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淮还是将御膳房祸害了。
上百名御厨挤在门口,争相观察,御膳房快要着火了。
“救不救?”
御厨们面面相觑,一路摇头下去。
“你行,你上啊!”
“还是不救了!”
为什么?
谁让里头是战王呢?
他们怂啊!
比起战王的武力,一座单薄的御膳房算得了什么?烧了就烧了呗。
都乖乖侍候在门外,等叶倾淮从浓烟里出来,大家才蜂拥而入,灭了火,浓烟渐熄,然后七嘴八舌围着他,还使劲浑身解数,替他出主意描补。
“王爷,好火啊!就该烧得这么旺,烤出来的肉才香。”做人不能太端正,尤其对面是战王。
“您要是来掌勺,咱就没法混了。”又一个露出迷人的微笑,对着叶倾淮摇尾巴。
“王爷,辛苦了,来洗洗手。”还有低眉顺眼奉上清水。
最后主厨将锅底铲了铲,居然捧出一盘锅巴。
御厨们无比佩服。
叶倾淮露出绝世风范,他又觉醒了一项新的技能。
“不错,香。”
皇帝坐在椅上,大口嚼着锅巴。
叶倾淮大马金刀地坐在旁边,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您牙口不错!知道吗,嘉楚伯居然也会做饭。”
“看来早年没少吃苦头。”皇帝一脸同情。
“我小师妹的厨艺都是传承自嘉楚伯……”
叶倾淮乐滋滋地,和皇帝八卦起西凉缙的厨艺来,皇帝小眼睛亮晶晶的。
深夜,叶倾淮让贾医生传话,说自己醒了,点菜单要肉饼。
等非晚来了,果然堆得尖尖的,比前几日还要满。
叶倾淮瞅着非晚离开,开始呼噜呼噜拿肉饼吃,忽然从柜子的阴影后面转出一名王爷打扮的中年人。
圆胖胖的脸上,一对小眼睛机灵地闪着光,双手放在肚腩两侧,走起路来自有一股龙腾虎威。
“怎么不叫我?”看叶倾淮那享受的样子,皇帝不由舔了舔嘴唇。
叶倾淮立刻抓起一个肉饼,往皇帝嘴里塞:“趁热,快尝尝。”
肉饼呼呼烫,皇帝换了换手,起初吃相斯文,细嚼慢咽,到后来就放开了,抢着大吃大嚼起来。
肉汁都滴在了蟒袍上,两只手养尊处优又白又胖,在灯火下油亮,往衣裳上蹭了蹭。
反正不是他的衣裳。
“怎么样?”叶倾淮星眸闪着享受,抽空抬手替皇帝拭去嘴边的油渍。
“好吃。”
皇帝点点头,话都不愿意多说。
因为嘴没空!
快到盘子见底的时候,叶倾淮听见门外有动静,连忙将皇帝往柜子后面塞:“躲起来。”
皇帝目光依旧在盘子上,伸手抓了最后一个,快如闪电。
可那轻细的脚步声才到门口,忽又听见院门被敲响。
“大嫂子?”门外传来非晚诧异的声音,“二伯母,你们怎么来了?”
“七妹妹,老爷眼下不省人事,老太太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医生,能否请他过去给老爷瞧瞧。”
有个女子焦灼地恳求。
“大伯父他怎么了?”
“我说不好。太太请过医生,大姑奶奶也请过,看过之后都摇头,都说不行了。你大哥哥眼下急得人都瘫软了。方才老太太发话,要我过来借人。”
那女子无助地啜泣着。
“大嫂子,你别哭呀,我这就让人请贾医生过去,可是……”
“可是什么?明知你大伯父危在旦夕,你偏藏着医生不让人知晓。”非晚话还没说完,有个妇人便质疑般抢白。
方才那女子连忙帮着解释:“二婶娘,并不是这样的,我早就和太太提过,是太太不予理睬,嫌弃人家是游方郎中,生怕不中用。”
“哼,哪怕你婆婆拉不下脸来要人,她们但凡有些孝心,早该将医生给送过去了,她们根本没有良心。”
那妇人根本听不进,依旧咄咄逼人。
非晚急哭了,惊惧委屈地争辩:“二伯母,大伯父受了伤,我心中也急呀,可并非我不肯,我是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哄谁呢?”那妇人轻笑讥讽。
正在此时,只听贾医生站了出来,在寒冬的深夜,声音沉着漫长。
“二姑娘,别担心,我行医多年,没点自保的本事也活不到今日。哼,死人我见过不少,若谁敢诬蔑我,我带他到知府衙门与仵作理论去。”
“贾医生,那就劳烦你去瞧瞧我大伯父,有什么消息尽管叫小厮递话。”
脚步声远去,屋外归于沉寂。
非晚进来,立在灯影下偷偷抹着眼泪,隐隐只见娇弱的身形一颤一颤,叶倾淮寒星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杀气。
“小师妹,不哭。”
“我不怕的。我叫小厮随贾医生过去了,你放心,你的伤我一定给你治好。”非晚呜咽了下,便立刻收声。
“过来!”
非晚依言走过来,却已是眼圈通红,叶倾淮抬起袖子替她擦眼泪。
“那边若出什么幺蛾子,你只管拿出嘉楚伯千金的气势来,如今你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了。”
“师兄说的对,爹爹没了,可还有皇上恤孤,君即我父,还有皇上护着我们姊妹。”
她破涕为笑,嫩柳般的身影消失在屋外的夜色中。
皇帝慢慢地从暗中走出,声音幽深:“怎么回事?”
叶倾淮将红叶护主的经过讲了一遍。
“求遍了医馆,哪儿哪儿都挨骂,若不是贾医生,迟个一日,那忠心护主的丫头早就没了!小师妹是怕贾医生也给人陷害了去。”
叶倾淮带着皇帝出了倒座房,皇帝阴沉回首:“嘉楚伯生前就住这儿?”
语气中带着惊讶。
“这还是预备着任满回京,大前年叫家人回来修缮过一次的。”叶倾淮知之甚详。
“他为何不买一栋好点的宅子?若是怕人说闲话,悄悄的买。”皇帝声音压得很低,歪了歪脑袋,打了个小小的手势。
叶倾淮淡淡地:“那边老太太还健在,怕住开了不恭吧。”
“哼!”
皇帝眼眸似虚似实,望向大宅方向,那里广厦大屋,安心享受。
“西凉缙住的这么凄凉——我似乎记得他是姨娘养的?”皇帝压低了声音询问。
“啊。”叶倾淮一时无法参透皇帝的意思。
皇帝若有所思地问:“那老人家对这两个女孩儿怎么样?”
“怎么了?”
“若是好呢,朕就给他生母诰封。”皇帝边走边着低头,像是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