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春雨滋养着万物,雨像绢丝一般,又轻又细听不见淅淅沥沥的响声,只觉着这好像湿漉漉的烟雾,轻轻滋润着大地与心灵。
苏夕瑶起身洗漱完将一碗薄的仅有数粒米的薄粥水吃完,像个守时的做工人,风雨无阻的按时带着云烟出发。
虽然两人都打着油纸伞,可这雨水细密连绵,在春风的吹拂下,雨水轻松突破纸伞的防线,没多久两人的衣衫都已被春雨洗礼,绣花鞋里也进了水湿了鞋袜。
云烟抬起头看着满天的阴云密布不安地劝阻道:“小姐,今日下着雨看着不大却细密得很,瞧着乌压压的天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您身子好了也没多久若是着了风寒,那可如何是好?”
苏夕瑶头也不抬的一味赶路,一口否决道:“不行,一天不寻到我要找的人,我一天不会放弃,今日哪怕是下雹子我也去定了。”
云烟也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人有什么特殊魔力,能让苏夕瑶不顾一切在这种阴雨天中仍锲而不舍地追寻。
因为阴雨街市上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零星穿着蓑衣蓑帽的摊贩仍被生活所迫冒着雨在路边吆喝。
苏夕瑶在街市上兜兜转转了好几圈,依然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她灰心丧气,一颗坚定的心有所动摇时,转机来了。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穿着蓑衣佝偻着背拦住了她:“姑娘,你与宋家姑娘是何关系,这几日日日都在此流连找寻?”
苏夕瑶似乎在无尽的黑夜中寻到了一个突破口、一丝光明,她激动道:“老人家,我与宋慕雪是好友,我因事离开了一年半回来就想寻她和…宋伯伯、宋伯母的,可是一直没有消息,也是下下策无奈才在这里逗留。”
喊自己的爹娘叫伯父伯母好真是不习惯得很,她差点就嘴瓢穿帮直接唤爹娘了。
“你这样问是问不到的,我看你这女娃子重情重义…”老人家犹豫了一下:“这样,宋张家的事不是几句话能说完的,我们也别站在雨里了,不妨去我家坐着说吧,也不远就在前面拐角处。”
云烟担忧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苏夕瑶沉默了半晌虽有许多顾虑,但还是愿意去相信这么个陌生人,眼下也只有寻到家人才是最要紧的,而且在都城天子脚下,她好歹也是个挂了名的王妃,应该不会有人敢大白天的绑架她吧。
苏夕瑶跟着老人家一路拐到他家,那是一间在巷子深处的小房子,她这个从小在这条街上长大的人竟然对这里和这个老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屋内陈设简单破旧,还有一股子浓重的霉烂味。
她站在门口谨慎仔细地观察着屋内,若是苗头不对还可以撒腿就跑,可看了一圈下来这屋里一穷二白的一眼能看到头,也没有藏人的地。
这才稍感安心地走了进去,顾不得一地的灰尘肮脏,席地坐在老者的对面,云烟情愿站着也打死不坐下。
老人脱去身上的蓑衣,用缺了口的茶杯给她接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斑驳发霉的小方几上。
苏夕瑶一颗心激动了起来,这几个月的期盼终于能揭开谜底,那一刻该会有开心。
老者缓缓开口诉说道:“我是永伯,一年多以前刚来到这里在张家做工,做做粗活累活,在张家日子也算是不错…”
苏夕瑶急得坐也坐不住,那急性子发作恨不得冲上前就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可永伯却依旧不紧不慢地细述着,完全无视她一脸急促不耐烦的模样。
苏夕瑶只能不要脸的挤出个笑容打断道:“那个永伯,能不能就告诉我宋家搬去哪里了?张家是不是也一起搬了?我想知道在哪里我去找就好了。”
老者被打断没有一丝不悦之意,笑呵呵地说道:“女娃娃,莫急,若不是张家于我有恩,我又看你这么重情谊,否则宋家两家的事你就算日日来问这些街坊,也没有人会告诉你的,她们害怕犯了忌讳!”
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永伯故意压低了声线,还时不时地看向外面。
苏夕瑶一头的雾水,她就是找几个人至于会犯什么忌讳,难不成找个人还能招惹上什么?
“永伯,你说的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会犯忌讳?她们明知道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永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所以必须要从头说起,女娃子你细细听便是,也只有我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才敢犯忌讳。”
苏夕瑶也不再多说什么,耐着性子压抑住蠢蠢欲动的心,一字一句地倾听老人的讲述。
一开始还好,老人讲的是他与张家的主仆之情,后来他所说的完完全全超出了苏夕瑶大脑能反应的层面上。
苏夕瑶一听见说她自己和爹娘都死了,整个人勃然大怒,额上青筋暴起,站起身来指着永伯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糟老头满嘴恶言胡说什么!随随便便咒人家破人亡!”
永伯并不生气,依然很平静的与气急了的她对视,叹息道:“我没有胡言,这事整个东市都知道,张家也是因为宋家才被牵连的一家大小十二口被灭了门啊!可怜了四小姐才不过三岁啊!所以宋张两家成了这里不可提及的忌讳!”
苏夕瑶一想到张家门口的官府封条,再对应老人说的话,她不相信可是腿却实诚的发软没有力气。
她一直劝解着自己不能听信谣言,可是眼泪却酝酿滴落而下,她双眸泛起了璀璨星光紧盯着永伯:“允恒哥哥一家死了?若若也死了?”
她抹了抹眼泪怒吼道:“不会的!允恒哥哥这么好,张家与人无冤无仇地,张伯父和伯母都是良善之人,不会被人灭了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