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从梦中惊醒,恍若隔世。额头上沁出丝丝汗珠,感觉空气有些闷热。
刚才梦里的那个长廊,是那么真实……
九尾瞬时向脚部看去,惊得头皮都有些炸了起来,竟然是湿的?!
回忆方才那冰凉的水,浸没了小腿肚,明明是个梦啊……
“啊!”
又是一声尖叫!
仿佛是从石屋外传来的,这大半夜的?
九尾皱了皱眉,顾不上太多,随手拿起外套一下就窜到了门口——如蝙蝠般倒挂在门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几乎是同一时刻,洛阳也“唰——”地窜了出来,半隐在石门的另一侧。
两人很有默契地利用阴影躲避着月光来隐藏自己,使自己不至于暴露,却又能很好地观察着外面。
“啊……救命啊!”
远处看到一个人影正在狂奔,看着衣襟飘飘,依稀可以辨识得出是名女子。女子的身后风尘滚滚,好像有好多人在追赶着她。
这大概是九尾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第五个人,确是这样的场面。
女子的轻功好像还行,只是感觉似乎已经奔跑了很久,有些力不从心,虽然偶尔能够在枝桠间飞跃,却终究是跑不过后面骑马的追兵。女子越跑越近,可以看得出她脸上的焦急,终于,跑到洞口附近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支持不住,一个踉跄便倒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个脚软,摔得更严重了……
好可怜……九尾暗叹道。
眼见着追兵越来越近,将女子围堵在了山脚边上,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什么缘故,一切正发生在洛阳和九尾的山洞前,使得他们不得不警惕万分。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咳咳咳……放过我吧!”女子斜倚在地上,没有爬起来再跑的意思,言语间已经有了啜泣之音。
九尾的心中一阵动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多人欺负一名女子终究是不对的。
一片阴影中,追逐的人没有一个答话,除了女子的哭声,一切寂静的可怕。
连夜晚本该有的蝉鸣,都隐遁得无影无踪。
“咳咳咳,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女子依然在讨饶,肩膀微微起伏着,好似在瑟瑟发抖。看着背影都让人觉得甚是怜惜,不知面对的人该有多铁石心肠才能不为所动?
只是,女子虽然在嘤咛地哭着,手却已经已经慢慢伸到了背后,好像准备着什么……看来她不过只是在伪装……有意思,九尾不觉的心中一阵暗笑,这女子比自己想象中的有趣。
还是没有任何回答,沙尘已经渐渐散去,阴影中的人马渐渐地显露了出来,约莫有十几二十个人的样子。这十几二十个人每一个都穿着统一,通体黑色的衣服配以银丝镶边,一个个都正襟危坐在一动不动的马上,戴着只露出双眼的黑色蝙蝠面具,腰间配带有一模一样的刀剑均被漆成了黑色,唯有腰带上用暗金线一笔一划勾勒出的“九龙”二字,苍劲有力。
此时,虽然女子还是不断地哭泣着,所有人却还是无动于衷,依旧目光如炬,没有任何的动容。一个个都有着极好的素质训练,却不带有任何江湖的气息,这是一个很严密的组织。
“九龙廷尉。”洛阳喃喃道。
九尾低下头,疑惑地看了洛阳一眼,见洛阳也是一脸不解的神色,便也不做声,想必大家想的应该是同一个问题。
如今世界大陆天下间豪雄逐鹿,所有国家都在互相保持着平衡的情况下,力求扩张领土增加自己的实力,以便能够生存下来,甚至是吞并其他的国家部落。其中,实力最为强大并割据一方的基本只有三个大国:九龙、云纵,铃兰。
而九龙廷尉是直接受命于九龙国国主的一支情报机构,并且只执行九龙国国主给予的各种隐秘任务。相传,九龙廷尉的选拔非常严苛,非但要调查整个人三代以上的身家背景,在基本条件符合后会按照个人的资质分类集中送往一个隐秘的地方接受不同的技术训练,训练完毕进行单独测试,合格率不到百分之十。而那百分之十还要面对生存下来的人之间一对一的厮杀,直至对方死亡为止。
而即使战胜的若然受伤稍微严重一点的,便也是格杀勿论的。
也就是说,只有不到百分之五的人最后才可能活下来喝龙血,镶龙鳞,加入九龙廷尉为国主效命。而如今的问题就是:九龙国的京都离开这里十万八千里,九龙廷尉来这里干什么?
这似乎有些超出了他们的势力范围……而且这么多人,仅仅是为了追逐一名女子?
不知不觉中,九尾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妖冶的笑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是觉得……事情变得更有趣了嘛?
届时,马群中缓缓步出一匹无暇的白马,马上坐着一名很有气质的男子,头戴紫金冠,微微眯着一双丹凤眼,面如冠玉。男子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一看便知他就是这组人马的头领。
乍一看,男子一脸英气,倒也不失为一美男子。
九尾倒有些好奇,若然自己和他一起站在大街上,到底是谁更受姑娘们青睐呢?
男子整理了下衣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唰——”地抖开了扇子,在胸前微微摇了摇,印着梅花烙的扇子传来阵阵清香。
男子微低着头注视着女子,俨然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不一会儿,又眯了眯双眼,眼中似乎带着一股嘲弄、藐视而又复杂的意蕴。
“十年了,你该够本了。”男子的声音很温柔甚至是柔美,却不是阴阳人的那种。
女子开始瑟瑟发抖起来,缩紧了身体,似乎很惧怕眼前的这个人。
男子并没有攻击的意图,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面露惧色的女子,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笑得是那么地和善。
“说,贵妃娘娘在哪里。”不带有任何的语气,却夹杂着一股霸气。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一个婢女,我怎么会……”
“……”
“真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女子叫嚷着,浑身很不自在,看起来很是慌乱。
“我不想再问第二次。”男子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依旧微笑地看着女子。
居高临下。
女子听闻后似乎更加害怕了,又向后退了点距离,身体紧紧地团了起来,不再说些什么。
突然,女子猛然抬起头,那一束愤怒抵触的眼神猛然迎向了男子,就在男子诧异的瞬间,女子迅速将隐藏在身后的手甩了出去,一阵飞火流星般划过的暗器,顿时又扬起一阵硝烟。
“啊……”又是一声惨叫,只是比起方才更加凄厉了。
可是九尾很清晰地知道,这是女子的叫声。
伴随着烟雾的消散,人马丝毫未动,男子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悠闲地扇着扇子。
女子却已然不见了,只留下一滩血迹和一只奄奄一息的狐。
狐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怨,那个眼神,不是刚才那名女子又能是谁?
“说吧。”男子又重复了一遍,勾了勾手指,这才在月光下反射出根根银色的细线,缠绕在狐的身上,使得狐挣脱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
狐已然是泪水盈盈,却又忍着不让泪水掉下,缠在身上的细线越勒越紧,却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这该是狐第二次感受到这种束缚和压迫感了吧,十年前第一次的恐惧也是眼前这个男人所给予的,只是当时的自己逃脱了。狐不断地扭动着身体,任凭身上早已勒出了道道血痕,却还是不肯停下……
九尾顿时心中一动!
顾不得多想,九尾随手抓起一片树叶便飞了出去,细线在瞬间全部被割断!
与此同时,九尾亦如离弦之箭般飞出,在叶子沾到银线前,便已然蹲在了男子坐骑的头上
冷冷地看着那名男子,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那么几寸。
九尾的身手很轻,马儿未动。
男子的微笑没有褪去,只是摇扇的动作已然停了下来。
整个变故只是那么一瞬,却已接连做完成了好几个动作。
男子显然是都看清了,但是没有阻止的时间。微微震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忽如其来的一抹鲜红,杀气腾腾的眼神,竟也无法阻止他的美丽——一个男子所不应该拥有的美丽
男子随即带着笑容又恢复了先前的动作,悠然道:“不知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九尾也不言语,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男子的眼睛眯了眯,转而向洞口瞥了一眼,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莫非在下打扰了二位?”
九尾仍旧不回答。
“都不是么?那……就是挑衅咯?”
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只听见风呼呼地吹。
微风轻拂,隐约中双方都有了杀气。
九尾直视着男子的眼,那么近,任何一闪而过的目光都不容忽视,时间慢慢地流逝,气场似乎有一点弱了下来,刚才只是意气之举,现在倒反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放了她。”
良久,九尾打破了僵局,吐出了这几个字。
虽然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或是理由可以说这些话,只是男子实在是太过分了。
“哦?”
男子扬了扬眉,笑意盎然地看着这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给我个理由。”
九尾思索下了,竟然没有理由?
见九尾有些迟疑,男子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道:“她可是危害四方的妖,你要救她?”
九尾心中一热,想起狐倒在地上那虚弱的眼神,顿时又有了底气,朝着男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即使她是妖,我也要救他。”
沉默。
过了片刻,男子的眼神放松了下来,似乎是对九尾行为的一种默认。
男子摊了摊手,示意没有异议。
九尾见机若豁大赦,一个后翻,跃到了狐的身边,却见狐一声闷哼,一口黑血吐出,脸色苍白虚弱无比。
狐看到九尾后很自觉地向着九尾的身边靠拢,这大概是唯一可以救自己的人了。依偎在九尾的脚边,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九尾摸着她软软的却又耸动颤抖不已的背,心中一阵凄凉,突然有点责怪自己刚才还在那里看好戏,怎么就没有早点出手,怎么等她被打回了原形才动手。
妖若是被打回了原形,三十年的修行算是没了。
狐呜呜地叫着,不断地用嘴拱着九尾的手,九尾看这狐的眼,竟然充斥着敬畏和欣喜?忽然间,感觉到手心一阵温热,又是一滩黑血吐在了手里……九尾皱了皱眉,心中一阵辛酸,不由得怒火中烧,抬头瞪着马上的男子,就算是国主的亲军又如何?怎可随便对一个弱女子如此残忍?
九尾也不是很理解自己心中的愤怒,却还是先压制了下来。查看了看狐的伤势,虽说算不上必死无疑,但若救冶不及,恐怕也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过份!”九尾咬牙切齿地说道,转又望向师兄,师兄已然挡在了马前,正在和男子说着些什么。既然师兄已经拖住了他,那自己便大可以放心为狐疗伤了?可是周围还有十几二十个高手在,师兄不知是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再不疗伤的话,这只狐……九尾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狐,不忍心放任她不管。
心念至此,九尾运起一股真气,替狐巩固本元,狐很顺从地趴着,时间仿佛再一次凝固起来……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九尾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给狐服下一颗药丸,总算是没有大碍了。
搂着昏睡过去的狐,九尾心中这才觉得自己方才冲动了些,单不说九龙廷尉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何况那名男子还是他们的头头,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从未实战过,恐怕在当今世界也只能说得上是泛泛之辈,刚才那么近的距离,若是他真动了杀心,恐怕自己的这条命就搭上了,真是冲动是魔鬼啊。
男子不知何时已下马,和洛阳并肩站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伤,疗好了?”
男子轻轻地问道,却转而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没有中妖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