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十一年前的第十天,白伊伊凭本事把自己送进了天牢。
“爹爹,你有把握查清楚嘛?”
进牢里之前,小东西鼓着腮帮子,死死地抓着荣郇的手。
荣郇摸了摸她的头,目光和煦,用沉稳且温柔的声音说:“没有。”
白伊伊当场裂开。
没有把握你答应个毛线啊!
她在内心抱怨荣郇,忽然又想起来荣郇如果查不出来也得担责任,内疚就油然而起。
荣郇看她神色伤悲,以为她是害怕,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和她视线齐平。
“别怕,爹爹不会让你有事的。”
白伊伊吸了吸鼻子,忽然一把抱住荣郇的脖子。
“对不起……”
荣郇挑眉,有点诧异,“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没有帮到你,还把你拉进粪坑了。
白伊伊瘪着嘴,闷闷地道:“我要是吃完那半块糕点就没事了。”
荣郇笑出声,抚了抚她的后脑勺,“小傻子,这不是半块糕点的事。”
白伊伊觉得委屈,抱着荣郇的脖子蹭了蹭,“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说糕点是胖球他娘给的?”
荣郇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胖球是谁,不免失笑,“你觉得是胖球他爹偷的国库吗?”
白伊伊脸纠在一起,勉强地道:“他看上去没那么聪明。”
荣郇点了点她的鼻子,“那不就对了。”
他把白伊伊抱进怀里,靠在她耳边说话:“拉胖球一家下水没有意义,不如顶了这个罪,至少还能让他们一家伸个援手。”
白伊伊恍然大悟,眼睛里亮了起来。
她从荣郇怀里出来,有点不可思议,便宜爹好像不笨哎。
不对,便宜爹怎么可能笨,他可是单枪匹马坐上摄政王宝座的人。
白伊伊忽然平静了,她抹了抹眼泪,推开荣郇,“爹爹走吧,这里冷。”
荣郇内心诧异,小家伙忽然这么懂事,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他用力揉了揉白伊伊的脑袋,给了一点无声的安慰,然后才转身。
白伊伊以为他会贿赂一下狱卒,结果荣郇转过身去就没停下脚步,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地牢。
靠!一毛不拔铁公鸡,好歹花点钱打点一下吧!
白泽:“他哪来的钱?”
白伊伊:“……”
她抹了一把脸,郁闷得胸口发闷。
天牢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石床,上面铺了一个褥子。
白伊伊叹气,唱了两句小白菜,然后就认命地爬上了石床。
她现在得等天黑,找猫兄弟们问问外面的情况。
等着等着,天就是不黑,猫没等来,等来了其他人。
“夫人,您和公子可快着点儿,这小娃娃可是圣上亲自下旨关押的。”
白伊伊听到动静,立马睁开眼睛,一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两坨人。
正是胖球母子俩。
她立刻就想起了那半块糕点,激动地爬起来,动作太大,直接从石床上滚了下来。
“哎呦我的郡主宝贝,您可小心着点儿。”邢夫人夸张的声音穿过牢门。
白伊伊翻了个白眼,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牢门口,探出脑袋。
“你们怎么来了?”
胖球脸上红扑扑的,立马就凑过去,“你饿吗?我和娘给你带了糕点哦。”
白伊伊一听到糕点就炸毛,“还提糕点?!”
胖球不懂她为什么生气,有点茫然地看向亲娘。
邢夫人讪讪地笑了两声,蹲下身子跟白伊伊小声说话:“郡主啊,糕点的事是我对不住您了,您大概是被我们连累了。”
白伊伊吸吸鼻子,“什么意思?”
“您那半块糕点算个屁,那玩意儿我们家有几十包呢。”邢夫人啧啧嘴。
白伊伊震惊,“那为什么你们家没事?”
“我们家的早就吃光了。”邢夫人笑眯眯,语气豪迈,“那点子东西,到我们家的第二天就都没了,我那是从旺儿的牙缝里抠出来的三包,全都送给您了。”
白伊伊吐血。
你真是费心了,从牙缝里抠出来一个炸弹塞给了我。
“不过你这孩子也是,怎么那么点东西还吃不完呢?”邢夫人疑惑。
白伊伊面无表情,感觉身体里的气愤全被抽空了。
她抹了抹额头的汗,“那鲛珠呢,也跟你们家有关系?”
“鲛珠?”邢夫人想了想,脸上表现出茫然。
“我知道!”胖球举手。
白伊伊:“请回答。”
刑旺高兴,嘿嘿笑了两声,“是那个在太阳底下闪闪的珠子不?”
白伊伊瞪大眼睛,“对对对。”
“那玩意儿啊。”邢夫人嗨了一声,语气随意,“前几天在库房里发现的,管家说莫名其妙出现的。”
“然后呢?”白伊伊吞了一口口水,追问:“有多少?”
“大概一箱吧,具体多少没数。”邢夫人张了张嘴。
“那珠子呢?”白伊伊屏住呼吸,十分紧张。
邢夫人想了想,道:“我看那珠子挺特别,就叫厨房都磨成珍珠粉做珍珠丸子了。”
轰隆——
白伊伊犹如被雷劈了一下,声音发抖,“一箱珍珠,全吃了?”
刑旺摇头,神色嫌弃,“当然没有,那个丸子不好吃,还不如平时吃的呢。”
“那都哪儿去了?”白伊伊追问。
胖球母子俩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喂鱼了。”
白伊伊眼前一黑,差点没倒下去。
“你……你们……”太绝了。
“你别难过,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再让管家爷爷给你做。”胖球以为白伊伊是心疼丸子,忍不住伸手去扒拉她。
白伊伊闭上眼睛,浑身都脱了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赃物都被吃了,便宜爹就是挖地三尺,也不可能翻案了。”
邢夫人眼睛闪闪的,出主意:“要不把后花园的鱼杀了交差?珍珠粉丸子都是让他们给吃了的。”
白伊伊吐血如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摆了摆手,“你们先……先回去吧。”
再跟这母子俩交流下去,她得被气死。
邢夫人嘿嘿两声,从身边拿出两个包裹,用力塞进了牢里。
“郡主宝贝,你别怕,吃点东西压压惊,过几天就能出去了。”
白伊伊没有感情地重新爬上床,不想讲话了。
邢夫人看她实在沮丧,继续喊了两句口号,然后就拎着刑旺往外走。
刑旺一路嚷嚷,死活不愿意走,仿佛死了娘一样难受。
“喵——”
正嘈杂之间,一声喵叫从上方的窗户外传进来。
白伊伊一秒复苏,蹭的一下从床上起来,一抬头,果然和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对上。
“大……大哥?”
虎皮猫两只爪子扒拉着窗户,费劲地往牢里探身子,连带着脸上的胡须都在用力。
好不容易爬上窗户,他猛地用力纵身一跃!
“喵——!”
脚下一滑,整个猫身都从上面掉了下来,他四肢迅速跳动,动作乱七八糟地落了地。
白伊伊汗颜,伸手拍了拍周围的猫毛,连连咳嗽,“你还好吧?”
虎皮猫从地上爬起来,姿态高雅地蹲在了角落里,“喵——”小意思。
白伊伊干笑两声,她在不远处站定,“大哥,鲛珠的事儿你知道了不?”
虎皮猫仰了仰头,展示了一下他修长的颈子,然后舌忝了舌忝嘴巴,开始讲述鲛珠的故事。
半个时辰之后,白伊伊算是听懂了。
“你们拿的鲛珠不是国库里的,是李尚书家的?”
虎皮猫舌忝了舌忝爪子,懒懒地道:“国库太远,刚巧到了他家,那老东西又不是好人,我们就临时决定了劫富济贫。”
白伊伊翻了个白眼,但凡你们多走两步路,这鲛珠的坑都轮不到我来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