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盛司眼神平静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他缓缓蹲**。
“小六,怎么断?”
宴六困惑的歪着头看着他。
听不明白。
“双生命,怎么断?”
宴六那双半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迷茫,他像是思考了很久很久,“没法断啊。”
“结局都已经定好了。”
话音落下。
小六的肩膀就被宴盛司猛地握住。
“不会。”宴盛司眼底像一片不见天日的深渊,“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想办法。”
宴六愣住了。
宴盛司眼中漫出疯狂。
“我绝对不允许。”
“有人将她从我身边带走。”
“小六,就算是你,我也不允许,明白吗?”
宴盛司死死的盯着宴六,“告诉我,那颗树的照片,在哪里。”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
“我都会去试。”
已经到了这一步。
容不得他不相信了。
他原本还想着,小说设定只是设定,君菀早就摆脱了那本该死的小说。
可为什么纪林白晕倒了,君菀也晕倒了?
“之前明明没有这样的。”宴盛司喃喃道:“之前明明纪林白也有垂死过。”
宴盛司骤然想起。
那一次君菀是浑身无力,强撑着走过去的。
当时他以为。
君菀只是太伤心了。
仿佛是猜到了宴盛司的想法。
小六说:“哥哥,羁绊是越来越强的,影响是越来越深的。”
“我原先的设定就是这样,大皇姐死的时候,君菀也得死的,只是当时我,我的思绪有些混乱,那条线并没有处理的很好,两人在小说里的时间线是错开的,但是设定就是这样的,是不是君菀从书里出来之后,两人的共生命运变得更强烈了?那条错误的时间线被掰正了?”以至于影响的作用越来越大。
小六看着宴盛司的表情。
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眼中的清明在缓缓褪去,哐哐的往自己脑袋上用力的拍打,一脸惊恐的的说:“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写的。”
“我也,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君菀会出来。”
“对不起。”
他又开始使劲儿的抓着自己的胳膊,抓出一道道的血痕。
宴盛司摁住了他的手。
眼神发狠,“小六,谁都不会想到的。”
“但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求你回想起来。”
“那棵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找出来,给我看!”
小六抖着唇,看着又开始不正常的抖动,“你要干什么?你找它干什么?”
宴盛司将人摁住。
“你不是说,那是双生的灵感来源吗?”
“把灵感来源掐断就可以了。”宴盛司眼神发狠,“总要去试试的,总有办法的!”
同生命运?
荒谬吗?
荒谬。
可君菀都从书里来到他身边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荒谬的事情。
荒谬的像一场上帝怜悯他才降下的奇迹。
谁都不能收走他的奇迹。
宴六还在疯狂的抓着自己的脑袋,一遍遍的努力道:“我想,我会想起来的,我会的!”
他像是不断在疯魔和清醒中来回挣扎。
……
病房里。
君菀看着睁开眼睛笑眯眯的哥哥,眼睛一酸,“你还笑!”
“不笑难不成哭吗?”
纪林白笑着缓缓冲着君菀伸出了手。
“小菀。”纪林白越发萎缩的手看起来触目惊心,“放心,哥哥会撑下来的。”
“不管多痛苦。”
“多艰难,我都不愿意去死的。”
“即便是苟延残喘,我也会活下去。”
纪林白像是在发誓一般。
“哪怕……是为了你。”
君菀忍不住咬牙,“我会找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你会没事的。”
纪林白笑了笑,“你扶我起来吧,我不想呆在房间里,太闷了,闷的我喘不过气来。”
君菀是想要拒绝的。
毕竟刚抢救过来。
但是看见了纪林白脸上的笑容。
君菀心软了。
比起在病房里,这种无药之症,君菀觉得哥哥肯定更想去外面。
谁愿意被关在永远见不到太阳的病房里呢?
如果可以的话。
“我知道了,我推你出去。”
君菀推着纪林白的轮椅,小心的将人带出去。
“小白哥哥!小婶婶!”才出去呢,就看见肉包牵着小黎从隔壁病房走出来了。
肉包看起来比之前健康了不少。
看来在医院被照顾的挺不错的。
“肉包这段时间开始上学了哦。”肉包见到君菀可兴奋,还往后给君菀看了看自己的背包,“是我的书包,虽然肉包现在还只能上半天的课程,但是这样肉包就已经很高兴啦!”
纪林白笑着说:“是吗?过不了多久,肉包一定可以上全天的课的。”
“肉包也觉得,到时候要带小黎妹妹一起去!”肉包将小黎当成朋友。
君菀还觉得诧异呢。
小黎这孩子在保姆手上,和在孤儿院的时候,看起来都呆呆傻傻的,而且行为很受控。
可现在,跟着肉包也好,跟着自己妈妈也好。
看起来依然呆,但是却很乖。
眼睛都有神了一些。
果然孩子缺少的不是物资上的生存环境,在灌满爱意的地方,就算是身上带着病,都能治愈一些。
“小黎?”君菀试着喊了一声小黎的名字。
这孩子竟然还有了反应,知道抬头看她了。
君菀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巧克力递过去,“给你吃。”
小黎反映了足足有半分钟,君菀也一直举着没有不耐烦。
她才反应过来,将东西给拿走了。
她不会开包装袋,就直接往嘴巴里塞了,连同包装袋一块儿咬了下来。
君菀正害怕他连同包装袋一起吞下去的时候。
这孩子却‘呸’的一声将包装袋给吐出来了。
“挺厉害的啊小黎。”君菀诧异的说:“你都知道这个不能吃了?”
小黎缓慢点头。
指着巧克力,“吃!”
又指着包装袋,做出一个往外吐的动作,“呸!”
“小婶婶,我背包里好多好吃的拉,我们下去草地上野炊啊,带上小黎妹妹一起。”
纪林白倒是无所谓,“走。”
跟着孩子一起。
总能感受到旺盛的生命力。
他喜欢看孩子们朝气蓬勃的。
几人到了楼下,肉包还像模像样的将东西摊开。
还别说。
他准备的挺齐全的。
君菀笑了笑,“呦,你这准备的这么多啊,你等着,我喊你小叔叔来。”
刚才宴盛司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也让君菀挺担心的。
她不放心让宴盛司一个人呆着。
电话打过去,那边的宴盛司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么点时间都待不住吗?”宴盛司那边声音含着低笑,“我家宝贝想我了吗?”
这声音带着点立体声。
君菀转头一看,果然宴盛司就在她身后。
君菀观察了一下宴盛司的神情。
果然已经恢复正常了。
她觉得就是自己低血糖晕倒把人给吓到了。
“过来,尝尝肉包上供的好吃的。”君菀笑着拉他坐下。
刚弄出一个毯子。
就听见正在摆弄汽水瓶的肉包惊呼了一声,“你干什么啊!我的饮料都被你踢翻了!”
肉包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君菀皱着眉头看过去。
发现刚打开的几瓶饮料可怜巴巴的翻到在地,全都给草皮给吸收了。
肉包红着眼睛拽着一个男人不放。
“你赔我的东西!”
“你也不道歉!你没有上过幼儿园吗?幼儿园老师没教过你弄翻了别人的东西要道歉吗?”
君菀顺着那一阶看起来有些空荡的裤子往上看。
对上了一双特别干净的眼睛。
一点都不夸张。
干净到心口一窒的那种,带着孩子的天真感,却又没有小黎那种浑浊的感觉。
这人长着一张娃娃脸,那双眼睛是干净的琥珀色。
只是这人却瘦的厉害。
而且他被肉包抓着,看起来很无措。
他甚至有点害怕。
看起来……不像个正常的人。
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害怕生人的那种躲躲闪闪。
他张开了嘴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是固执的想要扯回自己的衣服。
竟然被一个孩子弄的满头大汗的。
“不我不松手,你赔你赔!”
肉包这两天脾气见长。
还是宴盛司看不下去了,将肉包从地上一把拎了起来。
这才让这男人松了一口气。
“行了。”宴盛司也看出这男人不太正常,但在医院里,碰到有点疾病和心理问题的人多的是。
“我再给你买。”宴盛司抬眼看向了这男人,“但是你怎么也得和孩子道个歉吧?”
他的视线落在男人挣扎中翻卷上去的手腕上。
宴盛司瞳孔一缩。
动脉处竟然有一道道的刀痕。
手背更有无数的针孔。
针孔的话,像纪林白也有不少,都是为了治疗。
但这刀痕却只有想不开尝试过自尽的人才会有。
很显然这男人还尝试过不止一次。
纪林白也看见了这些刀痕。
他神情变得难看起来,“算了吧宴盛司,让他走。”
虽然说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谁也无法去理解别人的痛苦。
但是……纪林白仍然觉得刀痕刺眼。
他无法直视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明明有些人有健康的身体,却依然觉得辛苦痛苦,被生活累弯了腰。
他不干涉别人的选择。
只是单纯的觉得,面对着这些刀疤。
他这个努力挣扎求生,即便是深陷淤泥里也没有放弃过的人,像个笑话。
心里总会觉得如同被针扎了一般的难受,他们都病了,身体的疾病和心理的疾病。
心病尚且有药可医,他却是无药可救的。
他甚至会可悲的,去羡慕这些心里病了的人。
至少他们挣扎到最后,是可以胜利的。
“你走吧。”君菀叹了一口气,“这些饮料你用你赔了。”
男人垂着自己的眼睛,看起来略有几分惶恐不安。
但还是很快的就跑了。
君菀将瓶子丢掉,安抚了一下肉包,开始拆肉干吃。
吃完一块肉干之后,她看见丁袅袅匆匆跑过来。
“小黎,你怎么……”
丁袅袅还没开启老妈子的唠叨,就被君菀塞了一块肉干。
“行了,照顾肉包的人会顺道照顾小黎的,在咱们自己的地盘呢,能出什么事?”
小黎也举起了肉干,脆生生的说:“妈妈!吃!”
丁袅袅心口一暖。
搂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亲了又亲。
丁袅袅索性也就在君菀身边坐下来了。
而在大厅的饮料机旁边,男人匆匆的抱着好多汽水往外面走。
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扣住了。
“少爷。”保镖黑着一张脸,“你不能在这医院检查了,老爷子现在让你回去。”
男人摇了摇头,他一脸乞求的看着面前的人,指了指自己的饮料。
他没法说话。
是个小哑巴。
“这些都不要了,家里有很多。”
保镖不耐烦的拉扯着他,“我们现在就得走。”
男人却不肯,执意往外面走了两步。
结果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君菀旁边的丁袅袅。
他一愣。
饮料掉了满地。
他疯了一样的要冲过去。
保镖面色大变。“拦住他!”
“妈的!”
“那女人果然在这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