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老夫子逝世,嬴渊本以为李斯会去,还打算商量与他一道同去。
但是,他想错了,李斯并没有前往兰陵的意思。
秦王宫内。
金匮石室。
嬴政在宫殿内正翻阅着一篇文章。
四周都是书架,上面排满了密密麻麻的竹简。
那都是珍贵书籍。
闲来无事的时候,嬴政便会来这里亲自翻阅典籍。
此刻,赢渊也在殿内。
他看着对方专心致志翻阅文章的模样,心中显得异常纳闷。
这样一位千古一帝,能做出那种焚书坑儒的事情吗?
只怕焚的是反动言论,坑的是害人方士罢了。
“王上,臣弟打算明日出发前往楚国兰陵,吊唁荀子。”
等了半晌,嬴渊才打算向他说明此事。
他知道,年关将至,现在,他并不是离开咸阳的最好时机。
更何况,刚来便要走,怎么看都有些说不过去。
“你担心田蓁一人去会有危险?兰陵与齐国接壤,她即使独自前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嬴政也不愿他此刻离开咸阳。
毕竟,过了年关,准备去往韩国的事议,就要做出安排了。
“再过段时间,王上离开咸阳,只怕要有很多事情需要臣弟处理以及注意,到了那个时候,就不会有现在这般轻松了。”嬴渊苦笑一声。
他此行的最大目的之一,还是想陪着田蓁好好逛逛。
听到他的声音,嬴政莞尔一笑,“你啊,寡人就知道,你是存有这个心思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去了兰陵,极有可能,会遇到危险?甚至让田蓁的处境更为堪忧。”
嬴渊郑重开口道:“种种有可能发生的情况,臣弟皆已经预料到了。但是此番去兰陵,臣弟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件事情。”
“还有何事?”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简,转过身去,目视着他。
嬴渊抱拳道:“臣弟想去楚国的新都看一看,将那里的情况,摸清摸透,为未来的大秦东出,提供一份微薄之力。”
楚国在几年前,迁都至郢城,史称‘寿郢’。
在此之前,还有陈郢、南郢、鄢郢等。
楚国的都城,一律称之为郢城,此番就是从陈郢牵至到了寿郢。
无论怎么看,迁都都是一件国家大事。
关乎国运。
秦国的确是应该往郢城渗透一下。
但是,不一定非要冠军侯不可。
其他人也可以。
只是,他都这样说了,嬴政也不好说些什么了,只好答道:“也罢,此番前去,切记务必要小心为上,寡人会向楚国通知一声,最好,让他们贴身保护你的安危,最起码,也要让他们知道,你是从楚地到兰陵。”
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就是想为了给赢渊提供一份保障。
毕竟,他身份特殊。
各国中,想让他死的人,真是太多了。
“臣弟从不做无把握之事,王兄尽管放心便可。”
嬴渊胸有成竹。
事实也的确如此。
就拿上次出征犬戎来说,其实,他根本没有把握,能战胜异族,但是他有把握从战争中活下来,于是他去了。
无论怎么看,那一战,都要去打。
而他之所以执意去兰陵的真正原因,其实就是为了顺道去丰邑看看,最好能够找到刘季,杀了他。
按照历史的轨迹来看,刘季现在应该在到处浪。
学荆轲一样,立志做个游侠儿,好友遍地,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
其实,严格意义说起来,在这个时代能做游侠儿的,要么有荆轲那样的实力,要么家底丰厚,禁得起造。
很显然,刘季是属于后者。
他是出生在一个颇为富裕的平民家庭,按照这时的阶级来看,他们家属于下层,但是远比一般人要有钱的多。
他的父亲刘太公,更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之一。
对于嬴渊来说,要是有可能,就将他们一家杀个干净,断了未来刘氏汉朝的国运。
所以,听到荀子去世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田蓁要去吊唁,而是借此机会,杀了刘季。
这个真实想法,当然不能告诉外人。
不然,会让别人起疑心,必须暗地里做个干净。
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
但话说回来,即使被察觉到了也没什么关系,杀一个平民,他需要找太多理由么?
但是现在不能向未来的始皇帝说,他去兰陵,就是想找机会去丰邑杀了刘季或者他一家。
嬴政也对嬴渊充满信心,所以并未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趁着这个机会,出一趟远门也好。”
他慢悠悠走出宫殿。
嬴渊紧随其后。
“你不在咸阳的这段时间,寡人一直在想吕不韦那边到底会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嬴政边走边道。
至于他所说的事情,便是指吕不韦会不会做出不臣之举。
按照天行九歌的剧情来说,他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嬴政前脚去新郑,八玲珑后脚便到了。
甚至,后者还想杀掉前者。
“王上,不管如何,我们都不应该继续等待下去了,若是他不行谋逆之事,等您归来咸阳之时,我们便随意找个理由,逼迫吕不韦卸任相邦之位,倘若他不肯,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嬴渊有着自己的抱负。
可是这个抱负,若是吕不韦不死,便无法完成。
由于他的到来,影响了很多历史的发展,比如赵姬与嫪毐之间的故事。
所以,他怕等下去,真的会有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
嬴政没有回话。
只是径直向前走着。
等来到一处水榭前,他才开口问道:“寡人听说,前段时间,在栎阳城外,吕不韦找你谈话,他回到咸阳之时,很是高兴,极为反常。”
“他向臣弟问了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
“他问,他为秦国所付出的一切,算不算是有功于社稷。”
“你是如何回答?”
“臣弟答,功在家国,罪在己身。”
语落,嬴政陷入沉寂。
四周顿时安静起来。
只有北风呼啸在耳旁的声音。
大概过了有盏茶功夫,他才极为严肃与正色的开口说道:“若是他不行谋逆之事,我等师出无名的情况下,你当真有把握,可以逼他下位?”
其实无关乎名义,他只是想听到一个比较稳妥一些的答案而已。
嬴渊心中非常清楚这个问题的沉重性,他郑重作揖道:“回王上,臣已让杨端和将军镇守蕞城,李信、樊於期等,皆在蓝田大营主事,蒙氏一门,也在此大营中负责练兵统兵。
骊山大营,由臣弟恩师执掌,除了灞上大营的二十万大军之外,其余两座大营以及边关一带守军,皆是心向王上。
一旦生事,他们可立即返回咸阳,如若吕不韦有足够手段应付,我们还可利用蓝田大营守军力量回撤雍城,与吕不韦分庭抗礼。”
“也就是说,就连你也没有足够把握,将吕不韦一击必杀?”
嬴政皱起眉头。
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赢渊选择沉默。
面对吕不韦这样的角色,没有人敢说一定能够对付。
毕竟,是他,近乎凭借着一己之力,继秦昭襄王之后,将大秦再度推向一个崭新的巅峰。
“寡人去往韩国之时,国内一切事宜,就要靠你来安排了。所以....”
顿了顿,嬴政目视嬴渊,霸气凛然道:“你必须要想一个完全之策。寡人用己身安危,牵制了吕不韦的视线,而你所做的,就是要将他彻底打趴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臣弟明白。”嬴渊作揖。
嬴政淡淡开口道:“无论是你,或者是寡人,都别无选择。我们已经等了太久的时间了,不应该,也不能继续在等待下去,否则,一旦他将屠刀高高举起,我们将彻底没了退路。
唯有横下心来,去做殊死之争,才有可能,一击即中。古往今来能成大事之人,无有畏牺牲者,你是寡人的亲弟弟,寡人信你,所以才会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
说到这里,他双眼一寒,“但是,你若失败了,会直接影响我大秦的国运,孰轻孰重,你心里要清楚。
你说的并没错,吕不韦的确是功在家国,罪在己身。寡人想要的天下,是一人之天下,其次,才是万万人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