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伊伊用偷来的字画和卷轴烧火,烤了两条鱼,一条自己吃了,另外一条决定带回去孝敬便宜爹。
今天也算闯祸了,得拉便宜爹一起下水,要不然到时候都没个垫背的。
她吃饱喝足,用树枝戳着另外一条鱼回九洲苑。
一路上遇到不少宫人,她都走小道避开了。
悄无声息地回到九洲苑,荣郇正在用晚膳,一桌子的“斋菜”。
“爹爹!”
荣郇听到她的声音就头大,眼神一瞥又看到她手中漆黑的东西。
“你跑去哪儿了?”
白伊伊把烤鱼竖到荣郇面前,努力绽放乖巧笑容,“给爹爹做烤鱼去了。”
荣郇皱紧眉头,打量了一眼那黑乎乎的东西,“不必。”
白伊伊不管,她直接动手撕鱼肉扔进荣郇的碗里,极力推荐:“爹爹尝一口嘛,我烤了一下午的。”
荣郇吃素吃的嘴里发苦,骤然嗅到肉味,味蕾也有点按捺不住。
他谨慎地戳了戳碗里的鱼肉,确定那玩意儿是软的,这才表情严肃地夹了一点放进口中。
白伊伊眼神闪闪地凑过去,“怎么样?”
荣郇清了清嗓子,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尚可。”
嘁,好吃就是好吃,狗屁尚可。
白伊伊将一张条鱼连树枝一块扔到了荣郇面前,“爹爹慢用哈。”
荣郇观她这幅做派,心里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胖球从凳子上爬下去,然后蹬着小短腿往内室去了。
荣郇吃着鱼,不觉时间过去。
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外头忽然有太监来传话。
“王爷,皇后娘娘宫里来人请小郡主过去。”
荣郇放下筷子,“何事?”
传话的小太监微微抬头,视线往餐桌上瞄了一眼,“李妃娘娘带着十一公主在皇后娘娘宫里,说是今儿午间有个眼生的娃娃在千里池偷了鱼,还推了十一公主下水……”
荣郇抿唇,视线落在面前那半条没吃完的鱼上,嘴里嚼到一半的鱼忽然变味。
“人在里间,带走吧。”
太监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荣郇是在说玩笑,再三打量荣郇表情,惶恐地带着人往里间去了。
刚一掀开帘子,里面的画面就让他惊了一下。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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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宫
皇后一向不喜李妃,出生不高又见识浅薄,靠着女儿撒娇才爬上妃位。听她说话,不是哭就是自怜命苦,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
“娘娘,您看看公主,落水后又受了惊吓,这会子已经不能言语了。”
李妃跪在下首,歪着身子,姿态矫情地抽泣。
皇后眼中闪过厌恶,看了一眼榻上的十一公主,“你是宣儿的母妃,这时候说这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臣妾是不平啊,那小郡主嚣张跋扈,竟连皇上的公主都敢暗害,简直就是妖孽!”说完,又抱着睡着的宗萱一顿哭。
皇后烦得头疼,她自己没有孩子,日日看着这些公主皇子在眼前晃已经够扎眼了,还要三不五时处理这些琐事。
她正要让李妃闭嘴,外面传来通报声。
“娘娘,小郡主到了。”
“宣。”
皇后掩下心绪,想着等会儿不过训斥那孩子几句,总不能真的处罚。
荣郇虽然势单力孤,可他身后是半朝老臣,太皇太后又是荣家女,正面得罪不是明智之举。
她正这么想着,一抬头就看到太监们又抬进一张榻。
“这……这是怎么了?”
皇后震惊。
哭丧的李妃也停了哭声,擦眼泪的动作都僵硬在了半空。
榻上,小小的人儿缩在被子里,头上缠着一圈纱布,纱布上好大一块鲜血沁出来,脸色难看得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呼吸了。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下意识走下凤座,到了白伊伊身边。
“奴才们去时,宸王正在吃鱼。”小太监答非所问。
皇后黛眉紧蹙,厉声训斥,“本宫问你小郡主怎会如此?!”
小太监吓得跪下,擦着汗陈述:“据宸王身边下人们说,小郡主晌午出去似乎是遇到十一公主,额头上的伤是十一公主命人用石头打伤的。”
“胡说!”李妃蹭的一下起身,柔弱瞬间就消散了,眉目严厉地盯着小太监,“你们竟敢污蔑公主!”
“放肆!”
皇后怒,重重一甩袖,六宫之主的气势凛然不可冒犯,训斥道:“你一宫妃,怎可形同泼妇?”
李妃语塞,攥着帕子,“臣妾为人母,心急而已。”
皇后轻哼,她最厌恶宫中女子谈及人母之说,心中正酝酿如何借此打压李妃,忽然袖子被人拽了一下。
她一低头,刚好对上白伊伊那双无辜水灵的大眼睛。
“美人娘娘,你是不是也要让人用石头打我?”
美……美人?
皇后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今年已经年过三十,入宫这么多年,许久不曾听旁人夸赞自己的容颜了。尤其是白伊伊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夸赞的话听上去都那么真实。
“乖,本宫怎会叫人打你。”皇后说话的语气软和不少,又不想叫李妃抓住话柄,便轻声问白伊伊:“你可曾推公主姐姐下水?”
“公主姐姐?”白伊伊眨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
“胡说!”
李妃瞪大眼睛,暗暗地掐了一把昏睡中的宗萱。
宗萱吃痛,尖叫着从睡梦中醒来。
“娘娘您看,这孩子都被吓傻了。”李妃抱住睡懵的宗萱,抽泣不已。
皇后不屑地挑了挑眼皮,转身看向白伊伊,谁知道白伊伊一脑袋扎进她怀里,两只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腰带,“美人娘娘骗人,还说不叫人用石头打我,那用石头打我的坏姐姐怎么也在?”
“坏姐姐?”皇后眸光一闪,侧身去看宗萱,“萱儿,是你对妹妹动手的?”
宗萱被冷水澡整得头晕眼花,忽然被叫醒也是一头雾水,盯着白伊伊许久才回过神来。
“偷鱼的小贼!贱人!!”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高声喊得脸色涨红,眼里的怨毒恨不得将白伊伊掐死。
白伊伊缩在皇后怀里,小声地哭:“我就是想抓一条鱼给爹爹吃……”
皇后没有孩子,难得被小娃娃这么亲昵,竟然有点心疼,又被宗萱吵得头疼,“够了!”
“堂堂公主,将此等秽言挂在嘴边,实在是有伤风化。”
李妃气急,“娘娘莫非要偏袒这犯上的小东西?萱儿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娘娘就不怕陛下追究吗?”
皇后唇角下压,脸色沉了下去,“陛下追究?”
她细细呢喃这几个字,将往日所受郁闷之气都勾了出来。
“美人娘娘不生气,就让姐姐打我一顿吧。”白伊伊吸吸鼻子,伸出小手摸了摸额头,顺便就把头上的纱布给推掉了。
纱布一掉,周围一片吸气声。
皇后伸手捂住嘴,“这……”
白伊伊额头上好大一块血污,与皮肉粘连在一块,深可见骨,流出来的都是黑血,不细看就是一个血窟窿按在了额头上。
李妃也惊住了,她知道宗萱肯定动手了,但没想到下手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