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桂没有披甲,只是穿着睡衣。
他身上的盔甲实在是太重了,得有大几十斤,那都是作战的时候披的,平常没人穿那个玩意儿遭罪。
今天晚上的天气有些凉,朱桂特意披了个披风。
夜已经深了,但朱桂此时心事重重,没有任何的睡意,他不睡,他的两个妃子自然也不敢睡,分别穿着劲装短打站在他的两侧。
“瓦剌主力到哪里了呢?”朱桂一边看地图,一边自顾自地嘀咕道。
诗剑和忽兰面面相觑,她们都知道,朱桂此时最为关心的就是瓦剌的大军,只有先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他才可能放心大胆地去救援哈密。
这已经不是朱桂第一次嘀咕这个问题了。
她们当然也不知道瓦剌的主力到哪里去了,所以只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朱桂。
就在三人大眼瞪小眼,一阵沉默之际,门外的亲兵忽然闯了进来,单膝跪地,道:“报!殿下,黑山口北部发现瓦剌哨骑。”
该来的终于是来了,朱桂眼前一亮,不由得坐直身子,道:“有多少人?有瓦剌主力的消息吗?”
那名亲兵摇了摇头,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道:“回殿下。我们暂时没有发现瓦剌的主力。他们的哨骑也就十几个人,十分地谨慎,见到我们的骑兵之后转身就走,根本不恋战,我们也没有抓到任何活口。”
看来这瓦剌的博尔忽大汗是被自己打怕了啊,这一次出兵这么谨慎,一点也不像上次那样大开大合,直奔甘州城。
朱桂闻言嘴角不由得向上微微一扬,心里骂了博尔忽一句怂货,但是,随后心中却有开始担忧起来。
若是博尔忽这次改变了策略,不去强攻黑山口,而是在这里跟自己捉迷藏,拖着自己的大军,那该如何是好?
这样以来,自己不敢去救援哈密,而哈密要面临敌军数倍于己的大军围攻,处境可就危险了。
“你先下去吧,再探再报。”朱桂挥了挥手,冲那名亲兵淡淡地说道。
“是,小人告退。”那名亲兵又向朱桂抱了一拳,然后便退出了。
亲兵退出去之后,朱桂又懒懒地靠在了椅子上,脸上有些担忧地对诗剑和忽兰说道:“两位爱妃,寡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诗剑出身将门之家,从小就对兵法策略十分熟悉,再加上她冰雪聪明,略微一想就知道了朱桂在担心什么,便道:“王爷,您是担心瓦剌大军不来攻城,而是在这里拖着我们吗?”
朱桂点了点头,见自己的爱妃跟自己所见略同,证明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脸上的担忧神色比之前更浓了一层,道:“不错,看来博尔忽这次是学聪明了,不想着贸然攻城。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只要他在这里拖住我们,时间长了,哈密自然会陷落,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诗剑,就连忽兰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丝丝的担忧。
她之前虽然是青海蒙古的王妃,但是那已经是老黄历了,现在青海蒙古已经不复存在了,她也已经成了朱桂的侧妃。
人这种动物,永远是向前看,永远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
忽兰心里清楚,她现在的切身利益已经和朱桂紧紧地绑在了一起,朱桂好了,她才能好。
朱桂要是败了,她若是落到了别人的手里,将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就很难说了。
更何况,她也认为朱桂不可能失败,朱桂毕竟是大明的藩王,大明的土地广褒万里,即便是他没有打下哈密来,也可以退回去做一个堂堂的大明藩王。
忽兰跟着他,也是可以享受荣华富贵的藩王侧妃,这比什么不强?不比被那些草原蛮子抓走,不知道面临什么样的命运更好?
所以,忽兰在心里也是很希望朱桂赢的,毕竟他好了,自己才会好。
于是,忽兰本着帮朱桂打赢这场仗的心理,略微思考了一番,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道:“大王,您说瓦剌的博尔忽会不会不打我们黑山口,转而去攻打甘州,肃州这样的地方,以切断我们东回大明的归路?”
这个担忧朱桂心里也一直在考虑,说实话,这个可能性还真的是有,毕竟他的短板很明显,那就是战线拉的太长了。
朱桂也不想这样,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他的封地就是河西走廊,这是先天决定的,非人力所能及。
人生刚一开始的牌是老天爷给的,有的人牌好,有的人牌差一点。
差一点也没关系,牌不好有牌不好的打法,只要好好玩,一把烂牌也能打好。
要是不好好打,一把好牌也能打个稀烂。
朱桂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的可能性,不得不说,忽兰的这个担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肃藩的防线太长了,东西绵延两千六百多里,没有谁规定博尔忽只能攻打黑山口,他可以选择攻打肃藩沿线的任何一个据点。
而朱桂的地盘又是狭长的,一旦有一个据点被攻克,那他的地盘就很有可能被人家断为两截。
朱桂仔细地思考了一番,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肃杀,扫视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妃子,一脸坚定地说道:“不会。现在我把大军都拉出来了,河西走廊的其他地方,兵力确实是空虚了。
但是,咱们还有健妇营,还有数十百万擅长使用强弓劲弩的民壮,瓦剌人真的要来,也得掂量掂量。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河西走廊的某一个城池被瓦剌攻破了,寡人也不会有所畏惧。
寡人一旦确定了瓦剌的主力出现在了肃州以东的某个地方,就会立即率领大军去解哈密之围。
到时候,只要寡人能打退察合台汗国解哈密之围,那就是胜利,即便肃州以东的某个城池被瓦剌攻破了,将来再打回来就行了。
寡人可以打败他们一次,就不介意再打败他们第二次。更何况,一旦,肃州以东的地方被瓦剌攻破,河西走廊被瓦剌掐断,
那父皇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他一定会派大军前来解围,到时候,我们东西夹攻,我就不信瓦剌人有三头六臂,他们能挡得住?”
朱桂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哈密他是要定了,因为这关系到他将来的发展。关系到他能不能当皇帝,能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所以,为了能掌控哈密,即便是牺牲肃州以东的某个城池,朱桂也在所不惜。
还是那句话,将来再打回来就是了,瓦剌人只要稍微有点眼力劲儿,就知道他们不可能长期占据朱桂的土地,否则的话,朱桂和朱元璋的援军一旦两面夹击,那他们就只能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他们最多也就是抢劫一些子女财产罢了。
这点东西,寡人赔的起。
要想干大事,心该狠的时候就得狠,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诗剑和忽兰从来都没有见过朱桂的这副眼神儿,似乎是要吃人一般,她们两个被朱桂的这个眼神吓得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看到朱桂如此杀伐决断的眼神,又听了他的分析,诗剑和忽兰终于明白了,朱桂这次对哈密是志在必得,即便是为此牺牲掉肃州以东的某个城池也在所不惜。
作为朱桂的妃子,既然知道了朱桂拿下哈密的决心犹如铁石般坚硬,那她们就不会多说什么,只能倾尽全力地去支持他,便一齐向他行了一礼,道:“大王高见,臣妾知道了。臣妾愿倾尽全力,助大王打赢这一仗。”
朱桂看到了她们两个被自己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几步,知道自己刚才有些激动了,一不小心吓到了自己的两个宝贝老婆,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便笑了一下,柔声地说道:“两位爱妃不必担心,虽然这一仗很是难打,但是寡人还是有信心赢的。你们不必如此担心。
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瓦剌的主力,只要找到了他们的主力,打垮了他们,寡人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解哈密之围了。”
“大王英明。”诗剑和忽兰又齐齐地向朱桂行了一礼,道:“臣妾这就多派哨骑打探,一定要尽快找到瓦剌主力的位置。”
朱桂缓缓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两个放松下来,笑道:“好了。寡人相信你们的能力,夜深了,寡人也累了,该歇息了。今夜该你们谁执守了?”
忽兰听到这话,忙向朱桂行了一礼,盈盈一笑,说道:“该臣妾了。”
朱桂是个谨慎的人,这一点遗传了他老爹朱元璋的性格,朱元璋是哪种能不冒险就绝不冒险的人。
朱桂也是如此,他现在打哈密确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但那是迫不得已。
只要是有可能,他是绝对不会拿着自己的安全开玩笑的。
好不容易穿越成一个藩王,肯定是想着好好享受啊,怎么可能舍得死呢?
所以,朱桂就定下了规矩,他睡觉的时候,诗剑和忽兰只能有一个人陪他,剩下的那个人就拿着兵器,在外门执守,以防万一。
反正自己的这两个爱妃从小也是弓马娴熟,武艺高强,对付寻常的刺客,赢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朱桂也知道,他这么做很有可能是多此一举,因为作为肃藩的大王,他的安保工作可是十分严密的,寻常的刺客不可能近的了他的身。
不过,安全方面的工作,怎么做都不过分,反正她们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榨取他们最大的剩余价值吧。
朱桂听到忽兰的话之后,便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便带着诗剑回里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
这样的天气实在是太利于进攻了,哈密城的主将都督佥事王彪,一大早就起来了,在亲兵的护卫之下,来到了哈密城的西门。
果然不出所料,单看这阵势,察合台汗国在这边摆的军队最为雄厚,看来这里肯定是察合台汗国的主攻方向了。
其实,古代的战争包括现在的战争基本上都是靠实力硬打下来的。
所谓的计谋,所谓的声东击西,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几千年来,搞来搞去也就是那几条计策,早就被人玩烂了。
凡是打过几年仗的人心里基本上都知道,已经很难上当了。
史书中之所以对那些声东击西成功的战例大书特书,那是因为这种事成功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就像是赌博弄出来豹子一样,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置出一次,而一旦置出来,肯定会被人广为流传的。
所以,在开战之前,王彪就已经猜到了对方大概会怎么打。
察合台汗国在哈密城的西面,而哈密城的西面地势又很平坦,很适合大部队展开,所以察合台汗国的大将只要是脑子没有问题,就一定会把西边作为他们的主攻方向的。
否则的话,他带着二十万大军绕来绕去,搞什么声东击西,那是一定会让明军看笑话的。
明军站在城内的望楼中,可以将城外敌军的一切动向尽收眼底,你带着那么多人绕来绕去的干什么?还想着瞒天过海,声东击西?
老子又不瞎?
进攻的阵势摆好以后,察合台汗国的主将吉仁泰看了看这巍峨的哈密城和城内早已经严阵以待的明军,心里不由得犯了一丝嘀咕。
人们常说明军在洪武大帝的调教之下,战斗力强的惊人,看来此言不虚啊。
这场仗看来是场硬仗,哈密这个硬骨头有些不好啃啊。
察合台汗国的主将吉仁泰的脸上闪现出一抹愁容,转身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哈密国的丞相说道:“丞相大人。你说只要我们开始打起来,你安排在城内的内应就会策应我们。是不是真的?”
哈密国的丞相知道自己将察合台汗国这么多年的心血打了水漂,他们早就对自己不满了,为了能够将功折罪,也为了能显出自己的重要,好在将来在察合台汗国更加有地位,这段时间以来,也是一直在玩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