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生性凉薄,待一众皇子的好不过是做戏罢了。”皇贵妃从来心机深沉,平日里的笑颜都是虚浮在眼睛里的,这会子的笑意却是直达眼底的,“也是该让她尝尝全心全意待一个人,却不被那个人理解的苦楚了。”
当年初入宫的皇贵妃亦是真心喜欢着启帝的,那时的她虽是动了争夺后位的心思,初衷却并非是为了家族荣誉考虑,而是因为她想要名正言顺的与启帝并肩而立。
“姑姑,我有些困了。”皇贵妃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便是连长久的失眠症都不治而愈了,“本宫先睡了,记得派人盯住了寿康宫,有什么新的消息一定要唤醒本宫。”
“奴婢伺候着娘娘宽衣。”孙姑姑跟着又道,“奴婢会派人盯住了寿康宫那边的。”
紫韵城寿康宫。
皇太后盯着门帘的方向问道:“小二还没有离开吗?”
冯姑姑回答道:“王爷今日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并不打算离开的。”
“这个傻孩子,看来他心中是真有了二丫头了。”皇太后跟着叹了一口气道,“他父皇专情却并不痴情,到底是怎么生出了一个痴心一片的儿子来了。”
冯姑姑在心中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接了皇太后的话茬道:“皇上虽不是痴情的人,但皇后与蓉妃娘娘却皆是痴心一片的。”
“你这个老东西是在拐着弯的劝我吗?”
“太后娘娘心中其实是不忍心的。”冯姑姑边说边走到了窗扉旁支起了窗户道,“外面已是滴水成冰了,王爷在外面长跪不起,太后您怕是也会一夜无眠了,奴才是担心着太后您的身子了。”
“你如今倒是越发会为自己找理由了。”皇太后被灌入屋中的凛冽北风吹得一阵激灵,“明明是你自己想要从中当了和事老,却是要将哀家的身子拿出来说事。”
“太后,奴婢有一事不明?”冯姑姑关上窗扉后,跟着已是走上前来跪在了皇太后的身前。
“有话便问吧。”皇太后抬手示意冯姑姑起身道,“你都跟在哀家身边几十年了,哀家又有什么话是不能对你说的了。”
“太后为何要躲着王爷不见?”冯姑姑直言又道,“王爷入宫无非是想要表明了自己的心迹,拒绝了迎缙云翁主入王府为嫡妃。”冯姑姑跟着又道:“太后你大可以在劝王爷同意了婚事的同时,将二小姐许给王爷为侧妃。”
“小二既然有意于二丫头,那个二丫头也的确是机灵的。”皇太后跟着微微一叹道,“哀家也不是没想过要将二丫头赐给小二为侧妃的,但从来一山不容二虎,既生瑜何生亮的道理哀家是真切的明白了,所以哀家不会再让历史重演了。”
冯姑姑明白皇太后是想到了当年的皇贵妃与蓉妃两虎相争之事,那一场后位的争夺战最后是以蓉妃的香消玉殒落下了帷幕的。
“奴婢瞧着二小姐也是真心待咱们王爷的。”冯姑姑说出了自己的拙见道,“奴婢冷眼瞧着二小姐也不像是贪恋浮华之人。”
“当年哀家冷眼瞧着她萧文鸢也不像是心狠手辣,贪恋荣华之人。”皇太后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中凝聚起了由浅及深地恨意,“正是因为哀家当年错看了萧文鸢,才会动了善念,以为成全了她,让她有了儿子傍身,有了皇贵妃的尊荣她便能知道进退,懂得知足的。”
“太后,您也莫要太过自责了。”冯姑姑忙劝慰着皇太后道,“当年您也真的是一心为蓉妃娘娘打算的,想来也是娘娘福薄多舛,命中该有这样一劫的。”
“容儿死在冷宫的那一日也是如今日这般冷,当哀家赶到时她已是没有了气息了。”皇太后跟着落下了泪来,“容儿是在哀家的膝头娇宠着长大的,死时身边却是没有任何人陪着的,唯有一个萧文鸢站在蓉妃的身边看着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年的蓉妃因为六皇子的死大受打击,身处冷宫的她虽是并未遭遇冷眼相待,但怎奈失子之痛太过沉重,哪怕是锦衣玉食,仙丹妙药也是留不住一个一心想要求死的人。
蓉妃起初不过是感染了风寒而已,吃药按时吃过药便可以痊愈了,可一心求死的蓉妃却是瞒着下面的人偷偷地将药倒掉了。蓉妃瞒着伺候的人将药偷偷倒掉了,皇贵妃更是遣人在蓉妃的饮食中悄悄地加了山参粉。服用了山参粉的蓉妃内里已是虚弱到了极点,可面色看着却还是十分红润的,这也是那时的太后没有察觉出蓉妃已是病入膏肓的重要原因。
“若不是萧文鸢在暗中给容儿的饮食里动了手脚,哀家的容儿也不会年纪轻轻地便死于风寒了。”皇太后因为愤怒而使得脸上的皱纹都叠在了一起,“萧文鸢害死了哀家的容儿,这些年她却是可以安享副后的尊荣。”
“太后,皇贵妃的风光不过是表面上的,内里其实早已千疮百孔了。”冯姑姑走上前来为皇太后揉捏着肩膀道,“皇上太后一样也是念着蓉妃娘娘的,正是因为皇上心里念记着蓉妃娘娘,这么多年才会人前敬重着皇贵妃,人后却是没有给过皇贵妃一刻好脸色的。”
“萧文鸢想要等到儿子登基后安享母后皇太后的尊荣。”皇太后顺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盏掷了出去道,“除非哀家死了,只要哀家还有一息尚存,便绝不会让萧文鸢有登上太后宝座的机会。”
“太后,临近新岁说这些话不吉利的,更何况明日还是您要为王爷与翁主赐婚的大喜日子了。”冯姑姑忙将上官寒月与缙云翁主搬了出来道,“话说缙云翁主也是十分孝顺着太后您的,知道要入京来拜见太后,紧赶慢赶着不惜熬坏了眼睛,也要赶着给太后您绣了一副护膝出来。”
冯姑姑以为提起缙云翁主的孝顺,皇太后必定是会欢喜的,却不料皇太后听了冯姑姑一袭话后反而是蹙起了一双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