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天这边。
“小七,你可是在罚禁闭,不好好反省,跑出来做什么?”花如雪望过来,目光中难掩恨意。
她迟了一步,西凉媚的情书交到钱夫人手上了。
不咬牙切齿才怪。
可非晚并没有多痛快,西凉娴下落不明,花如雪像条无缝不钻的毒蛇,非晚心中越发烦躁气急。
“大伯母,我这儿还有很多四姐姐的书信。”
花如雪脸上竟冒出雨点似的汗来,声音发尖:“休想再危言耸听!”
蛇打七寸。
非晚冷着脸顶了回去:“其中有封信,提到了大姐夫的事。”
“你!”
花如雪瞳孔猛地一缩,松弛的下巴在发抖。
非晚上前一步朝她逼近。
“把姐姐还给我,还有,把我师兄放了。若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饶过你们!”
花如雪的大女婿桂宝泰好赌,在礼部账上挪用了十万两银子,输得血本无归,正挖空心思在堵这个漏洞。
一旦被捅出去,桂宝泰轻则丢官,重则下狱。
那样的话,不仅西凉姝会失了依靠,花如雪同样少了一座肯出力的靠山。
花如雪突然泪光闪烁,挨过来半搂着非晚的腰,低声安抚。
“好,小七,你要怎样大伯母全依你,只是求你看在老祖母和你大伯的份上,就饶过你大姐夫吧。你祖母年迈,可受不住打击。”
“我还能怎样?我四房如今就快家破人亡,可全都是拜大伯母你所赐啊!”
花如雪一向高高在上,从来都是自抬身价,能让她装模作样地服软哀求,一定是出大事了。
非晚惊得退开两步,心头发慌地打量着花如雪,声音颤抖。
“你又做了什么?”
“没有,都是自己人,我只会为你们好。”
花如雪目光躲闪,言语含糊。
这话听在耳中,非晚只觉深深地讽刺。
正要再问西凉娴的下落,不料只听街道上锣鼓喧天,喜气洋洋,隆重得像有嫁娶的队伍经过。
楼下奔走相告,有人大呼小叫:“皇上新封了伯爵,是西凉大人,封了嘉楚伯。”
“西凉家?”
“嗐,京城有几家姓西凉的?自然是凌霜河那一家。”
花如雪听见,不由心中一动。
西凉家如今在朝为官的只有她男人。
官职不高,可家中底蕴还在。
如今攀附上钱侍郎,好处不要太明显,竟一朝扶摇直上!
一股难掩的喜色浮上面孔,花如雪越想越激动。
她身旁的陆十媳妇,还有几个执家法的媳妇,也都纷纷惊喜不迭。
“你们听听,这是我们老爷升了?大太太大喜啊!”
“恭喜大太太!贺喜大太太!”
“哎呀!大太太,这您得赶紧回府恭迎圣旨,叩拜皇恩啊。”
陆十媳妇献媚地说。
花如雪登时挺了挺胸脯,目光犀利地朝非晚看来,阴狠地吐出一句话。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先拿下,押回去,等大太太迎接完圣旨再行处置。”
仿佛已是鸡犬升天,陆十媳妇气势开大,比任何时候都足。
五香登时将非晚挡在身后,愤怒地炸裂:“来呀!欺负我们姑娘?先过我这关!”
事发突然,非晚有点紧张,却又疑惑不解,没听说过啊。
前世西凉纪一直平庸,就算巴上了钱侍郎,也是被他女婿桂宝泰捷足先登,升了工部郎中。
封爵,怎么可能轮得到西凉纪?
但花如雪似乎极有信心,火急火燎要赶回去,门咿呀开了,可蓦然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来到门口,来人焦急地呼唤:“二姑娘,你在吗?”
是菱枝?
陆十媳妇瞅着门口狞笑:“多一个不多,一并拿下!”
几个大宅的下人此刻浑身是胆,登时分开众人,便去拉扯菱枝。
“放肆!你们敢?”菱枝陡然高声怒呵。
底气十足。
几个下人被这声斥责惊愣住了,就连跨出门槛的花如雪也怔了下,阴冷地扭回头来。
“你疯了是不是?”
陆十媳妇以为眼花了,似乎眼前站着的人是西凉娴。
菱枝站得笔直,神气与往日大不相同。
扫过大宅众人时,秀气的眉眼带着三分讥笑,五分蔑视,还有十二分的痛快。
“姑娘,方才宫中来了天使,说我们老爷被皇上追封了。”
清亮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所有人全愣住了。
花如雪面色狐疑地站在原地。
可菱枝完全不考虑花如雪的感受,激动地向非晚报喜:“天使说,传圣旨的队伍随后就到,请二位姑娘赶紧回府去,接圣旨。”
脑海中有道灵光闪过,是叶倾淮!
一定是他!
非晚狂喜,他非但没事,竟还帮了自己。
得救了!
“是,圣恩浩荡。”
非晚心头一宽,目中盈满热泪,可瞬间目光一冷,无声地看向花如雪,却仿佛带着千斤重的力量。
花如雪陡然打了个冷战,腿软下来,死死地抓住身旁的甜儿,把甜儿拧得皱眉“嘶”了一声。
人算有数,天算无常!
很气吧?
花如雪面色如纸,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语气竟又柔软下来。
“小七,你先回去接旨,我马上将你姐姐要回来,我亲自去,你放心。”
“要回来?”非晚忙中有细。
她蓦地扑过去,惊恐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把我姐姐送人了?你把她当什么了?”
这简直是当头重击,虽然不是最坏的结果,可依然是难以承受之重。
只见花如雪吞咽了一记口水:“她没事,她、在钱侍郎府上。”
还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钱府的方向。
非晚没有上当,她颤抖地直指花如雪,假如目光能够杀死人,花如雪已被她杀死几百回了。
“你别想逃!”
花如雪转身就跑,慌张得一眨眼就不见了。
非晚当机立断,让菱枝去钱侍郎府上接人,再派人将西凉纪从衙门请回府中,让他代为在前院接旨。
回家之后,左等右等,等来的竟仍是菱枝独自一人,而且眼睛肿得像核桃,额头都磕烂了。
“姑娘被钱侍郎送去了另一个大人府上,我怎么求都要不回来。”
都知道菱枝坚强,眼下却匍匐在地下,哭得浑身颤抖,起都起不来。
非晚五雷轰顶,差点昏过去。
她原想得清楚,钱侍郎要颜面,一定不会将这过节透露出去,所以先将西凉娴悄悄要回来要紧。
可万万没想到西凉娴被转送给了别人!
“五香,去大宅请大伯母过来。”
她双眸猩红,发狠地咬着银牙,朝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