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解释完，杜思云才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女轻松地吐出这话，她心里难以抑制地产生了一种违和感。
望着陈师妹白皙的脸颊，她忍不住问道：“陈师妹，还没问过你名字……”
“哦，我都忘了介绍自己了，”陈师妹转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露出了几颗洁白的贝齿，“天旋峰陈知眉，见过杜师姐。”
陈知眉。
她把这个名字留在心里想了一想，陈知眉似乎看出她的疑问，灿烂一笑道：“家父正是成弘星君。”
成弘星君……
怪不得她对这次泰山之行的目的这么清楚。
她还在思索，就感觉到手臂被人一拉，陈知眉朝着上席努了努嘴，低声道：“看来是要比了。”
杜思云往场内望去，果然看见一个青衣男子走出席间，向着最上座的几人福身行礼。虽然相隔甚远，但她还是听见那人在说：“请赐教。”
“天心门不是主动招揽我们过来的吗？”
她以为那是天心门的弟子，之前看他们各个殷勤切切的，看着是想巴结拉拢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挑战王承湘。
陈知眉眯起眼睛，道：“不是天心门的。”
“是巨龙会的，你看他左脚短打下露出的龙纹，那是巨龙会的会标。”
“巨龙会？”
杜思云对这类小门小派实在是不甚了解，只能请教陈知眉。陈知眉只简单地说是个下九流的小门派，登不上什么台面。
“那他还敢……”挑战王承湘？
“还不是王师兄上场的时候。”
身后一桌突然响起的声音，正好印证了她的话。
“弟子石偏，请指教。”
陈知眉举起酒杯，抿了一口，似乎对场内激烈搏斗毫无兴趣。她看一旁杜思云正坐在一边专心观看，忍不住蹭过去，道：“杜师姐，你知道什么叫打擂台吗？”
那人皱了一下略显寡淡的远山眉，点了点头。
陈知眉把下巴靠在桌面上，眼皮要黏住了似的，小声道：“这才是第一轮呢。王师兄要比到最后几天才会上场呢。”
“砰”一声，她脑袋栽在了桌面上，头上的蝴蝶钗饰在空中晃了晃，像要展翼挣脱似的。
杜思云回过头，才发觉陈知眉已经把自己灌醉了，趴在桌子上睡觉。她又看了眼当空的烈日，想到现在才是正午，不免摇了摇头。
果然如陈知眉所料，接下来有来了几位，都是出自各门各派的。无一例外，都被门内的师兄弟们给挡了下来。王承湘只坐在最前那张桌子上，偶尔对着赢下比赛的同门弟子点一点头。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看得久了，她也觉得有些无聊，索性跟陈知眉一起到外面的酒楼吃饭，逛街，懒得再去那边瞧。
各门各派都是如此，打着请教的名义四处切磋，试探深浅。
她们有次从安乐庐路过，听见里面梵音回荡，好似不受影响一样。正好奇着，门突然开了，一位小僧人正将挑战者送出门来，见到她们两个站在门口，立刻道：
“两位施主可是来比试的？请随我进来领牌。”
杜思云往他身后望去，看见庭内站了数百名各式服饰的修士，都安静地拿着牌子在等候。小和尚回头望了一眼，说道：“人是有点多，女施主若是愿意等，大概快下山的时候就能等到了。”
她们俩赶紧摇了摇头，在小和尚挽留的目光中匆匆离开了。
又两日，登山。
这会儿比试的可不是些无名之辈了，大多是宗族世家出来的年轻人。场间平地被划分为六块，其余众人都坐在石壁内观战，为了坐的舒服点，石壁上被不少人凿了个山穴出来，放好了细软绸缎，铺着虎皮毛毯。
这都比较奢侈。
她和陈知眉用剑劈了两个凹槽，刚好两人坐下，还得挤在一起，动动身子就要从百米高处掉下去。
杜思云看了几场，各色法宝对轰，没点意思，就想着怎么把坐的地方凹槽弄大一点。陈知眉伸出手打了个哈欠，一仰一俯，差点也就掉下去，也开始觉得两个人就这样有点简单了。
她拿出一把匕首，刀刃处寒光闪闪，看着就是把不凡宝器。
“拿这个凿吧。”
杜思云看了会，觉得这个有点小，摸索摸索从储物戒里拿出一个锄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的。
“这个吧，这个大。”
陈知眉盯着锄头看了会，觉得有道理，她召出飞剑，插石壁一边，整个人站在剑上。杜思云拿着锄头，看她这样子，估摸着是自己要干活了，便挥起锄头，用灵力包裹着凿起洞来了。
她天生神力，开洞不在话下，就是凿出的时候不好放，怕丢下去砸到了人，便垒在一边，导致慢了点。
陈知眉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把放好的一堆石土推了下去。
底下传来一声大喊：“是谁暗器伤人！是谁！”
杜思云赶紧探出头，往地下看了看，发觉底下站着一个人，灰头土脸的，捂着自己的脑袋，朝上面大喊大叫。
旁边的石块都不见了，杜思云又看了一眼底下砸碎的石块尸体，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陈师妹……”她颇为怨念地盯着对方。陈知眉却无辜地摊了摊手，“谁叫他打不过，又非要缩在一边不肯认输。”
那人突然御剑飞起，一下就站到了陈知眉的旁边，道：“就是你暗中伤我？”
陈知眉眨了眨眼，没说话，他便自然而然地将视线转向洞内，看见里面挖了好大一个洞，一个女修拿着一个形状怪异的宝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地上还有土灰，罪证无疑。他便道：“原来是你！”
拿着锄头刚刚钻出来的杜思云：“？”
“你故意打搅我和吴氏三郎比武，是何居心？”
“啊这？”
那人不依不饶，道：“你是天都府的？随我去一剑真人那，我倒要看看，他要这么处罚你。”
他说完话，伸手过来就要拉她，陈知眉在旁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你笑什么！”
陈知眉抬起眼，说道：“你自己技不如人，把错怪在从上面掉下来的小石子上，可真好笑。”
“好一个上三宗。就是这样仗势欺人的吗？”
陈知眉从旁边捡起一块石子，手上使劲，弹了出去，朝着底下一人而去。正要击中的时候，被一阵护体金波反弹了回来。
那人头都没抬，几招将对手制服之后，才看是谁扔的这块小石子。瞧见是她，无奈地笑了笑，径直向王承湘那边飞去了。
“你看，这是我发力弹出的石子，这才叫暗箭伤人。你那个充其量就叫做高空落石罢了。”
“你——”
他眼见着讨不了好，只好愤愤离去。很快就有消息传上了首座，一个老妪听后，对着王承湘道：“一剑真人，你这次是代志行掌教而来？”
“正是。”
“那便好了。我刚刚得知，你门下有人从高处飞石伤人，不知道一剑真人有何处置？”
王承湘早将那一幕收入眼下，看见站在高空的陈知眉，便知道里面那个在挖洞的是谁了。
“高空落石，山间疾风。这都是常有之景，晚辈以为，既然选了泰山作打斗的地方，就要做好这样的打算。”
“哦，是吗？”
老妪从地上缓缓捡起一块石子，说道：“那这么说，就算是老身不小心掉落一颗石子，也是‘常有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