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知。”白石回答道。其实何止是略知,孔老道与钟峨眉是师兄妹的关系,当年孔道叛出无当自立门户一事,早在白家为他挑选师傅的时候便已经将他查个底朝天。
如今孔道虽然是光棍起家,但是到如今势力可谓不可小觑,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不过这样的人用起来,便如同毒蛇一般,一不留神便会被反咬一口。
南秀灵在白石身旁坐下,看了桌上的吃食一眼,显然没有动筷的打算。
“时间不早了,我先行一步,各位自便。”程清河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外头清晨的阳光正好,刘老四揉了揉脸,跟在后头飘着。
“唉清河,我什么时候能有个躯体?”
“时机未到,更何况,你这样不是更好么?”
“不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莫不是哄我的罢?”刘老四搭着她的肩,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什么时候哄过你了。”相比刘老四胖大海般的虚影之下,年仅十八的程清河显得异常娇小。
摩肩接踵之间,一个光着脑袋、穿着米黄色袈裟的和尚与她擦肩而过,末了还几次三番回头。
“你看那人,我不喜欢他看我们的眼神。”刘老四拍拍程清河的肩,示意她看过去。
“哦?”程清河回头瞥了一眼,果见那和尚眼神惊恐,同她的眼神对上,立时被吓到了一般回头低着脑袋念经,一眨眼就跑开了。
“是个道行不够的小和尚,才刚刚开了天眼,不过任何人看到你这个样子都会吓到罢?”程清河无奈道。
“我才不要回乾坤袋的肚子里!”刘老四顿时冷哼道。
“行了,我何时逼你进去了?”
但是越是接近佛山,身着各式僧衣的和尚越多,莫非这里最近可有佛会?
“咦,这座寺庙是什么时候有的?清河,你看。”刘老四站在她的肩膀之上,透过人潮望向层层台阶顶端的建筑。
后者闻言踮着脚尖抬头看去,果然看见飞檐的一角,梵音袅袅,待拾阶而上,佛香四溢。
那座寺庙犹如庞然大物一般,坐落在大佛的右侧,高高的大殿之上的巨大牌匾上刻着“兰若寺”三个大字,四面用黄墙黑瓦的围墙围了,涂着黑色的南无阿弥陀佛的黑色大字,留着一扇大门。
寺庙的后院是长长的石阶路,一直连到山下,看起来规模不小。
“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身后有声音传来。
程清河回头一看,果然是白石那厮,后头还跟着南秀灵。
“这寺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时间了,怎么?可要进去一看?”
“不了。”程清河摇摇头,刚要转身,就听见寺门口有人闹将起来。
“丫丫个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别走,把话给我说清楚!”一个灰衣和尚扯着另一个白衣和尚,看似是有了口角,这一闹腾,顿时引了不少人看热闹。
“各位施主,还请帮忙拉开他,小僧冤枉,贫僧不曾认识此人。”
“少废话,方才明明听见你辱骂于我寺,今儿别想走。”
那处人挤人,程清河只看见两个烫了戒疤的光头,在人浪之中摇摇晃晃,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犹如两个发光的灯泡一般,尤为刺眼。
“如今的佛修,却是大不如前了。”南秀灵低声叹息,失望之意尤显。
不过一会儿,寺庙里头涌出一群米黄僧衣的和尚,将那二人驱赶,修佛不修口,兰若寺显然是不愿意接纳这样的佛修的。
见热闹散去,人群便自散去了,程清河一行人站在原地,那灰衣和尚拍了拍衣袖,自他们身旁经过,从头到尾丝毫不觉羞耻,若是他不是烫戒疤,着僧衣,定是被人误认为是个地痞流氓撒泼来了。
先前那个被他拉扯的白衣小和尚呆呆看了守在门前阻止他进入的武僧一眼,跑过来拉住灰衣和尚的衣袖,言语十分委屈。
“这位同门,你为何要说小僧污辱你,如今害得小僧至门不得其入,这可如何是好?”他大老远慕名而来,结果被他这么一闹,怕是无法再进入了。
“别闹,我这是在救你。”灰衣和尚从他手里扯回自己的衣摆,再见他唇红齿白、奶油小生的悄丽模样,不由摸摸他光着的脑袋。
“挺俊俏的一个小伙子,怎么想不开地竟是出家了。唉!”
一声长叹,他扭头便走,期间同程清河一个对视,他稍稍一愣,接着状若无意地打量了这一行人一眼,走下山去了。
“这人倒是有意思,自己明明是个和尚,还惋惜旁人做了和尚,怕是贪恋着红尘,想还俗罢?”南秀灵笑道。
“人各有志,还俗也没什么不好。”程清河接话道:“时间不早,还是早些去取了佛山的产出,也好回龙虎山交差。”
“清河说得有理。”白石眼里只有程清河一人,言语之中像是她说什么都有理的宠溺模样,看得南秀灵渐渐敛了笑容。
一行人绕到大佛的一侧,狭窄的角落挡住了后头的视线,那里本没有路,但是白石自侍从手里拿出一盏灯燃了之后,悬空的地方便现出一条道来,一直绕到大佛身后,突然出现的通道之中。
“跟在我身后,不要走丢了。”白石当先走了进去。
秘境之中也有阳光,只是不知自哪里照射而来的,最先见着的便是民舍,这些民舍的摆设同多年之前的余镇仿佛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不同是,村民都变成了一缕魂魄,即使生活得还似从前一样,到底是事过云迁了。
程清河眼中划过一张一张熟悉的脸孔,但是却是一个都叫不出名字来,只有那一位老村长,站在篱笆院中,拄着拐杖看她,仿佛是站在岁月长河的另一端。
程清河轻轻点了一个头,老村长满是皱纹的脸回以一笑,颤颤巍巍地往屋子里去了。
“他居然还能认出你。”刘老四惊奇道,接着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嗯,看来他们在这里过得还不错。”程清河应和道。
一道结界将村民同秘境隔离开来,自这里,可以看到草木旺盛的内里,佛山秘境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发展迅速。
“这里原本是钟峨眉前辈的心血,只不过自前辈失踪之后,这里的一部分便被孔老占为己有。”
当然,佛山原本是白家出资,其中的大部分产出,自然是归白家所有的。
联想到这里,程清河想起了自己卡上的收益,自然也是白家给的分红。
白石打开结界,白家随侍便开始采集成熟的灵株灵果,这里一般是三年一收,不过是因为佛山秘境的独特之处,这里的产出每收获一次,便能抵上一个小家族全年的收成,恰好可解龙虎山的燃眉之急。
自然,像这样的秘境,就拿当下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来看,自然也不会少,只不过造得这般出色的,却是不多。
“这里的情况倒是独特,不知道白哥哥是用了什么法子建造起来的?”
这样的秘境,已经能够提供道修所需的灵气了,并且还不少。
白石余光看了程清河一眼,心中暗自苦笑,若是那时对她有这般的情意,他哪里会对余村用上这般的方法。
即使这结果,令他十分满意。
“怎么,难道对我,还有什么秘密不可说的?”南秀灵打趣道。
就在这时,正在四处观望的程清河转过头来说道:“我先去看看,失陪。”
南秀灵挑眉,看来这事是踩到了程清河的痛脚了没错。
自上一次的痕迹还有迹可循,她左右看了看,挑了一条小路行去,腰间的乾坤袋十分不老实地动了动,就要下地,被她一把抓了拿在手里。
“咕唧?”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说道。若是这个时候任由乾坤袋乱走乱拿,事关龙虎山同白家的交易,摆到台面上,可不好解释。
见无法下地撒欢,它顿时焉儿了,眼神瞅了瞅飘来飘去的刘老四,龇了龇牙,抱着程清河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胸前。
“痒。”程清河忍不住咯咯笑了一声,揉了揉它的脑袋,到底让它去了。
“嘿,这小玩意儿倒是会找地方。”刘老四看着程清河鼓鼓囊囊的胸前,言辞之中透着一股羡慕,引来程清河一个白眼。
后者咳了一声,几分羞郝之色浮现在脸上,但不过须臾便是眼前一亮。
“咦,那果子倒是好看。”
程清河走近一看,竟然是粉色的蕴灵果,李子一般大小,满满占了了半面小山包,长势十分喜人。
如玉那厮果然不简单,看来是早就知晓这佛山秘境之中蕴灵果的产出。
只不过,黄大仙手中的果子是怎么摘去的?
这么一想,她便绕着山包的边缘走了一圈,这地方几寸远便是半透明的结界,它要如何进来?
就在她走近结界时,脚下一软,黑色软泥噗簌落下,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坑洞来,程清河退后几步伸手,里头一股热气便扑到了她的手心之上。
里面有东西。
“是你。”
“……”黄大仙夹在小小洞口之中进退不得,下头的洞穴里有嗡嗡嗡声传来,推着它往外顶,偏偏这时候遇上了程清河。
这几天运气可差!
“就是你爷爷我!”黄大仙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声道。
“你是来偷蕴灵果的?”
“少装蒜,我们不偷,哪里来的果子同你买好吃的?”它咬牙切齿,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程清河闻言失笑,看来那调料确实十分美味,不然也不会让它铤而走险。
白家的东西,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拿的。
“难道你也是来偷的?老子警告你,见者有份,你可不许独吞!”
“清河。”不远处传来白石的声音。
“在。”
“这是?糟糕,快回头,回头!看门的来了。”黄大仙将脑袋钻回去,奈何下方拥堵的很,被它踩着脑袋的其他精怪抱怨着挤着钻回去。
原来白石在它们眼中,就是个看门的,倒是有趣。
“你在哪里做什么?”白石看见她的身影,循声走过来。
“没什么。”程清河回答道,接着一脚踩住洞口,泥土塌陷,将口子封了。
原先好奇的白石还想走过来看看,但是在视线扫过她的胸口的时候,便愣住了。
鼓鼓囊囊的胸前比往日大上许多,并且形状还有些怪异,待他还要再看,便见里头翻滚了一番,自领口钻出了一个白色的脑袋。
乾坤袋注意到投注在它身上的视线,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看似十分享受。
程清河见他的目光一下子黯了下来,不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当下便要绕远路避开他,哪知刚走几步,便撞上了一堵人墙。
“原来这里还可以放东西,清河真是聪明得很。”白石吃吃笑道。
被搂在怀中的程清河顿觉危险,还未等她跳开,胸前一凉,那乾坤袋便被他两指捏着脖颈丢了出去。
“咕唧!”胖乎乎的乾坤袋摔倒在地面上,笨拙地翻了起来,显然对他不温柔的行为很是不满,但是这不满在它闻到食物的香味之后,便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
“嗯?”
“你放开我。”程清河皱眉,用手推开白石的胸膛。
白石倒是任由她作为,手却环绕着她的腰间不放。
“这么久了,你还同我闹脾气,嗯?”
程清河深吸了一口气,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白少主误会了,我哪里是在和你闹脾气,以你我现在的身份,怕是于理不和。”
“于理不和?以我看来,你我如今的身份,发生点什么,才算合情合理才对。”
“你什么意思?”
“郎未娶,你未嫁,既然情投意合,结为道侣,可不正好?我是认真的,清河,不要逃避我对你的心意。”
心意?程清河脑海中想起白石舍她去救南秀灵的那一幕,燃起的那一分动摇便又熄灭了。
也是,在这样一个优秀到独一无二的男人面前,谁能够做到坚定如一,何况他说起甜言蜜语来,就算是泥人,也能被他说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