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躺在床上对于亚莲的话还没消化完,只听门外试探性的敲门声。
她想了想,还是装睡地躺在床上,充耳不闻门外的声音。
果不其然,门外响起了诡异的声响,不一会儿的时间,房门应声而开。
有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戳了戳装睡的她,见渡并没有反应,一把将她抄起背在肩上,抬脚就往外走去。
门外寒风萧瑟,夜晚的露水湿重,只消一会儿,渡的身上已经挂满了露水。
她睁开眼,睫毛上挂满的露水让她看不真切,却隐约看见男人把她一路带到了正厅,四处依旧是诡异的雕塑以及神像,此刻昏暗的灯光让他们看起来更加可怖,每一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们。男人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耶稣下方赫然出现一条冗长的小道。
弯弯曲曲的楼梯盘踞而下,越往下走,杂乱的声音越大,是女人的哭泣声,喊叫声不断从底处传来。
错综复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得扛着渡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他走到最底层,将渡扔在地上,一声呵斥:“闭嘴!”
女人们哭喊的声音骤停,却依旧挡不住抽泣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叫人听了更烦。
男人烦躁的嘟囔几句,也没有再凶恶的呵斥。倒是渡感觉到暖洋洋的温度,悄悄睁开眼,只见屋子中央正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火炉,火炉旁是石床一般的东西。那些哭泣的少女或是被捆绑呜咽,或是直接昏睡在石床旁边,生死不明。
而她,被丢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没人看管。
渡深深地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黑眸如同深渊一般纯粹。她看了一会儿,听见楼梯处传来别样的脚步声,立刻闭眼躺下。
来的似乎不止一个人,脚步声由远及近,感觉到面前有人影走过,她悄然睁开一只眼,正好对上那只促狭的绿眼珠子。
妖娆动人,勾魂夺魄,媚人的猫眼带着笑意直视着她。
亚莲?!
趁着别人不注意,她睁开双眼奇怪地看着他。只见少年给她递了个媚眼,挤眉弄眼的眉梢带着妩媚的风情,随即转身就没理她了。
亚莲倨傲跟在神父身后,神父穿着丝绸制的红黑长袍,转身时不时恭敬的问候。渡有些看不懂,怎么这才一会儿的时间,这神父就这么恭敬了?
可她还是躺在地上,没发出丝毫动静。
“这些就是近段时间的货物了。”她听见神父的声音,“不知道夫人是否对这次的货物满意。”
“皮娇肉嫩,倒是好货色。”这次是亚莲软软的嗓音,带着少年时期独有的磁性,有些性感的勾人,“不过……东方人少了些。”“
“是……这几天来这儿的亚洲人的确少了些,货色也不怎么样。倒是您今天带来的那位……”神父抬头看见少年斜斜递过来的冷光,赶忙收语低下头去。
“你不也看出来了,她不是普通人。”亚莲凉凉说了一句,随即抬脚走到石桌前。
“是。不过那位可能更加符合夫人的心意……”神父亦步亦趋跟在亚莲身后,黑眸深沉,看着眼前的少年,神色有些诡异。
亚莲耸耸肩,回头报以甜腻的笑容:“那就拿去吧,本来也是骗来给你们用的。”
神父面上一喜:“是。”
没等神父再说什么,亚莲状似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转头天真无害的勾魂一笑:“神父大人赶紧吧,我现在已经有些困了。”
“是是。”神父连声应下,对着左右的修士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从小房间内又出现几名修士,均是带着黑斗篷的男人,他们手里捧着一个呈心形的透明玻璃瓶子,内里是鲜红的液体。
黑袍的修士们将瓶子恭恭敬敬地端放在石桌上,他们的面容隐藏在宽大的兜帽中,像一个庄严的典礼,又像一场诡谲的祭祀。浑浊的灯火明灭,投射在剔透的玻璃瓶上,内里的液体折射嫣红的魅色,妖异的色彩,诡异的红色。
这似乎是一场黑暗的祭祀,哭闹的少女们被强行拉到祭祀台前,屈辱地被扒光了衣服呈大字型绑在了祭祀台上,少女呜咽的哭喊没有惹来那群人的半分怜悯,他们呆滞的眼神中空无一物,隐藏在兜帽下的脸是冷漠的。
他们嘴里呢喃着咒语,分别手持蜡烛,呈六芒星立在少女身侧。他们将那玻璃瓶中的红色液体倾洒在少女的身上,画出一个诡异的图案,像是中世纪的魔法图腾,那液体像是硫酸一般,刚滴落在少女身上,少女雪白的肌肤立刻冒起冉冉青烟,液体淌过的地方开始焦黑,有涔涔的鲜血滑落在地,逐渐滴落成一个六芒星的诡异图案。
伴着少女凄厉的叫喊声,是黑袍人齐声的低咒,像古老的梵唱,又像弥撒的诗篇,冗长复杂的词语从他们嘴里吐出,他们哼唱低语着远古的魔法,少女身上漆黑的液体散发奇异的光芒。
良久,神父上前剜开少女心口的血肉,在少女凄厉叫喊到极点之时,将那颗跳动的心脏剜了出来。
鲜活的心脏,被剜出来的那一刻还带有余温,余悸地跳动着,少女凄厉的叫声归于沉寂,只有那颗还没来得及平息的心脏,扑哧扑哧地跳着,就像另一种凄厉的叫声。
在场的少女吓得惊声尖叫,有的直接晕了过去。只有渡,浓黑的眼眸沉沉地看着那抹无动于衷的瘦弱背影。
亚莲,你究竟想干什么。
神父手捧心脏高高举过头顶,对着那个玻璃瓶子喃喃低语,繁琐的咒语,低声的吟唱。他虔诚的低咒使玻璃瓶中红色的液体兴奋一般闪耀着更加妖异的色彩,红得似火的妖娆,充满诱惑。
低吟过后,将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放在瓶颈口,深深一拧……
涔涔的血液从心脏留下,顺着神父的手,滴落在玻璃瓶内。
这样的仪式,持续了三四个少女,直至瓶中的血液逐渐溢满,远处看上去,真像一颗活生生的心脏。
渡深深地凝视着前方的少年,他自始至终脸上挂着无害的微笑,微笑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受,渡不自觉地握紧了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
这些死去的少女被施了咒,步入不了轮回,所有的灵魂被禁锢在了那个小小的瓶子内,永生永世。
神父吟唱完毕,突然回眸,恰好对上渡那双黑如深渊的眼睛。
“该你了。”她听见神父深沉的话语,猝不及防的对视并没有让他有半分的吃惊,挥挥手,立刻有人上前将她架了起来。
有人上来就要扒掉她的衣服,却被亚莲轻声阻止:“不用脱她衣服了,直接开始吧。”
“可是……”
“我时间可没这么多。”
神父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亚莲眼中骤然降下的温度,他顿时噤声,使了眼色,将渡绑在祭祀台上。
渡那只焦黑的手瞬间暴露在众人面前。
亚莲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却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他抬眼有些奇怪的看了渡一眼,神色不明。
“你果然不是人类!”神父突然大叫起来,兴奋地拉住渡的右手,眼里闪过一丝异于常人的狂热。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他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亚莲低垂着眼眸,碧绿的眼眸里晦暗一片。
黑衣人突然低声吟唱,与之前梵唱的歌声不同,这次他们低咒得明显不同,带着一股诡异而未知的力量,周围的蜡烛忽闪忽明,突然熄灭,归于黑暗。
渡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她被困在祭祀台上,周围的黑衣人低声的咒语吵得她整个人都疼了起来,她想挪动自己的身子,却被死死捆绑无能为力。
低语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她的眼前逐渐模糊不清。
疼,撕心裂肺的疼。
那种灵魂都要被抽离的感觉疼得她快受不了了。
“啊——————”突然,她的周围闪现出诡异的图案,未知的光芒照射在神父激动的脸上,那个心形的玻璃瓶突然自行漂浮起来!
“真的是……真的是……”神父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他虔诚地看着那个玻璃瓶子,激动的双手就要捧上去。
却有一双手比他更快的把玻璃瓶一把抢过。
神父讶异地看着那人,难以置信地对上那双绿眸:“亚莲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指责的语气,不解的眼神。亚莲扬起甜腻的笑容,示威一般地摇了摇手中的瓶子:“有这些就够了。”
神父激动的摇头:“不够,根本不够!只要有了这个少女的心头血,我们就成功了!这是夫人盼了四百年的东西啊!”
亚莲低头看了眼躺在祭祀台上奄奄一息的少女,虽然不再难受得四处扭动,却没了半分之前的神色。
亚莲眼睛稍稍眯起:“这些就够了,她我会亲自带回去。”
“不,不行,夫人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他激动的摇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头,“你……你不是巴托里家的少爷,你根本不是夫人派来的。”
亚莲隐藏在黑暗中的眸子骤然一亮,嘴角甜腻的笑容扬起诡异的弧度:“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巴托里的人啊,你倒是说对了,我的确不是那个老女人派来的。”
黑暗中,他高傲的扬起头颅:“还有,我姓海恩伍德。”
“你!”神父气愤地高喊,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身手诡异的顺走了一旁的长剑,跳远了开去。
“抓住他!”神父气得大叫,几个黑衣人应声围了上去,却被少年一一躲过。少年灵活得像只泥鳅,在黑衣人间来回,每过一处,鲜血四溢,他的刀下,是黑衣人脖颈处鲜红的血液。
一刀毙命。
少年扬起诡谲的笑容舔了舔手中的长剑。
“住手,信不信我弄死她!”神父狗急跳墙,突然一把抓起祭祀台上的少女,匕首死死抵在少女脖颈间,凶狠地看着他。
可少年笑得更加邪魅:“随意。”
神父一愣。
“……只要你真的弄得死她。”
神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少年诡异的身子一下子贴了上来。
“恩……”感觉有粘稠的液体从自己腹部流下,神父不可置信低头,那把长剑居然穿过少女的腹部直接捅进他的腹部。
“你……”他抬头还想说什么,满眼却是少年笑得无害的脸庞。
他松开少女往后退去,长剑从他身体拔出,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
而他松开的少女随之倒落却被少年稳稳接住,接在怀中,诡异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你不是……”
少年仿佛明白他想说什么,仿佛嘲笑着他的愚蠢般轻启薄唇:“都说了她不是人了,捅两刀又会怎样。”
“你,可就死定了。”
少年薄唇一开一合,神父却看不清楚了,模糊的双眼被自己满手的血腥覆盖,他在一片鲜红中逐渐失去了意识。
亚莲看着渐渐死去的神父,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怀中半死不活却愣是没死的少女,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腹部不断流出,他偏头想了想,还是替她包扎了起来。
“让我死了不是更好?”虚弱的少女突然出声,对着低头忙活的少年讽刺一笑。
亚莲抬头甜甜一笑:“姐姐死掉可就麻烦了,我还指望你保护我呢。”
所以现在谁保护谁呢……
渡满眼复杂地看着少年将手中的玻璃瓶穿了起来,挂在了脖颈间,那瓶子不大,挂在脖颈间很容易就隐藏了起来。
亚莲似乎没有注意到渡的神色,又也许是看到了,他抱起渡缓缓起身,大步踏出了这地窖一般的地狱。
一地的死尸,满是罪恶的地方。
就藏在教堂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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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不平静的夜晚不止于修道院,阴冷的孤月悬挂在古堡的尖头,森然的地方,诡异的氛围,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声拉开新的序幕。
身着白袍的男子将脸隐藏在宽大的兜帽之后,他伸出纤长好看的手,轻轻敲响了古堡的大门。
大门应声而开,是老管家枯瘦的面容:“请问你找谁?”
男人抬头,微微露出那片雪白的肌肤,在月夜下显得更加圣洁:“您好,我是迷途的修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