“我希望他们逃跑。”曾衡看了方悦一眼,策马走近他的身边,“本来我是想打的,但这两天我又改变主意了。”
“这两天在行军途中,我现铁骑士卒在长途跋涉千里之后非常疲惫,战马的损耗也很大,还有不少人因为水土不服已经返回到沛国休息。另外,由于我们推进度太快,粮草辎重根本无法补充,食物和草料严重缺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我是不会干的。”
方悦身后的一帮乌桓将领眼露感激之色。
两年前苍狼铁骑奉调攻打中原,大元帅不但亲自下令让颜良将军统率苍狼铁骑,还处处为铁骑将士着想,唯恐铁骑士卒受到伤害,这让他们心里的担忧和恐惧渐渐散去。他们最怕的就是汉人拿他们不当人,让他们冲锋陷阵去送死。
现在看来,这种担忧是多余的,大元帅不但诚心诚意地把乌桓的铁骑当作自己的兄弟,更时时刻刻维护着铁骑将士的利益。跟着大元帅,就算粉身碎骨战死沙场,也是心甘情愿。
曾衡手中马鞭指向远处的城池,“我集结大军于城下,就是为了震慑曹操援军,逼得他们不敢再进一步,他们裹足于此,就不能北上救援梁国的曹操,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曾将军的目的达到了。”方悦回头看看从东边天际席卷而来的巨大烟尘,笑着说道,“又来了一部铁骑。这样下去,城内的曹操军开始哆嗦了。”
曾衡大笑,“传令各部,一字排开,围住城池,让曹操军看看我们北疆铁骑的威风。”
“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冲天而起,夹杂在漫天飞扬的烟尘和旌旗中,传出很远很远。
夕阳如血。
北疆铁骑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下,威武壮观,杀气腾腾。
李通艰难地喘了几口粗气,回头冲着身后惊惶失色的亲卫们大声吼了一嗓子,“擂鼓……给我擂鼓……”
“咚咚……”战鼓猛烈敲响,激昂的鼓声如春雷炸响,一阵阵掠过城池上空,狠狠撞击在士卒们的心底。
“杀……杀……”
豫州将士高举武器,声嘶力竭着叫着喊着,似乎要把心中的恐惧和痛苦彻底释放。
“急报主公,北疆数万铁骑云集于宁平城下,我们增援之路被阻断,难以救援梁国。请他趁此良机,急向陈留推进,迟恐不及。”李通在震耳欲聋中的呐喊声中,凑到宁平令的耳边,大声喊道,“快快派人去报。”
“大人,现在怎么办?”这位宁平令急声问道,“大人是否继续推进?”
李通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指着城外的敌军,苦笑道:“你看看城外有多少人。现在我如果继续率军驰援梁国,必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