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景娘也跟你一样聪明,一样听话,可如今……”赵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些不想说,又似乎想找人倾诉非说不可,“她挑了门不好的婚姻,她男人是个赌棍……早知道她会这样,我该阻止她嫁到那家的。”
说完,她恨恨地捶了下床。
李玉竹说道,“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日子应该过得还算顺利,老太太不要太操心她吧。”
嫁个赌棍从娘家拿钱回婆家,说赵景娘聪明呢,还是说她蠢呢?
亲娘过大寿也不回来,赵景娘究竟在想什么?
李玉竹猜不透赵景娘的想法。
不过赵景娘的打扮还算得体,想必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我从去年起总是爱忘事,庆云观的王道长说我,迟早有一天会忘记得什么都不知道,叫我早些准备起来。”赵老太太自顾自地说道。
李玉竹抬眸,果然,赵老太太是有准备的。
“家里的儿孙们不省心,没一个有担当的,王道长提醒得好,叫我早做准备。可我准备好后,我心里多少还是不甘心的。”她说着说着,委屈地哭起来,“身边人说我好几次走到花园里迷路了,叫儿子们请大夫,他们说,我是老人病,老人都这样。”
李玉竹看着她,不知说什么才好。
赵老太太苦笑一声,“我想着,我索性装病吧。”
李玉竹说道,“家里人也确实担心起来了,大太太就派了瑞娘子来找我。”
还真被她猜对了,赵老太太病得确实反常。
赵家生意是赵老太太一手办起来的,看到儿孙们不团结,不可能无动于衷。
在发病的时候,被人提醒后马上起了警觉。
赵老太太怕自己完全糊涂了,这一家子会打起来,内斗便宜的是别人。
还不如,趁着自己有一点清醒时,将家财分完。
不过说来也是叫人唏嘘,赵家人得知赵太太病了,请她看病,也只是担心家产被其他兄弟得了去,并非真心关心赵老太太的病。
“她哪里是担心我,她是担心我忽然死了,这些钱会被别人抢了去。”赵老太太冷笑。
李玉竹又安慰她别多想。
赵老太太说道,“我知道你好意,我只是心里不痛快,想说说话。”
李玉竹又劝了她一番,到底是生了病的老人,话说多了,疲劳感上来,又昏睡了。
来到卧房外,李玉竹发现柴大嫂神色不安地频频望向院门那儿。
院门那里漆黑一团,什么也没有。
“柴大嫂,你看什么呢?”李玉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眼,疑惑问道。
“啊,没有。”柴大嫂回过神来,讪讪笑道,“刚才两只猫儿打架呢,我在想着要不要赶走,你走来那会儿它们又自己跑走了。”她回头望了眼卧房那儿,小声说道,“老太太睡着了吗?”
“嗯,睡着了,身子不痛了,她今晚会睡得踏实的。”李玉竹说道。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柴大嫂松了口气。
不过,李玉竹还是从她的眉眼间,看到了忧郁之色。
她眼神躲闪,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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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李玉竹猜想的那样,赵老太太术后的第一觉,睡得十分的安稳。
第二天早上,赵老太太说髋骨那儿不疼了,李玉竹让她试着翻身,试着坐起来,穿衣裳也是站着穿的。
身体不痛了,赵老太太很高兴,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她一高兴,屋里的侍女嬷嬷也高兴。
来庆家的将好消息汇报给赵大太太听。
但这会儿赵大太太正忙着呢,她正安排人去收回一家被老太太低租金租出去的铺子。
铺子低价租了三年,这差价她要收回来。
她正拿着算盘算着帐目,哪里有心思听其他?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好生服侍便是,需要什么到瑞娘子那里取,不必汇报与我。”她不耐烦地挥挥手。
来庆家的欢喜而来,碰了一鼻子灰而回。
在赵大太太这里受到的冷落,她没敢跟老太太讲。
当然,老太太也没问。
陪赵老太太吃早饭时,柴大嫂说道,“姑祖母身体大好,我也放心了,我想先回铺子里去看看,改天再来看您。”
赵老太太笑着道,“你来了几天了,是该回去看看,小本生意的铺子,你男人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去吧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也好多了。”
柴大嫂和李玉竹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春桃脚步匆匆离开了。
李玉竹依旧在赵家陪着赵老太太。
午饭过后,李玉竹陪赵老太太拄着拐杖做康复练习时,李兴安找来了。
赵老太太爱屋及乌,对李兴安很是喜欢,喊着丫头上好茶好点心,又笑着说道,“你们兄妹尽管说话去,不必管我婆子,我这会儿好着呢。”
兄妹俩道了谢,来到院中的亭子里坐着说话。
李玉竹跟李兴安说了赵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李兴安皱眉,“这一家子好生无情!依我看,一文钱都别给不肖子!”
“这是老太太自己的决定,咱们就不做评论了。”李玉竹叹声道。
她拿出赵老太太给的那份铺子房契,塞到李兴安的手里,“我没空去,你去看看这铺子在哪儿,我看了柴大嫂的那一份,她的铺子和我的铺子是相邻的。”
李兴安看着房契,很是吃惊,“这两屋小楼,店连屋,还带小院,这铺子规模不小。要说赵老太太没糊涂,我是不相信的。”
“她这会儿确实没糊涂,可她这么做,我也不明白。”李玉竹眨着眼,问着李兴安,“三哥,咱们以前在京城有钱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有没有这样随便送人铺子?”
以前在京城王府的时候,她对钱没概念。
在她面前摆一文钱和摆一万两银子,她的内心也毫无波澜,因为都是用不掉的那种。
因为她那时候天天呆在王府里,吃喝拉撒都有人管着,有钱没地儿花呀。
提到过去,李兴安就咬牙切齿了。
“怎会没有?娘有没有送人铺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爹就送过。什么宅子,铺子,马匹,仆人,银子,哎哟,送掉的钱都比整个赵家家产多!”李兴安恨得捶腿,“老爹那么大方的送,咱家出事的时候,却没一人来帮着说话,白给了白眼狼了。”
李玉竹也跟着生气,送了不只一个赵家的钱,那是送了多少钱?
五万最少不只了,十万还是八万?
想到兄妹几个在苦命的赚钱,败家老头子却只在家里逍遥,李玉竹在心里骂了一句败家老头子!
一定要找一个苦命的差事给自家老爹干!
叫他把送掉的钱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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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兴安拿着李玉竹给的铺子房契,找到了那家铺子。
他发现,铺子的地段相当的不错,是一条巷子的拐角口,铺子门可以开两个方向,一个临街方向,一条开在巷子里。
巷子通向后面的密集住宅区。
不少人从巷子里进进出出。
而且巷子并不窄小,可以过一顶轿子。
李兴安正打量着铺子时,柴大公子骑马来了,停在了隔壁。
他走过去打招呼,“柴大哥。”
柴大公子神色疲倦,勉强朝李兴安点了点头,微笑道,“李三弟,你也来看铺子?”
两家都知道他们的铺子是邻居。
“我三妹没空出门,叫我先来看看。”李兴安笑着道,他朝柴大公子走了过去,“柴大哥,你如今有两家铺子,这下子可更忙了。”
柴大公子讪讪着道,“是呢是呢。”
李兴安发现他神情不对劲,忙问道,“怎么啦?柴大哥?”
“啊,没什么,整理新铺子有些累人。”柴大公子笑道。
李兴安往他脸上看了看,心里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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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说想见李玉竹,赵家这几天事情多又乱着,李兴安看好了铺子后,又来赵家接李玉竹。
赵老太太的身体恢复正常,李玉竹也想出门走走,便跟着李兴安离开赵家。
他们没有直接去县令府,而是往柴记香烛铺而来。
到了铺子前,兄妹俩发现那里有不少人围着铺子在说什么。
看那阵势,又不像是买东西的。
“三哥,好像出事了。”李玉竹说道。
她想起昨天柴大嫂离开时,神色忧郁的样子。
柴大公子离开赵家时,走的时候也是脚步匆匆的,还是被小厮喊回去的。
“去看看。”李兴安也说道。
两人大步走了过去,就听到有人说,“表姑娘,老太太只是口头说,又没有书面文书作证,所以这铺子的租金,还得得按原先的来,你们三年来只给了三成的租金,这剩下的七成,该补上了吧?”
“是赵家人。”李玉竹眯了下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