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娥英微微一笑,“可能我听错了。”她将怀里的果果换了个姿势抱着,又笑着道,“玉竹,你刚才上哪儿去了?我们都吃好了早饭了,就你没吃,厨房里给你留了吃的,你去吃些吧。”
“穆元修昨天帮了忙,我送了些吃的给他,他请我吃过早饭了。”李玉竹笑道。
“那就好,我们还担心你饿着。”柴娥英笑道。
李玉竹摸摸李景和果果的头,朝他们挥手,“我去忙了,你们跟着娘玩,要听话哦。”
果果笑眯眯喊着,“姑。”
李景也喊着,“姑。”
李兴安黑着脸,“我呢?不喊我的?”
两个小家伙又脆声喊着,“叔。”
一声比一声响。
逗得李兴安笑起来。
柴娥英摸摸李景的头,对李玉竹和李兴安笑道,“你们去忙吧,我带他们去别处走走。”
李玉竹捏了下李景的耳朵,“要听话,不要淘气,听见没。”
“柴姨说我听话呢,小姑。”李景辩解道。
李兴安和李玉竹,马上抬头去看柴娥英。
他们担心柴娥英生气了。
哪知,柴娥英一点都没生气,笑着道,“是咯,景儿很听话的,玉竹,三弟,你们不用担心的。”
李玉竹笑着点头,“那就好。”
等李玉竹和李兴安走开后,柴娥英蹲下身来,摸摸李景的小脸儿,温声说道,“景儿乖,过会儿你去问问小叔,家里欠了谁的钱。”
李景说道,“啊,不用问的,我知道啊。”
柴娥英惊讶道,“哦,景儿好乖呀,那,家里欠了谁的钱啊?”
李景说道,“欠了臭小子的钱。”
柴娥英,“……”她眨眨眼,“谁是臭小子?”
李景摇摇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柴娥英哭笑不得。
她想了想,带着两个孩子去找李兴茂。
李兴茂去了田看庄稼去了。
每天早上,他都要到田间走一番。
柴娥英拿了把竹骨遮阳伞,一手抱着果果,一手打着伞,走到宅子外面来。
李景牵着她的裙子摆,跟在一旁一跳一跳的。
一会儿踢块石头,一会儿踢一下花朵。
果果趴在柴娥英的肩头,一会儿左边看看他,一会儿扭到柴娥英的右边肩头看看。
她的小身子扭啊扭的,柴娥英险些抱不住,却丝毫没有不耐烦。
村路上,有人看到她们母亲三人,还回头羡慕地微笑。
有个过路的老妇人说道,“小娘子好福气啊,一儿一女呢。”
柴娥英被夸得脸色泛红,果果依旧配合地笑着。
世子看了遍菜地,扯了把长豆角往路边走来,看到柴娥英带着两个孩子站在路上跟人说话。
他浅浅笑着,走了过去,“娥英,你怎么出来了?”
李兴茂接过她手里的伞,给她遮着太阳。
“我来瞧瞧你。”柴娥英笑道。
过路老妇人笑道,“小哥儿,这位是你娘子啊?”
李兴茂看一眼柴娥英,微笑道,“是呢。”
“真好,真好,一家四口,有儿有女,真好哦。”老妇人看了他们一会儿,笑着离开了。
“爹,谁是臭小子?”李景拉着李兴茂的袍子摆,忽然问道。
李兴茂脸色一沉,“怎么问这个?被人听到了不好。”
柴娥英笑道,“他好奇着问嘛,可我不知道,便带着他来找晋郎。”
李兴茂捏捏李景的小耳朵,“好话不听,坏的倒是听了个全,你那二叔三叔该挨打了。”
李景捂着耳朵,“是咯,是二叔三叔在说,不怪我。”
柴娥英又问,“你们都说臭小子,说得我都好奇了,他是谁啊?”
李兴茂笑了笑,指了指牛头山那儿,“还能是谁?住在那里的那位。我那两个弟弟啊,和他一直明里暗里的竞争呢,名字也不好好喊。”
柴娥英恍然,原来是穆元修。
如此说来,李家是向穆元修借了钱?
她记得,穆元修卖过一只老虎,手头上有些钱。
“太阳升高了,天热,回宅子里去吧。”李兴茂伸手,要抱果果。
但果果却哼了一声,楼着柴娥英不放。
李兴茂气笑了,“行吧行吧,娘比爹好。”
柴娥英也笑道,“她不重的,我抱得动。”
“爹,抱抱。”李景抱着他爹的腿,开始撒娇。
“男子汉,自己走。”李兴茂不抱儿子,也不牵他,“没看到爹的手没空吗?”
可不是么,李兴茂一手给柴娥英打伞,一手拿着把豆角,再没多的手做其他事了。
李景叹气,爹为什么不多生几只手?
柴娥英笑着来拉李景的手,“来,景儿,我们牵手走路。景儿刚才走得好极了,果果还跟着你学过走路呢,你再走走,给果果看看。”
果果快十个月了,能很稳当地站起来,高兴地时候,还能扶着什么物体蹒跚着挪动两步。
刚才在宅子里,柴娥英将她放在地上,她扶着柴娥英的腿挪着步子追李景玩,兄妹俩玩得很高兴。
柴娥英这么夸着李景,李景马上不要抱了,“是咯是咯,我走给果果看,果果,你看,要这样走路,你要看清楚了。”
果果看了他会儿,撇着唇,轻轻哼了声,将头扭过去。
.
到下午时,穆元修从山上下来,骑着骡子从李宅前经过。
一直守在宅子门口的柴娥英马上喊住他,“穆兄弟!”
穆元修朝她点了点头,“李大嫂。”
柴娥英看了眼宅子里,快步朝他走去。
到了近前,她小声问道,“穆兄弟,我问你件事。”
穆元修从骡子上翻身下来,微微笑道,“李大嫂,什么事啊?”
“我和你李大哥成亲,李家是不是向你错了钱?”柴娥英沉声问道。
穆元修看着她,笑了笑,“李大嫂,你才嫁来两天,他们家欠了钱,和你没有关系。”
“我觉得有关系,你就直说吧,他们家向你借了多少钱?我替他们还了,李家的传统,不欠人钱,我不能让他们家坏了这个规矩。”柴娥英说道。
穆元修惊讶地看她,“你替他们家还钱?”
柴娥英点头,“上回,你和玉竹兄妹帮我讨回了嫁妆银子一千两,除去买嫁妆的物品,我还剩了不少,应该足够还你银子了,你快说吧,倒底欠了多少?”
穆元修说道,“先是三百两,来后再一个五十两,一共是三百五十两。不过,我跟他们说的是,我不急着要他们还钱,他们几时有钱几时还。欠个一两年都没关系的。”
柴娥英说道,“是咯,几时有钱几时还,我是他家人,我的钱也算他家的,我现在就还你,你等会儿,我把钱拿给你。”
她说完,转身快步跑进了宅子里。
穆元修皱了皱眉头,站在原地等着。
柴娥英去了片刻,马上就跑回来了。
她将几张银票塞到穆元修的手里,“这里是七张银票,一共是三百五十两,你拿好。”
穆元修惊讶了,“你真还了?”
“这是县城聚鑫钱庄的银票,真正切切的银票,还能是假的?”柴娥英笑了笑,说完,她朝穆元修挥挥手,回宅子去了。
穆元修看着手里的银票,七张,一张不少。
他抬起头,朝李宅的门楣看去,双眸微凝。
李宅,那些记忆里,也有个李宅,却没有柴娥英,更没有李玉竹。
李家人初来时,也是十一口人,但每过些日子,李家就会少一人。
到最近,只剩一个忘记自己身世的孩子。
穆元修闭了下眼,将那些记忆抛开到一旁,骑上骡子离开了。
……
柴二姑娘在柴娥英出嫁时,一点便宜没占到,反受到了羞辱,她斗不过柴娥英大嫂,又羞又气回了乡里的家里。
这时候,天都黑了。
一进屋,她马上朝柴老太太哭诉起来。
她给家里带来一门好的姻缘,一家子都宠着她。
柴老太太马上问道,“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了吗?”
“没有,柴娥英大嫂将我捆在屋子里,还拿抹布塞我嘴里,没给我喝一口水,也没给我一口吃的。”柴二姑娘大哭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