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哐当哐当,窗户开着,行驶中风呼呼的灌进来,还是吹不散车厢里滚滚的热浪。
人太多了,过道都挤满了人,各地口音混杂,有人在大声说话,小孩不安分的想从大人的禁锢下挣脱。
南下的火车,车厢里载着追梦人,都要去往更开放经济发展更快的广深城市,传说中那就是遍地金子的地方,乞丐到了那也能穿上一身新衣裳。
旅途无聊,有人在玩小赌局,一个骰子放在手里,让人猜在她左手还是右手,猜中了就给对方10块钱,要是没猜中,那就给他一块钱。
“左手,哇,我猜中了,快,快,把钱拿来——”
有人跟着起哄,眨眼间赢了三十块,还想再猜,开始起头那人却不乐意了,“不玩了,不玩了,”
“那咋行,我赢了钱你就不玩,几个意思啊,车里这么多人,大家都等着玩呢,你可别输不起——”
“就是,就是,”
边上的人都跟着起哄,输就一块钱,赢回来可就是十块钱,猜十把只要对一次,本钱就不亏。
“快,再来,再来,”
多少人在脑子里一算,都觉得这赌不亏,掏了钱出来跃跃欲试,这要是运气好,接连猜中十次,岂不就有一百块入账?
金钱的诱惑大着呢。
先前那白面的男人捂着骰子一脸的不情愿,“你们这样,我要亏钱的——”
这话一说,大家更激动了,有钱不赚是傻子。
那咋的?
“少废话,赶紧的,”
“这可是你们让我开局的,赌局一开,输赢自负!”那白面男子讲话还一套一套的。
“行了,行了,我们懂了,”
“少废话,赶紧的!”
旅途是无聊,大家都挤过来看,一群糙汉子大声嚷嚷着,本来就热的车厢里温度好像更高了。
“左,左,哎呀,左手没有,”
“我还不信了,这次还猜左,”
短短几分钟,百十个来回结束,就有人猜中了一次,有人输了几块,有人输了一两块,红着脖子,还不甘心呢。
白面男人转着骰子玩,“还有没有想玩的?”
“我来试试。”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本来围着白面男人吆喝赌的都是男人,男人嘛是家里的顶梁柱,钱也在男人手里攥着,女人想赌,那还得问过自家男人的意见。
有女人过来拉自家男人让他别赌了,还要被男人数落上几句,“妇道人家懂啥,看好孩子就行了。”
所以听见女人的声音,大家伙都惊讶呢,自发的转身去看。
一个身材修长的姑娘站在后头,穿的挺洋气,白衬衫蓝裤子,身上还背着个皮包,穿着皮凉鞋,看起来就很精干。
长相中等,主要是皮肤黑了点,眼神倒是挺亮。
姑娘是谁?
就是陈楚楚呢。
“你也要玩?”白面男人对着陈楚楚上下打量了一番。
“怎么,女人不能玩啊?”陈楚楚手里就拿着一块钱,嘴角勾了勾,挺拽的。
“没,当然能玩!”白面男人将一粒骰子放在桌上,当着大家伙的面用右手拿起来,两只手放到小桌子底下捣鼓一阵,双手握成拳头放在小桌子上。
“你猜吧。”
两只手都握成拳头,拳心朝下。
陈楚楚目光淡淡瞥过。
“右手,肯定在右手,”
“左手,左手,”
陈楚楚还没说话,看热闹的人先吵了起来,大家都有自己的主意,相信自己的判断,觉得自己肯定是对的。
白面男人看着陈楚楚,“别人说的不算,你自己说。”
陈楚楚看了看男人,那目光不知怎么让白面男人有些紧张。
这时陈楚楚就开了口,“我猜不在右手。”
白面男人反应极快,一下把右手打开,掌心果然空空的。
没来得及得意,突然意识到什么,白面男人面孔一下发白。
只看陈楚楚笑着,发黑的面孔上一双眸子闪闪,竟格外夺目,白面男人发愣,边上的人都激动了。
“这姑娘猜的好奇怪,啥叫不在右手?”
“不在右手当然就是在左手了,又不是怪物,谁还长了三只手的?”
“对啊,对啊,喂,我说你赶紧把左手打开让我们看看……”
几句很寻常的话,白面男子却好像突然紧张了,脸上从容的笑不见了,瞳孔紧锁,甚至可以看见他额头好像还冒出一层汗。
“你傻了啊,赶紧把左手张开啊——”
张开吗?
他怎么敢?
这就是个骗局罢了,不然一块赢十块,这个人岂不是要亏死。
他两只手压根都没骰子,别人猜哪只手,他就把那只手打开,里面没骰子,下注的人只顾着丧气,谁还管白面男人没把另一只手打开。
这时候让他把手打开,骗局岂不就拆穿了。
男人哪敢,朝人群中搭档使了个眼色,制造些混乱,两人推开人群就跑。
“啊,啊人跑了——”
咋咋呼呼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呼啦啦的想去追,一时间车厢里闹出很大的动静。
陈楚楚已经趁乱回到自己的位置。
她看破了这个骗局,不想更多人被骗,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用这样的方式提醒那白面男人和他的同伙,希望他们能及时收手。
至于她,回到座位,陈楚楚拧开汽水喝了几口。
为啥从锡城出来,因为在医院她终于看清了许涵的面孔。
许涵她,她是……
“姑娘,姑娘,”座位在里面的人喊她,“让一让,我去上厕所。”
陈楚楚站起身,立即有人眼睛尖挤过来,对没买到票的人来说,见缝插针能坐一分钟也是好的。
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三个人坐下,把本来属于她的位置也占了,女人对着陈楚楚讨好的笑,“两个娃累了。”
“没事,你们坐吧!”
陈楚楚拿了包一路从拥挤的过道走到车厢连接处,前面到站就是温城,列车有3分钟的停站时间。
列车停稳,她下车透口气。
这时,只看先前那伙骗子也下了车,在张头望脑找着什么,陈楚楚知道不好,立即背过身去,她也没怎么样,这伙人还真的想报复她?
好在这边人多,陈楚楚背过身去,没立即上火车,打算看看这些人是不是要出站,只要他们出站离开,她就安全了。
“陈姑娘,”
温南浔的司机阿勇提着行李,他是要出站了,看见陈楚楚就觉得奇怪,“你不是应该在锡城吗?怎么跑到温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