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吕方和吕成两人脸上顿时显出绝望之色。果然,这几个水手在黄伯流的积威之下,哪里还敢有所隐瞒,瞬间便如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说了起来。
事情也简单的很,很显然是吕氏兄弟得了好处,便安排了几个心腹手下,想趁着大船在河上行驶之时,偷偷下水,然后凿穿船底,让大船倾覆。
这个事情最为毒辣的便是看准了顾家上下俱是北人,全都不会水性,顾元昌更是年纪已大,只要落水,那幸存的几率十不存一。
顾少游听的连连冷笑,当真是好计策,好谋划。
这大船漏水,全船之人弄不好都无一幸存,也只有吕氏兄弟和这几个水手,仗着从小在水边长大,水性了得,才能想到行此险招。
而钱多和刘勉的船呢?自然是远远的缀在后面,若是见到大船倾没,拖延片刻再过来,自然是百无疏漏。
等到这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完,顾少游这才一抬手,魏然立刻了然,将这几人一一击晕,又让威信镖局的几人一起合力,将人都拖了出去。
屋内登时一空,只剩下顾少游、黄伯流、魏然,还有吕氏兄弟两人。
黄伯流木着脸,也未加阻拦,直直看向吕氏兄弟,冷声道:“你们两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吕方和吕成在天河帮内,也算是位高权重,这几年来天河帮日益庞大,黄伯流一个人管起来自然有些吃力,便提拔了不少人,吕氏兄弟也一直是他颇为倚重的对象,只可惜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你们两个,莫非是疯了不成?竟敢对顾老大人下手?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抄家诛灭九族的大罪吗?”黄伯流一脸痛心疾首的说道。
吕方这时候浑身反而不再发抖了,他瘫坐在地上,抬头看了眼黄伯流,惨然笑道:“帮主,锦衣卫的人找上门来,破家之祸近在眼前,哪里是我这等小民能拒绝的了的?”
吕成在一旁眼中露出怨毒之色,直直盯着黄伯流,道:“黄帮主,这事你又不是一无所知,我们也只不过是在你默许之下行事,如今事发了你倒好把自己摘个干净?”
黄伯流闻言瞬时大感尴尬,偷眼看向顾少游,见他面沉如水并未有何异样,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剩下的他也不想再多问,当下忽的转变脸色,对着顾少游毕恭毕敬道:“公子,你看这两人要如何处理,是否要?”说完,他眼中露出一丝凶光,手上更是比了个手势。
吕氏兄弟见他如此谄媚做派,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对视一眼,更是绝望。他们也知道自己如今被抓了现行,手下又都招供了,实无幸免之理。
吕成惨然一笑,道:“帮主,只希望我兄弟今日生死,不要累及家人。”
黄伯流瞄了眼顾少游,眼神闪动,踏前一步,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他们。”
说罢,他猛的出手,在两人天灵盖上各击一掌,两人眼中都露出一丝释然,身子软软瘫倒在地。
黄伯流对着顾少游恭敬抱拳道:“公子,剩下的几个水手,你看要如何处置?”
说完,却久久没听到回复,他抬眼一看,只看到顾少游眼神中一片冷然,正直直看着自己,他心中登时一凛,低声道:“属下明白,后续手尾属下自会安排。”
顾少游这才展颜一笑,扶起黄伯流,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黄帮主,此间事了,但也只是一半而已,我安排你的事可都准备好了?”
黄伯流不敢怠慢,马上接道:“接应的船只和人员,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请公子放心。”
顾少游满意点头,这才和旁边呆呆站立的魏然招呼一声,转身出了门去。
魏然直到此时方才如梦初醒,他心中翻腾不已,被顾少游的手段震的不轻,眼中流露出几丝莫名之色。这黄伯流他自然也是认得的,没想到这堂堂天河帮帮主,竟然也会投到顾公子手下做事,还如此恭顺。
想到这些,还有刚才顾少游的狠辣,魏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敬畏之心来,不敢多话,急忙跟着出门。
走到门口,顾少游突然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就在黄伯流和魏然两人微微愕然之时,他突然淡淡道:“黄帮主,我看天河帮这名字十分不妥,正所谓‘安得天河洗甲兵’,天河,甲兵,这名字是大大的犯了忌讳啊!”
黄伯流瞳孔微缩,他嘴唇微颤,好一会儿才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开口道:“那以公子之见,应当改做何名?”
顾少游嘿的一声,转过头来,脸上如沐春风,盯着黄伯流道:“我看‘长乐’二字便不错,长乐帮,长乐帮,长乐安康,十分妥当。不知黄帮主意下如何?”
黄伯流怔然当场,眼神有些茫然,喃喃自语:“好,好,长乐帮是不错。”他的脸上仿佛又跨下来半分,刚才的枭雄霸气更是荡然无存。
顾少游微微一笑,道:“那便好,从此以后便再无天河帮,有的只是长乐帮!”
说完,他哈哈大笑一声,转身拂袖而走。
魏然紧紧跟在顾少游身后,低眉顺眼,毕恭毕敬,低声道:“公子,如今船上的水手,还有一半没参与此事,也俱被我等控制起来了。”
顾少游点点头,看着跟在后面失魂落魄一般的黄伯流,笑道:“黄帮主,那接下来,你便和魏兄一起行事吧,我相信这些剩下的水手,自然会听你之命吧?”
黄伯流浑身一震,瞬间清醒过来,他不敢怠慢,连忙应道:“公子明察,我马上去办。”
他如今也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再也升不起什么异心。
魏然也不敢再多话,连忙跟着黄伯流,两人一起往船头而去。
顾少游静静站着,抬头望着碧蓝无尽的天空,如今是晴空万里,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这些白云有的几片连在一起,像海洋里翻滚着银色的浪花;有的几层重叠着,像层峦叠嶂的山;有时在一片银灰色的大云层上,又漂浮着一朵朵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云朵儿,就像岛屿礁石上怒放的海石花。
他的心,也好似随着这朵朵白云,在一飘一荡,也不知何处才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