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巨藤已经堪堪要扑到我的面门,我长剑一竖,那巨藤猛扑而至收势不住,正撞到这剑刃之上,“哗啦”一声巨藤从中剖开一分为二,满目深蓝秽物向我劈头盖脸喷洒而来。我急忙向后一跃避了开来,只见那条巨藤从中分为两处,各自耷拉在地不住抽搐,好似两条无头长蛇在垂死挣扎。
还未做片刻喘息,就见多条巨藤同时凌空舞动,好似章鱼触手八爪同出,但章鱼只有八爪,这巨藤看起来却有十几条之多。
我长剑舞动,急跃后退。我不敢转身而逃,生恐被这些触手从背后袭击。巨藤攻击似乎也有范围,我急跃几次,已经到了离花树不远的地方,那些巨藤便只是上下舞动,并未伸长至此,但看起来张牙舞爪,颇有胁迫恫吓之意。
我收剑立身,大口喘息,这番搏斗是我跌入在这世界以来最为剧烈的一次,我的成名绝技“一窜锤”固然是用不上,什么“山寨无影脚”和“骂架第一高手”那也休提,就连我货真价实的广袤识海之意境都用不上,这一架打的实在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这是我在这世界里,第一次只有挨揍的份儿。
斜风一吹,粉色花瓣片片飘落,其中一片随风而来,轻飘飘在我眼前舞动。我长剑轻出,将这片花瓣平托于剑尖之上。
看着这花瓣,我不由想起,上次在我的识海当中,曾经出现过一道悠扬而又短暂的钟声,令我神志清明;刚才我神志模糊的时候,又出现过一道“嗡”的声音,令我脑际宛如灌入一股清流。这两次醒我神志的天籁之音,究竟出自何处?
两次响声不同,但醒神之效如出一辙。我细想一下,第二次“嗡”的一声似曾相识。对,这“嗡”的一声,正和我当时与上境高手垂千古对了一拳时,左腕圆环发出的“嗡”声相似!
我抬腕一望,却见此时这圆环毫无异动。我知这圆环是件宝物,只是我还用而不得其法,也就先不去管它。
转念忽想,这既然是在白郁聪识海当中,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肯定需白郁聪出手,才能克制这些藤蔓。但白郁聪双足被藤蔓缠绕,身子无法动弹,那如何能够出手和那藤蔓相斗?
我叫道:“贤弟!”白郁聪抬头望我,目光与我对视,却说不出话来。
时光静谧,万物无声,画面似乎静止。
清风吹过,剑尖花瓣飘然而去。
风渐渐吹远,花瓣逐风飘舞,渐渐到了那悬空而立的湖泊上方。风散花落,花瓣掉入水中,水面荡起一圈涟漪。花瓣虽轻,涟漪却大,一圈一圈层层叠叠,静而无声的向远处荡去。
我忽然心念一动,长剑一收,快步走到湖水之前。只见湖水清澈湛蓝,水色晶莹剔透,显得纯净无比。
我长剑轻轻抖了个剑花,慢慢探入湖水当中。长剑一入湖水,金色更灿,随后渐渐隐退,露出原来的样貌,还是一朵花枝,枝头花朵浸在水中,盈盈柔柔,艳色无边。
我抬起花枝,只见粉红花朵上面沾满了湖水,宛如梨花带雨,既显清丽,又增鲜艳。
我长身一跃,奔向还在舞动不休的巨藤。那些巨藤见我奔近攻击范围,猛然间迎风暴涨,如同天上九头怪鸟,从上而下向我当头啄到。
我不避不让,待一条巨藤扑到近前,我花枝轻动,枝头花朵带着露珠迎头轻轻一点,正点在巨藤末端,几滴露水离枝而去,撒在巨藤上面。
巨藤被花枝所露水所触,如遭电亟,通体一颤,随后哀嚎一声,急速蜿蜒蜷缩,似蛇遇硫磺,似日晒蚯蚓,片刻委顿不堪,干枯在地。
剩余巨藤空自舞动,不敢近前。我奔跃向前,花枝颤动,不住虚点。只见根根巨藤一一被花露所沾,一时间哀声遍野,不一会儿全都像被什么东西吸光了体液,干瘪在地,状若陈皮。
白郁聪向我望来,面露微笑。我将花枝信手一点,他腿上枝蔓纷纷退却,片刻间干枯成草,微风一吹,草屑四散纷飞。我伸出手来,白郁聪伸手相握,我轻轻一拉,白郁聪站起身来。我二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白郁聪道:“大哥,你怎知用湖水去克制这些怪藤?”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既然这是在白郁聪的识海当中,识海本应由他掌控。他虽受制于怪藤,但识海中必然有与那巨藤相克之物。正如现代医学当中,治病的药物本是旁枝末节,调动起自身的免疫力才是根本。而此时我就是替他充当调度之人。
白郁聪又道:“大哥,咱们走吧。”我奇怪道:“去哪?”这时我已经能听见白郁聪说话的声音。
白郁聪微微一笑道:“你说呢大哥?”我猛然醒悟,现在还身处白郁聪识海意境当中,自然要退出他的识海。我花枝轻抖,向着虚空轻轻一点,枝头花朵离开枝头,轻轻悬浮在半空之中。这花朵渐渐变大,粉红色的花瓣渐渐遮盖了眼前一切,粉红颜色越来盛,渐渐空中、湖中、远处、眼前全都化作一片流光溢彩的虚无。
我蓦然睁开双眼,眼前我双掌抵在白郁聪后背,还是身处这客栈的床榻上,只是眼前这白郁聪看起来不再萎靡不振,似乎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我轻轻撤开双掌,生花和小燕都围了上来。白郁聪转过头来,惊喜道:“大哥!想不到你修为如此高深!我以前竟然看走了眼,还以为你全无修为呢!”
我见他说话中气十足,眼看伤势好了大半。我问道:“贤弟你何出此言?”白郁聪高兴道:“大哥,你刚才为了疗伤,我这伤势倒好了大半。按说即便是修为高深之人,都不能轻易来去旁人识海,想不到大哥你竟然是深藏不露。难道你也已经入了上境?不应该啊,你今年才十八岁不是么......”
生花和小燕也显得颇为诧异。生花道:“少爷,你几时修炼的如此歹毒?我倒是不知道。难道是花无意教的你?不对不对,即便是他教你,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此大成啊。奇怪,奇怪。”
我吹牛道:“本少爷神功盖世,只是不愿表露而已。难道你真以为本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吗?本少爷这叫真人不露馅......”小燕噗嗤一笑,问道:“什么是真人不露馅?”我情知口误,解释道:“嗯,真人不露馅的意思就是,大凡又本事的人,不论做什么事都不会露出马脚......”转念一想这个“露出马脚”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似乎是贬义,不由一时有些尴尬,忙讪笑两声。
白郁聪从床上蹦了下来,在地上来回溜达,边走边道:“没事儿走两步,没事儿走两步!”我奇怪道:“贤弟,你这是干嘛?”白郁聪道:“大哥,你为我这一番疗伤,我感觉伤势大好,已经不大碍事了,这不走两步试试嘛。”我笑道:“没事最好啦,那我们就抓紧上路,免得夜长梦多。”白郁聪道:“没事没事,完全没事,我觉得现在浑身充满力量,敌人不来则以,若来,定然让他们有去无回。”
我噗嗤一笑,白郁聪这吹牛逼的毛病倒挺随我。我向生花和小燕道:“你俩的伤势怎么样啊,要不要我也替你们来一次运功疗伤?”话虽如此,但还真有点害怕他们竟不懂客套一下,真的让我来进行疗伤。刚才替白郁聪疗伤就差点要了我的老命,侥幸逃脱,我怎么可以再重蹈覆辙?
幸好小燕道:“不用啦,我的伤不碍事。”我面色一喜,还未搭话,就听见生花“小贼秃”说道:“好啊少爷,我觉得我伤的不轻,要不你就替我也疗一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