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悦县和米东县虽然相邻,但是并不近。两人风餐露宿,偶尔还要采些野菜菌菇,整整走了三日,才到了和悦县的境内。
和米东县一样,和悦县比较繁华的地方都经过了叛军的洗劫,如今朝廷还没收服,但是叛军也没有驻扎,属于三不管的地界。路上的家家户户都是闭门闭户,连借宿的地方都没有。
眼看着天色沉了下来,这个时代不比后世,入了夜之后伸手不见五指,赶路是十分危险的。看了看天色,亚丽牵着驴慢了下来:“路边有搭红(农村风俗,求神拜佛用的红布挂在建筑两边),附近应该有庙宇。”房岳嗯了一声,回荆州越晚,变数越多,但即使心急如焚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果然,一座小小的土地庙出现在道路的一边。这个庙宇不大,看起来不超过十个平方,两个人走了进去,将驴系在了门外的石栏杆上。
点火、做饭。亚丽轻车熟路,房岳也没闲着,捡捡柴,递递东西,尽力给亚丽帮忙。他能够放下身段这一点亚丽还是十分欣赏的。识时务这种事情,有的人一辈子都学不会。
野外的土地庙中非常寂静,亚丽喂了驴,也有些累了。偏头靠在柱子上休息。房岳则坐在一边,拿木棍在地上画着,如果顺利的话他们明日就可以上船了,上船后走水路可以前往瀛洲,战乱时期水路安全许多,速度也快。只是瀛洲地大物博,从北到南本来就远,加上这是一个重要军事要塞,到时候肯定乱成一锅粥。
房岳有些焦虑,亚丽虽然是个能干的帮手,但局限于眼界,不能帮他分析形势。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正沉思,却听见外面传来人声。房岳还没想好怎么办,却见亚丽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原本压在身下的镰刀已经握在了手中。“过来”亚丽朝着房岳轻声道,房岳也迅速的站了起来,隐蔽在亚丽身后。
土地庙的门本来就是坏的,刚刚他们斜掩着,如今脚步声传来,离开也来不及了。听了听脚步声,来人应该是两人,亚丽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镰刀,心口砰砰的跳了起来。亚丽的耳目非常聪明,来的人不是普通人,看步法应该会功夫,且身上有甲胄。
驴还系在门口,亚丽知道二人是躲不过了,如果对方有恶意,只能拼力一战了。
来人果然发现了门口的驴,他们的脚步慢了下来,说话声也停止了。
只听“砰”的一声,破门被踢开。两个男子出现在门口。和普通人不同,他们两人都带着兵器,其中一人果然着甲胄。亚丽身体一僵,想要先发制人,但是她记得去县城打听局势时见过叛军,并不是着这样的甲胄。
那么这两人很可能是原来大齐的士兵。一犹豫,亚丽没有出手,只是装作惊恐,将镰刀横在身前:“不要杀我们,我们只是逃难!”
那两人见是一对少男少女,少女拿着镰刀做武器,少年更是躲在身后。便放松了警惕,拿着刀剑信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逼近亚丽和房岱,看管着二人,另外一个则坐到了火边。
“看样子是平民,不要为难他们了。”穿着甲胄的男子开口,他看起来有些虚弱,满头虚汗。“你们坐一边去。”看管亚丽二人的络腮胡子说着,指了指土地公的台下。亚丽和房岳对视一眼,没有反抗,坐了下来。
两个人坐下来,和亚丽二人一样,他们同样满面愁容。亚丽记得米东县已经被占领了,看样子和悦县也全面沦陷了。这两人应该是原本和悦县的兵丁。
“喂,你们是哪的人?”二人中的络腮胡子开口问道,他的眼神有点恶狠狠。“河岸村的人。”亚丽回答,房岳一直躲在她身后没有开口。“去哪里?”那人接着问。
“去瀛洲。”亚丽半真半假道:“我家公子原是米东县富户,他家被叛军洗劫了,只有他逃出来了,我和他去瀛洲投奔亲友。”
房岳这个公子哥气质藏都藏不住,亚丽干脆给他编了个富户的身份。
“你们准备去和悦县坐船去瀛洲?”二人中比较和善的面孔开口:“不要去了,港口已经被叛军占领了。进了县城,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们是士兵,消息自然灵通。亚丽和房岳对视一眼,此路不通,看样子又要换线路了。
“去瀛洲还有一条路。”房岳突然说:“就是关谷峡口的那条小道,只是要从和悦县的东边上去,然后沿着河悦县的东河,再穿乔郡、坝下、连其三地,走西山平原而不过,翻蓝庭山就可以进入瀛洲的地界了。”
“小子懂得还不少。”穿甲胄的人有了兴趣:“我们也要去瀛洲,不如同行?”
人多自然是好的,但是看二人身份,亚丽有些犹豫。倒是房岳,一口答应了下来。亚丽略一思索,房岳应该身份高贵,这两人原本是大齐的士兵,如果房岳说出真实身份,他们可能会为了前程护送房岳。
不过房岳暂时没有表露,不知道是为了观察他们的人品,还是其他原因。房岳不说,亚丽自然也不会多嘴。
夜已经深了,几人歇息了下来。亚丽和房岳靠在一起,这几日他们休息时都离在一尺之外。如今有了外人,两人反而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直到早上醒来,房岳才发现亚丽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说起来也奇怪,他以前是个非常讲究的人。亚丽这样的姿色,要让他抱着睡,简直是异想天开。
事急从权,房岳安慰自己。
第二天收拾收拾出发。两个兵丁都是和悦县的人,络腮胡叫丁大,穿甲胄的叫杨天,和悦县沦陷,他们侥幸逃了出来,瀛洲有大齐的二十万军队驻守,所以二人也决定去瀛洲投奔军队。
杨天好像有伤在身,四人一驴出发的第二天他就开始发热。亚丽将驴上的行李拿下来三人背负,让杨天骑驴,又给他煮了草药。这才让他没有恶化下去,勉强能够跟上进度。
他们走的是绕路,且人烟稀少。生活条件非常恶劣,到了第三天杨天的病情又恶化了,不得已,几人只得在山道边驻扎下来。亚丽又找了些草药,熬煮后给杨天喂了下去。杨天的年纪也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他性格比较和善,对于亚丽的照顾有些不好意思加感激。
“我总觉得我见过你。”喝下亚丽熬煮的草药,杨天看着亚丽认真的说道。“是吗?”亚丽随口说了一句:“也许是上辈子吧。”
“呵呵”杨天勉力一笑:“也许真的是上辈子哦。”亚丽没有搭腔,别说,这个杨天和上个世界的杨佃还真的有那么几分神似呢。
两个人一个喂药,一个微笑。看起来竟然有些意外的般配。
丁大自然乐见其成,只是房岳站在角落,脸色阴沉,他受伤住在亚丽家的时候亚丽只是将草药丢给他,从来未亲手给自己用过药。
想要发作,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念头着实可笑。房岳走来走去,突然开始教训起亚丽来:“男女授受不亲,亚丽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