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只有半截身子的一个人拖着血肉模糊的肠子朝她伸出手。
“救,救~”
长脖子长毛巨大天鹅一般的怪物,呱地一声叫,低头发现了他,顿时伸脖子快速一啄。
一片血沫飞起,只见一个肿起的异物顺着它的脖子下去了。
血丝顺着它的嘴边滑下。
程清河的目光从它的身上划过,面无表情地往前继续奔逃。
“呱~”
它张开巨大的白色翅膀朝她奔来,像一只可笑的大鸟,目光里是一片兴奋的光彩。
“呱!”正追赶着,一只大脚掌便一脚将它压了下去,踏着它的身体追上去了。
程清河踏过一尊一尊的大肉坨坨,无数的偌大脑袋朝她转过来。
她提气奔向一个伏地的长颈怪物,顺着它的短小膝盖快速朝上,去势不减,随着它抬起的脑袋快速冲了上去。
在那一刻,噬梦绫如风一般张开,化为白色的巨大翅膀,带着她往上俯冲上去。
簌簌簌簌,头顶上方有朵巨大的浮云朝她漂移了过来,待她上升到一定高度才发现,那哪里是云,而是一朵一朵水中水母一般的东西。
无数条触须朝她伸了下来,遮天漫日而来,嘶嘶嘶嘶,像是闻到了她身上血液甜美的气味儿,它们显得更是欢腾,恨不得立时就缠绕在她的身上大快朵颐。
是以这个时候,若是有人看见的话,一定会震惊地无以复加,因为视线所及之处,像是白色的丝绒帘子垂挂了下来,十分壮观。
程清河在空中速度慢了一些,快速地朝另一个方向而去,试图绕过它再往上去。
这些东西着实不能小觑,竟然能够升到如此高的空中。
也不知道神龙岛是否会受到影响。
飓风呼啸,在这一片弥漫的云海雾气之中,其实很难辨别方向,但是好在她能感应到神龙岛的方向。
一路上有惊无险,她突破了云雾的包围,如玉的脸庞上终于撒上了温暖的阳光。
离开了云雾的天空碧青如洗,太阳静静地悬挂在远处,连着大片大片如抽丝一般的霞云,目光之中一团又一团层层叠叠的云,白皙而又静谧,这样的云,才是正常的云。
她松了一口气,往下方去看,那云雾弥漫的脚下,仿若有生命一般奔腾不息,不知道隐藏着怎么样的危险。
“噶,噶~”
突然有声音传了过来。
她原先以为是下面的东西追赶过来来了,但是一细听,竟然觉得这叫声竟然十分熟悉。
“嘎嘎,嘎嘎~”有东西追了过来,速度竟然十分迅捷。
她看着头顶已然快要抵达的神龙岛,并没有去理会,但是却听见它的叫声越发凄厉,即便追赶不上,但仍旧是跟着她身后,朝神龙岛飞去。
那叫声,甚至还带着几分哀求渴盼的味道。
程清河犹豫了片刻,止住了上升的速度,在原地停了下来,面对着她。
“嘎嘎,噶,嘎嘎~”
远远看着,最前的那东西尖尖的喙,像是一根巨大的针一般,异常的显眼。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东西,应当是逐风鸟罢~
她想起了当年在蛮荒大陆驯养那一只逐风鸟的情形,不由自主地便有一些警惕。
逐风鸟性情暴戾,破坏力又强。
只是没有想到那东西飞到她近前的时候,非但没有攻击她,反而拍打着翅膀,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渴望地看着她。
它不会说话,不知道如何该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话,便也一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她。
眼泪顺着它豆大的眼里流出来,它摇了摇脑袋,又嘎嘎叫了一声。
她没有再犹豫,飞到它身前,摸了摸它的脑袋。
逐风鸟轻轻地蹭了蹭。
“跟我来吧,先离开这里,再说其他。”
“嘎嘎~”
在阳光之下,神龙岛像是笼罩着绚丽的神光,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那是她用毕生的修为绘制的结界。
“别害怕,跟我来。”她抓住了想要退缩的逐风鸟,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结界。
要是换做旁人,想要穿过这结界,无异于天方夜谭,当年可是连大天都无法弄破的结界~
神龙岛上熙熙攘攘,和下方一派人间地狱的蛮荒大陆相比,这里仿若是隔世的世界,安详而又平静。
和她刚刚建造起来的时候相比,它已然扩大了一倍,人,也出乎意料地多。
地面上在街上买卖的百姓们已经有人停了下来,在额角上搭了个帐篷,看着头顶那个愈发变大的黑点。
这里是城市中心,当年程清河所站的石台已然重新修建,此刻从上方看来,便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周围手围着广场所建的商铺建筑以及街道,而那些密密麻麻的,便是人了。
她带着逐风鸟坠落下来,嘭地一声,以他们脚下为中心,腾起一道如花一般的灰尘,朝四周奔腾而去。
原先还吵吵嚷嚷的街道顿时鸦雀无声。
程清河和逐风鸟看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数千数万双眼睛:
“?”
“?”
这场景像是被定格了,竟是落针可闻。
“走吧~”程清河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收了背后的噬梦绫,牵着它偌大的翅膀朝记忆之中的府城走去。
她面前的道路被自动地分开一条道来,那些百姓们站在两旁,依旧对着她投以呆滞,并且一言难尽的目光来。
“神女大人~”不知道是谁,说出了第一句话来。
“神女大人~”
“神女大人~”噗噗跪地声在她身后两旁接二连三地响起。
程清河背脊一僵,拉着逐风鸟的翅膀快速走过。
“报!城主大人,大事不好啦,有人入侵进来啦~”
“什么?”黄玉襄十分惊讶,连忙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这几年来,她利用程清河留下来的图纸,不仅设置了可以链接外界的阵法,也加强了对敌的防御。
程清河的结界她是亲眼见识过的,不可能会有人能够闯进来。
她这儿正着急地往外赶,下面便有人来报了。
“城主大人,外面,外面,神女大人回来了。”
“谁?”她怔立当场。
“神女大人啊城主大人。”
程清河?她震惊之后便是快要溢出来的欣喜,立马奔了出去。
府邸之外已经跪了一地,程清河站在门口,遥遥看着她。
“清河!”黄玉襄简直就是喜极而泣,好似她的家人全然死光之后,她唯一的心灵依托,便是这个程清河了。
“嗯。”程清河点点头,算是回答。
“嘎嘎~”逐风鸟眼睛一眯,注视着眼前这个飞奔过来的女人。
“清河,你终于来啦,你不知道我在这个神龙岛有多无聊。”
程清河蹙眉,似乎也是被她疯疯癫癫的模样给震惊到了,又见身旁逐风鸟已然不安地嗓子咕咕叫,便不慌不忙地说道:“站住。”
黄玉襄闻言顿时在她身前两米处停下来了。
“怎,怎么了?”
“无事,现在可以先让人打一盘兽血来么?”
“额,哦~”
黄玉襄将视线转移到那只逐风鸟身上,好奇地咦了一声。
“这只鸟,应当是从神龙岛出去的才是。”
“什么意思?”
“清河你看它的脖子上,有黑色的印记,你离开之后不久,便有许多逐风鸟靠近过来了,为了可以将下面的人接应过来,我才想了办法把它们弄下来,为了辨别,是以在它们脖子下方作了标记。”
程清河闻言仔细看了看,还真是有。
“都是驯化过的?”
“没有错。”
二人一鸟往里头去,黄玉襄使了人去照办。
“两天前,我们派遣两只逐风鸟带着四人下去探探下面的情况,但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她忧心忡忡。
程清河想到先前在下面那个只有一半身子的人,他,应该很可能就是神龙岛派下来的人。
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下面的情况很危险。暂时不要指派人下去了,这种情况,下去只是送死。”
“我想也是这样。”
下面还有幸存者,那是肯定的,但是即便有心去救,也怕是无力。
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它被你带过来,看来那些人已经遇难了罢?看它这样,似乎有些不对劲。”
黄玉襄看着一直焦躁不安的逐风鸟,摸着下巴道。
程清河点点头。
不一会儿,便有人把一大盆子鲜红的血端过来了。
腥味儿顿时弥漫开去。
程清河让人把那东西放在逐风鸟的面前。
逐风鸟嗅了嗅,眼睛一亮,顿时伸脑袋下去,疯狂地呷着喙,但是很快,它的脖子一疼,便被掐着抬起来了,恰巧那一口血堵在嗓子眼,呛得它嘎嘎叫。
“这血不是给你喝的。”程清河将它拎着推了一个跟头,接着拉着它的脚腕子拖过来。
黄玉襄目瞪口呆地看着娇小的程清河轻而易举地将近两米高的大鸟拎起来,嘴巴都闭不上。
这血不是喂它的么?她以为这是拿来喂它的,方才让人多弄了一点。
她表示也十分好奇呀~
“它爪子上有东西。”程清河一边将它的大爪子接近血面,一边解释道。
“东西?什么东西?”黄玉襄蹲了下来,看着它的爪子。
这定睛一看,她便发现了不对,因为那它的那一只爪子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吸干了血,竟是骨瘦如柴。
嘶嘶,嘶嘶,不过一会儿,她便听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正是从它爪子的底部传来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惊呼。
只见在逐风鸟的爪子底部,有一条一条的东西伸了下来,接触到盆子里的血液之后,便疯了一般扭动着落下去。
嘶嘶嘶嘶的声音越发繁密,听得人头皮发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东西是寄生的物种,会吸血,许是逐风鸟的骨肉太硬,是以它们一时半会儿蔓延不开,只要把它们引出去便好了。”程清河耐心解释。
黄玉襄大致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么奇异的东西还是她未曾看过的,一时唏嘘,一时又是感叹。
看来下面的情况比她想象得到的还要凶险万分。
“我实在想不明白,蛮荒大陆原先明明就是白家人在掌管,可这一眨眼的时间,又是这样的场景了,难道白家人不管么?”
“白家原本便没有将蛮荒大陆放在眼里。”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程清河沉吟了一声:“待会儿你将原先设置好的阵法给我,现在再造定然是来不及了,只能改一改,或许还能用。”
“这也是个法子。”黄玉襄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在,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的吧~
逐风鸟握在她手里的爪子一阵痉挛之后,便不再动了。
程清河拎起来看了一眼,它的爪子底部已然被钻出了无数个乱七八糟的孔,此刻里头已然毫无动静,她便放下了。
“差不多了,这点小伤,不是问题。”
“嘎嘎。”
估计这逐风鸟也是知道自己得了她的好处,声音都带了几分愉悦,接着转过来,同屁屁对着她。
“?”程清河看了看它的后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它不会是让你帮它挠痒痒吧?”黄玉襄咯咯笑。
程清河白了她一眼。
“嘎嘎~嘎嘎~”逐风鸟扭过脑袋看她,又摆了摆后臀。
她蹙眉想了想,将它的尾巴给起来,一看便是头皮一阵发毛,因为它的尾巴之下,已然溃烂了一大块,时不时地动几下,那是有东西在里面伸缩。
没有想到它这里竟然也中了招。
血盆之中,那些细细长长的东西终于可以饱餐一顿,兴奋得不知道怎么好。
“过来。”程清河拉着它的尾巴绕过血盆子,让它将屁屁对着里头。
不过几秒钟,里面的东西闻到了盆里弥漫的血腥气味儿,立时便探出头来了。
只是那些东西着实多,像是绞肉机一般,顿时争先恐后地从它的尾巴下一股脑地“倒”了下去了。
看得黄玉襄着实想吐。
“噶~噶~”逐风鸟的声调都变了,其中的停顿,像是很是享受!
直到那洞口之中不再有东西下来,程清河方才放过它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