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离决定借助林融的力量。
这是无可奈何的决定,但又是最合适的选择。在这红岛之上,没有任何一股力量会帮助关离,更逞论,她身上的秘密,会招来未知的麻烦。
按照老头的话,她必须到达利州。那件东西,埋藏里利州某个隐蔽的地方。她必须走,但是,她要带上黑青。
这个家伙虽然中二一些,可毕竟是盟友。两个人相遇以来,他帮助她很多次。于情于理,关离不能丢下黑青不管。
现在,她首先要确定的是,南家堡被抓的人,到底是不是黑青。
梁融听了关离的要求,有些诧异。“你想让我帮你查清楚,南家堡里被抓的人是不是黑青?”他想了想,回忆起那个面容黒俊的少年。
“是,说起来,这是你欠他的。别忘了,没有他,你逃不出海盗船。”这是事实,梁融不可否认,但是他不是那样容易妥协的人。
在皇室多年,那种群狼环伺的日子里,他明白一个道理,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心狠一些。必要的时候,为了自己的目的,他可以牺牲任何人。
所以当日,他会在时间紧迫的前提下,毫不犹豫抛弃关离跟黑青。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做同样的事。而今
他扬眉一笑“自来结盟,都是相互提供有利的条件。你让我帮你,那么,你能给我什么?”这才是他关心的,梁融骨子里狡猾凉薄,皇帝曾经形容他,若是生在民间,定然是个市侩的商人。
任何东西,只要价钱合理,都能让他拿来交易。
关离凝视他,笑的很诡异“我能帮你拿到秦家洗钱的账册!”
梁融终于变了脸色,阴狠瞪着她“你怎么知道的?”这的确是他到红岛的目的,为了查官船被劫一案,他好不容易查到东西可能在红岛,在南爷身上,才想尽办法上岛。可他不明白,眼前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握紧杯子,神情莫测。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关离饶有趣味打量他,笑的很可疑“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会说梦话。”
说梦话?梁融的眼珠习惯性往左转了转,这是在回忆着什么。
关离不着急,当她看到林融的反应,便明白自己赌对了。当她把林融扶上床的时候,偷偷听到他的梦话。声音有些弱,关离就小声问了问。
她清楚地听到,林融说出秦家,洗黑钱这几个字眼。
于是她开始揣测,联想他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而这岛上最大的洗钱中介是南爷。由此而来,她便揣测,这人,是为了查秦家洗黑钱的事情来到红岛。
否则,如果是她,绝不会来到一个自己差点被卖的地方触霉头。
梁融有种被揭穿的窘迫,可他很快整理好情绪。经验告诉他,就算被对手揭穿了底牌,也要装作神秘莫测的样子。谈判的时候,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露怯。否则,只会被对手碾压。
他轻描淡写,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好看的眉眼,若是平日里,一定让关离心跳加速,不敢直视。“秦家的账册而已,我大可以直接跟南爷交易,何必要借助你的手。”
关离抿唇,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道“如果没有白鲨帮马少帮主的事,南爷也许会卖你这个面子。可是眼下”关离笑的嘲讽“南爷为什么要卖一个陌生人的面子?”
她虽然还没弄清楚梁融的身份,但是从黑青那里听到过,这小子,恐怕是北边来的。男孩的人,除了世家子弟,有几个不是肌肤微黑的?他若是南海的世家子弟,没道理海盗不认识。就算是遭遇不测,被海盗擒住,也只会被卖到南洋,而不会是红岛。
海上的海盗懂规矩,跟南海的世家势力盘根错节,不会在家门口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再加上,这个人对南海的一切知之甚少。黑青十分肯定,林融是北边来的人。
北边来的人,南爷摸不清底子,怎么会轻易合作。要知道,北边那地方,距离王都,十分近。
关离的话,让梁融有些诧异,他想不到,眼前看着不起眼的小子,能有这样的见地。“你怎么知道,我得罪了白鲨帮的少帮主?”这个少帮主,好像就是昨晚意图对自己不轨的家伙。想到那五大三粗的小子,梁融眸子一冷。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暗算了他,他一定把那人大卸八块。没错,当他醒来,就明白自己遭人暗算了。昨晚他喝的酒不多,没道理就变的手脚酸软,任人摆布。可是是谁要害他?这岛上,跟他有仇的就只有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关离见他那揣测打量的眼神,一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昨晚被人当傻子使唤,差点连命都丢了。可没那个本事算计你!更何况,我也是今天才见到你的。”
关离说谎不眨眼,十分坦然地扯淡。开玩笑,眼下正是需要结盟的时候,要是闹起来,鬼知道他会怎么对付自己。所以,关离毫不犹豫决定撒谎。
梁融想了想,决定先放下这一段,眼下要紧的,是解决账册的问题。“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拿到账册?”
关离轻笑“不着急,等我睡醒了,就告诉你。桌上有饭,你先吃,等我醒了,我再告诉你。”关离已经上下眼皮打架,她决定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再解决问题。横竖还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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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进了地牢,看到刑架上,被打的晕厥过去的少年。真是有趣,这么小的家伙,骨头还挺硬。他这地牢里关过很多人,像他这样年纪的,哪个不是还没进来,就软了。
刘桑走下台阶,牢里的看守看到他,即刻上前行礼问安。恭恭敬敬道“刘爷,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怎么,还没招?”刘桑看到几人的样子,就知道没招供的。要是招了,按照他们的德行,早就上南爷面前请功去了。
“这”老头王膀子挠挠头,不安道“南爷说要留活口,不准动大刑,小的们也不敢过了,免得伤了性命,所以”
“你的意思,是南爷的错了?”刘桑挑眉,笑的讥讽。拿起一旁的鞭子,打量把玩。
“小的不敢!!”王膀子惊恐,“给小的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样说,小的意思是,是”
“是说这小子骨头太硬了,仗着南爷的吩咐,居然什么也不说。”另外的看守赶紧接话,给王膀子解了围。
“是是是,小的就是这个意思。刘爷,要不您跟南爷说说,让咱”王膀子做了个切刀的动作,说的很明白,希望南爷同意上大刑。
刘桑笑笑“南爷的吩咐,谁敢违背。让你照做就照做,要是做了不该做的,南爷生气起来,会有什么什么下场,自己掂量掂量。”
王膀子听了这话,心头一凉。刘桑脸上虽然在笑,可眼光里毫无笑意。“小的知道,小的知道。”王膀子恭恭敬敬谄笑,将刘桑送了出去。
刘桑出了囚牢,直奔话事厅。南爷正在聆听属下的描述,刘桑站在一旁,安静等待。南爷看到他,挥挥手,让属下退出去。
“如何?招了没?”南爷淡淡问道。
“南爷恕罪,那小子骨头硬的很,硬撑着不肯说。”刘桑几分不安,抬眼看看南爷。
南爷闻言,表情丝毫未变,一分没有为这件事苦恼生气的样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哦!刘桑见他如此,心里没底,不安问他“南爷,您为什么不准对那小子动重刑?”这是他十分不理解的。
往日里抓到这样的贼,哪个不是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南爷放下茶盏,看他一眼。“我问你,咱这南家堡,多久没刺客来了?”
刘桑一愣,忍不住回想。他在南家堡十几年,除了最初那几年,有些瞧不上南爷的家伙,不知死活进入南家堡自寻死路,这些年,几乎没有贼敢来了。
南爷的威名,南海有几个不知道的。
这么说来,这小子来的确实不一般。他瞪大眼,不安道“您的意思是,这个人,背后还有别人?”
是了,要是后面没有人撑腰,哪里够胆子进入南家堡,还一路进入了夫人的房间。南家堡这地方,当初修建的时候,为了防止盗贼,安设关卡通道,防守十分厉害。
就算是再厉害的贼进来,也要迷乱在这南家堡中。
可这个人,竟然到了南夫人的房间,才被人发现。南夫人的房间,可是南家堡的核心地带。这样说来,刘桑害怕起来“南家堡有内贼?!!!”
若非如此,这小子怎么会这样轻松进入南家堡。
南爷轻笑一声“这内鬼恐怕不止一个!既然人家出招了,咱也不能客气,自然要好好回报一下才是。”南爷手里的茶盏盖一声刺耳,落在杯子上。
刘桑恍然大悟,难怪南爷不准对那小子动大刑,这是想用这小子,吊出他背后的势力。就是不知,这后面的人是谁,又因为什么目的,进入南家堡。
抓到人的当晚,南爷就命人在府中严查。可查来查去,一件东西也没有丢失,这就让南爷疑惑起来。他们乱了方向,不能针对调查,只能放出风声,让岛上蠢蠢欲动的人,自乱阵脚。
南爷相信,这次上岛的人,一定各怀鬼胎。
“迎风楼里,情况如何?”南爷又问。
刘桑回过神,恭敬道“下面禀报的消息,开始还闹腾一阵,可王妈妈一阵安抚,人暂时都冷静下来。只是”他抬眼看看南爷,观察他的神色,继续道“只是咱不能一直这样封着,不说其他,封岛一日,咱岛上的盈利,可就少了不少。”
这是实话,红岛依靠各路来客逍遥享乐,在此地挥金如土。封岛一日,这一天的流水,恐怕好几万两银子的损失。
红岛这些人,赚进无数金银,手下的人,哪个不是荷包满满。他们比南爷更不想看到,这岛上断了财路。
南爷闻言,抬眼看他,眸子里是刘桑惧怕的冷意。“怎么,那帮人跟你闹了?”
那帮人,指的是岛上其他的长老。
要说红岛势力大,实际上也不是一家之言。都说红岛上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可明面上的当家人,是南爷。但实际上,南爷并非可以随心所欲的。
若是梁融在,必然能看出来。这红岛上的势力,更像一个小朝廷。
南爷可以说,是红岛上的土皇帝。但是他下面,还有很多长老势力。这些长老在南爷上位之前,已经存在。一共十位,各司其职。这十位掌管红岛上各个部分的势力。他们虽然被南爷掌控,可人心叵测,并非所有的人,都屈服于南爷。
这些人为了钱财,可以为南爷所用。但本质上,他们是相互制衡的。如果利益相悖,就会斗起来。
刘桑想到一封岛,大长老之一的吕太急便遣人来问责,他心里就有些不安。这位吕长老,可是最瞧不上南爷的。“那位吕长老”
“啊,又是他?!”南爷嗤笑一声,完全不将这人放在眼中“过了这么多年,银子没少拿,可怎么还是喂不饱这老东西?!”
“南爷莫恼!”刘桑见南爷发怒,即刻劝慰“那吕长老毕竟是无论如何,该给的面子咱还得给,大不了,咱花钱养着他,他一把年纪,还能活多久?哪里比得上南爷您,正值壮年。”
是什么,南爷心中清楚。“罢了,且忍他一时,等到那件成了,这帮老的,我一个都不会留。”
刘桑心里清楚,这些年南爷被这帮人压着,明面上市红岛的主人,可暗地里,不知受了多少气。为了大业,南爷都忍了,可这不代表,他会一直忍下去。正所谓,甘居人下者鲜。南爷不愿意屈居人下,那些人,又如何愿意心甘情愿被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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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天色微暗。红岛上有人醉生梦死,享乐不止,便有人寝食难安,夜不能寐。那些隐藏在暗处,心思波动的人,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狼,伺机而动。
迎风楼里,客人们暂时被美酒佳人麻痹,表明上一派享乐。在迎风楼僻静的角落里,关离总算睡饱,清醒过来。
梁融吃饱喝足,养足了精神,终于感觉身体里的药性,清除干净些。在关离沉睡的时间里,梁融倒没有闲着,而是迅速把岛上的形式做出了分析。
按照关离的说法,他明白,自己目前不能轻易露面。且不说是什么人偷偷潜入南家堡,也不知道南爷丢失了什么东西。自己得罪了马波,马波的人一定在岛上查找自己。
眼下自己要做的,不是莽撞去找南爷,而是先联系上王铮,既然马波是自己的麻烦,要么,避开他,要么,处理掉他。
而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摸清红岛形式的前提下。
梁融看着慢悠悠转醒的关离,思索着跟她合作的价值。
关离一睁眼,就看到梁融附身在自己眼前,目光诡异。关离吓了一跳“干什么你?”!她惊恐退后一下,脑袋撞在了床柱上。关离忍痛,看着退开的林融,情绪不好。
“你睡饱了吗?睡好了,就起来,说说你的方法。”梁融点燃油灯,淡淡道。
不知为何,关离觉得他的脸色有点古怪,似乎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可眼下关离没有心思管这个,她慢悠悠坐起来,走到桌子旁睡下。大咧咧给自己倒了茶,喝起来。
“你看起来很着急?”关离饮完茶,笑道。
梁融淡淡道“你不会没有办法,故意在这哄我吧?!”
关离一噎,翻个白眼,“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讨人厌!!”她撂下杯子,想要拿中午找来吃食,却发现,桌子上,只剩一包骨头。她傻眼,不可置信瞪向梁融。
“你全吃了?”她声调忍不住尖利起来,完全忘了掩饰自己的女声。
说完,两人都安静了。
关离清清嗓子,掩饰道“看什么看,老子现在是阉奴,嗓子像女人,有什么奇怪的!”
梁融安静,不说话,目光古怪看着她。良久,才淡淡道“我肚子太饿,所以全吃了。你这点分量,也不够两个人吃。”
关离见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忍住怒气,继续道“算了,我一会儿再去厨房去找吃的。”
“你不是好奇我有什么办法吗?很简单,借力打力。”
关离说完,梁融一愣“怎么借力打力?”这是个什么方法?
关离不疾不徐,慢慢道来“你对红岛了解多少?”见梁融有些犹豫,焦急道”眼下这种时刻,你我必须结盟,相互交换信息,否则,两个人都没有活路。“
梁融想了想“我只知道,这红岛明面上聚集了各种享乐,是男人的销金窟。快活窝。可实际上,岛上还从事黑货交易,帮着海盗将抢劫来的财物交易,转卖变现。”
“还有呢?”关离又问。
梁融摇摇头“时间紧迫,我只来得及查到这些。”
关离点点头,谨慎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岛上看着是南爷当家,可背地里,还有是大长老。传说,他们是那幕后的势力弄出来,跟南爷相互制衡之用的。”
“我听说,南爷虽然掌管洗黑钱,可这管洗黑货的,还有个最重要的人物,就是吕长老。这一位,岛上的人都知道,他跟南爷不合。”
梁融听到此处,便明白了过来。“你是想借助吕长老,获得我想要的账册。”
关离点头“团结的人不好整,可相互忌惮的人,最容易钻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