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想的老家在孝西县关庙镇张家店,最近的火车只通到孝西县东,离北面的关庙镇还有一百多里路,关键是还没有直达车。
张想一手杵着拐杖,背着一个陈旧的小背包,艰难的挤上公交车。等他转车到孝县北车站时,已经上午十点了,关庙的班车还空着,估计离上路还早。
他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昨天从湖西省城上车到现在,因为行动不便,他一直强忍着水米不进,眼看就要到家了,还是先弄点吃的吧!
这路边的早餐店,就两个字——简陋。
屋子里面没开窗户,黑乎乎的,光线很不好,张想找了个露天的桌子坐下。
桌子旁边有两个摆地摊的,一个卖水果,一个则是很少见的卖仿古饰品。
卖仿古饰品的是一个很猥琐的老头,脏兮兮的,看不出实际年纪,说他六十岁吧,很像!说他八十岁吧,还是很像!
“这些古物珍贵易碎,小心呀!”他半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对那些看热闹的人,却是爱理不理的说了一句话。
听到这话,一个大眼睛,眉毛特别浓的姑娘,小心的把手里像铜佛的物件放到摊上,眼睛却盯着另一个jīng巧的挂件。
“五百,这里古董最低五百!”那老头一开口,那姑娘和另外几个围观者,立马散开了。开玩笑,五十斤猪肉买一个不到拳头大的玩意,这不是一般的贵!
“噗嗤”一声,正是张想发出的声音,好在面已经吃完了,要不然可糗大了。
这些摆在地上,看起来像有些年份东西。凹下去的部分沉积了不少泥土,凸出的地方更像是铜器的古物,其实张想在工艺厂见过。
这些是用树脂合成的材料,为了重量接近铜加了石粉。表面喷了一层金sè油漆,上面在喷上淡淡的仿古漆,然后用碎布把凸出的地方做上效果。
这种树脂材料加工后,配上古香古sè的灯罩,就是专门出口的仿古灯了。这东西国内比较少见,一般人试一下重量,在看颜sè,就真以为是埋在地下的铜质古董。
张想知道这东西的出厂价最多十几块,这猥琐老头心还真大,一开口,就是最低五百,还嚷嚷什么古董!
“年轻人,不懂古董不是错,但笑话古董,就是你的错了!”
那猥琐老头见张想一手拿着拐,原本挺拔的身体显得很怪异,俊秀的五官,配上残缺的一条腿,让人不由生出一种惋惜,老天真是不公平!
“古董,这些那件是古董?五百块,我买了!”张想本来不想多说,但被老头一激,连rì来受到的不平爆发了,他还真和这猥琐老头叫上劲了。
他的眼光独到,还真就看出来,这摊子上不但没有古董,而且全部都是假货。
就说那件好像在土里埋过的玉手镯,不过是亚克力加玻璃高压加工的,成sè好,分量也够了,但假的就是假的。
张想还真就是赌,这摊上的东西,没一件真的!
“假的古董,怎么还要五百块!”那个看挂件的姑娘,并没有走远,还竖着耳朵在张想的话,这下她忍不住了说了一句。
“是呀,假货就是假货的价钱,干嘛要这么贵!”
“要不是这小伙子懂行,我们就被蒙了,五百块,好黑!”
“假货,看着也漂亮,不如五块钱卖我一个,带回去哄儿子!”
路边等车的人不少,闲着也是闲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的那猥琐老头再也没有那种故作神秘的模样!
不过张想也很无语,五百块的古董,这些人还真敢想,以为古董是大白菜呀!
“小伙子,你刚才的话当真,你舍得五佰块买一件?”那猥琐老头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呵呵一笑。
“只要你有那样东西,不就五百块钱吗?如果你没有古董,就不要嚷嚷着卖古董,我马上要上车了!”张想看着人越围越多,想着关庙的班车要走了吧!
“你看看这个东西!”那老头在旁边一个破旧盒子了里面,掏出一块成sè不错的玉,递给了张想。
“咦!”张想看那玉,表面是一个憨态可掬的猴子,在一棵桃树上,抱着一个大桃子,触手生出丝丝凉气。
在看那猴子的眼睛虽小,却十分的传神,桃树的纹路清晰可见,那树上结的两个桃子,就像活了一样,这绝对不是亚克力加玻璃的货sè。
这绝对是一块玉,而且还真是古玉,但究竟是有多少年份的玉,却不是张想几分钟时间可以判定的。
“小伙子,你说我这件东西是不是古董?我怕你是舍不得五百块哦!”那老头高故意用一种调侃的话语来激他,围观人的眼睛,这下齐齐的看着张想。
“这是真古玉,五百块,我买了!”张想也不含糊,虽然被这老头算计,但至少这块玉是真的,值不值已经不重要。怎么说比起前些rì子的遭遇,这点算计不算什么了!
张想真的掏出五百块,递给那老头。
“关庙镇上车,走啦!”这时车发动了,他举着拐走不快,那块玉也来不及放在包里,随手放进裤兜里面,总算挤上了车。
“师傅,慢一点,我手夹住了!”去关庙的班车,是那种老式手动关门车,张想慢了一步,上衣被夹住,用手去拉,谁知道手也被夹住了。
“对不起,娃子,没伤着吧!”那开车的师傅听说有人手夹住了,忙停了车问。
“没事,只是破点皮!”张想右手上有血渍渗出,想着裤兜还有一点纸巾,找地方坐下后,右手伸进去摸纸巾,却不知道手上流的血,沾染不少在那块玉上面。
“这破车,你多包涵,我实在是没钱买新车!”那司机也很过意不去,陪着笑说,
“真没事!”张想方言一出口,那司机松了口气,立马发动车子。
从车窗往外看,见那老头正喜笑颜开的收着钱,还不时用手指他,怕是拿他买玉做个广告吧!
“买的没有卖的jīng!”这下那老头的假古董,总要哄住两个人吧!
张想人坐在车里,摸了摸自己那受伤的腿,思绪却飘了很远。
省城某闹市区,行人如织,车路马龙,整个马路就是一个大停车场。张想烦闷的坐在出租车里面,不住的看时间。
一首“老婆最大”的铃声,在噪杂的背音下有些模糊,张想还是条件反shè,马上拿起手机。
“张想你不想混了,创新公司的姚总都催几遍了,你的设计稿子还没送去!”电话那边设计部经理陈好俊的咆哮声,就连前面的司机都侧目。
“路上堵车,还有两站地,马上就到创新了!”张想擦了擦汗,为了这个设计图,他这几天都在熬夜,改来改去,还是不能让姚总满意!
“你猪脑子呀,堵车,你不会跑过去呀!”以陈经理的大声,现在办公室的人肯定知道他又挨骂了!
依旧是那个废弃和尘土飞扬的马路,匆忙而焦虑的人群并没有注意,人行道上多了步伐匆匆,脸型略长,鼻梁略高,身材笔直挺拔的张想。
“过了这个条马路就到创新了!”他喘着粗气,连rì的高压熬夜,让他的有些神思恍惚。
去年大学毕业,凭着专业优势,张想削尽了脑袋,进了目前这家华艺灯饰贸易公司,做了一名图稿设计师。
华艺专门做灯饰出口生意,这两年国外也不景气,全靠创新的姚总有点生意,这不他的一句话,张想跑了不止十次。
“五,四,三……”张想看着红绿灯,心里默算着时间,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斑马线。
“你怎么看路的,找死!”耳边有刺耳的声音响起,一阵剧痛从腿上传来,张想抬头看,却发现头很晕,什么也看不清,脑子了只剩下一个字“痛”。
张想再一次醒来,人躺在医院病床上,刚进公司的子明,正苦着脸看他。
“张哥,你总算醒了,医生说你右腿骨折,暂时没有xìng命之忧!”子明大学刚毕业,什么都不懂,张想一直是他的师傅。
张想“嗯”了一声,他身上到处都痛,想翻个身都难!
闻到浓郁的玫瑰花香味,张想心情立马好起来。
只见病房进来一个身材高挑,鹅蛋脸,纹着棕红sè线眉,擦着红紫sè唇膏,皮肤白皙的姑娘。
“你怎么这样不小心,会不会有后遗症!”那姑娘正是黄环环,张想的女朋友,在另外一家公司做文员。
子明认识黄环环,见她进来早溜了,他可不愿意做电灯泡!
“环环,来坐这里,想和你商量个事情!”张想不喜欢女友纹眉,但环环说不文眉,简直没脸去上班!
“我出了这事,不如在看房子的那个小区,租套一居室的,这样还是住在那里,又不用还房贷,多好!”张想手头不宽裕,又没有借到钱,这个房子首付他实在凑不够。
“你叫我告诉闺蜜,我结婚的房子是租来的,这让我还有什么脸面出嫁!”环环的声音不由高了几分,上星期看中的房子又不贵,地段又好,她也同意按揭买个小点的二居室,现在怎么会这样!
“我工资不高,主要是我真的很累,能不能先租房?”张想轻言细语的哄着环环,实在觉得工作压力太大,现在买房很不现实。
“张想,你什么意思?不买房,你怎么和我结婚!”环环的声音此时很尖锐,她感觉很委屈,自己要才有才,要貌又貌,看上了张想,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请安静,这是病房!”护士及时的出现,打断了环环的牢sāo。
“我要上班,我先回去了!”环环看着张想,脸sè很不好看,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张哥,怎么惹环环姐生气了!”子明这个时候探出头,疑惑的问了一句。
“没事,她就这样小孩子脾气,过两天就好了!”张想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强忍着侧着身子对着墙,心却不由的痛了起来。
随后的二个月,黄环环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他的出院手续,也是子明协助办理的。
张想一手杵着拐杖,茫然的望着公司,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脑子里面却响起财务经理的话。
“张想,你出这样的事,我也很同情,不过肇事司机逼死也不肯拿钱出来。医院也说了,你没有大碍,只是要静养两个月。你先出院,租地方先住下养伤,公司给你带薪假,也算仁至义尽了!”
张想鼻子很酸,他就是找到公司,拿到工伤赔款又怎么样?
在省城,在想找到这样的工作,实在是难!
在人才市场上,多的是比他年轻,学历高,薪水要求却比他低的人才!
看环环的样子,几个月都没有看自己,原本想着租房子让他照顾一下,怕是没戏了!那房子也不急着买了,干脆回老家休息两个月,也免得租了房子后,却无人照顾!
有了计划,张想心里踏实多了,订票,上火车,下火车,虽然跛着脚,他终于还是坐上回家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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