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深知这次寿宴的目的,让她与两位王爷相看不过是个借口,最终还是要她二择一,必须做出选择。
她原以为,自己私下婉拒了两位王爷的求亲就好,谁知皇帝安排了这么一出,这是一点后路都没给她留的。
她不想嫁,也得嫁。
这个皇家的侧妃,她是一定要做了。
魏安然半晌不语,不知道该不该拒绝这次宴请。
看着魏安然的脸色,景昭公府的管家也拿捏不准,生怕她怪罪,解释道:“三小姐,我们老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嗯?”魏安然回过神来,问道:“若我说不想去呢?”
管家脸耷拉下来,苦哈哈的说:“三小姐若是不想赴宴,那我家老爷就要去宫里罚跪了。”
魏安然身形晃了晃,心沉到了底,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她取过手边的茶盏,吹了吹漂浮的茶沫,啜了一口,面色恢复如常。
景昭公府那可是世代荣耀,当家管家也是见过不少人物,但如楚三小姐这般淡定从容的,不多了。
景昭公这次的寿宴,原本只是想在府上聚集些亲朋好友们,喝喝酒,聊聊天,听听戏的,谁知皇上非要来插一脚。
早朝还没散呢,就被皇帝给点名留下了,原本心里就窝着火,知道了事情原委后,不敢当着皇帝的面甩脸子,可苦了他们这群下人,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国公爷怪罪。
本来就是,这件事跟景昭公府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就轮到他们做这个冤大头。此事十之八九会成为皇子之间结怨的焦点,日后不管是哪位王爷被人当面拒绝,都要想起这事发生在景昭公府,就算不是他的本意,也会被连累,真是晦气。
这口茶喝下去,魏安然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才算活了过来,人也清醒了不少。
她暗自思忖,莫非宫里那位在她身边布满了眼线,否则怎么好死不死,偏偏选景昭公做这个冤大头呢?
若是无关人等,去宫里罚跪就罚吧,左右是皇亲国戚,一国栋梁,不过丢脸些,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景昭公不行,她就算跟景昭公素不相识,但她认识他儿子叶秉竹啊,这让她怎么拒绝。
“安然谢过国公爷的邀请,定当准时赴宴。”魏安然笑了笑,答道。
管家松了口气,笑着说:“三小姐若是觉得孤身一人赴宴会孤单,可邀请府上未出阁的小姐们一道去。”
魏安然点了点头,给杨嬷嬷一个眼神示意。
杨嬷嬷会意,从袖中拿出早先准备下的银子递给管家,又亲自送了出去。
管家见这位楚三小姐礼数周到,更是在心里称赞,到底是被两位王爷看上的人,这教养,不是寻常高门小姐能比拟的。
景昭公府的管家刚离开楚府,魏安然的脸色就阴沉下来。
杨嬷嬷更是满脸担忧,“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皇上这是铁了心的要小姐嫁到王府去做侧妃了。”
魏安然心里也不好受。
她本以为自己私下婉拒,又能给两位王爷留面子,又能给自己留出路,谁知……
这哪里是让她挑相公,这是逼她去死啊!
她半晌没说话,后叹了口气道:“杨嬷嬷,我们去找母亲商量商量。”
“是,是,找三夫人,还有几日时间,总能找到法子的。”杨嬷嬷这会子也是强撑着精神,祈求老天爷显灵,给她们一条出路。
二人刚要从正厅往回走,就瞧见穿着官服的楚三爷迈进了门。
三人打了个照面,同时愣了愣。
楚三爷早就听管家来报,说景昭公府下帖子请三小姐赴宴贺寿,目的是跟两位王爷相看相看。
楚三爷一听,那感情好啊,这下就是三丫头再想拒绝,也跑不了了。
他们楚家这皇亲国戚,当定了!
这会子他看见这个女儿,是越看越顺眼,语气宠得恨不得滴下蜜来。
“安然啊,景昭公寿宴一事,父亲都听说了。你自己去库房里支银钱,多多置办衣裳首饰,那日可得漂漂亮亮的,别给咱们楚家丢脸。”
魏安然并没有被他这幅慈眉善目的样子骗到,她慢慢地走到楚三爷面前,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如剔骨利刀般,像是看到他心里。
那双眼睛,如碎玉,清润透亮又暗藏锋芒,眼神中充斥着鄙夷。
楚三爷脑中的第一个想法竟是:这丫头真的生了一双美目,怪不得两位王爷都为她痴迷。
自觉忽略掉她眼中的鄙夷,他笑着说:“父亲还有事,你自己去库房挑喜欢的首饰吧。”
“父亲。”
魏安然轻声喊住他,“父亲,侧妃是妾室。”
皇家的妾室那也是人中龙凤,不是谁都能做梦的,你魏安然能入了皇上的眼,也是他们楚家祖坟冒的青烟,真拿自己当盘菜,还挑挑拣拣什么?
楚三爷心里不满,面上却不显,还是那副慈眉善目的笑模样,道:“安然啊,做人得知足,能嫁到王府就已经是众人艳羡了。”
“是吗?”
魏安然问出这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楚三爷被她这幅轻飘飘的模样弄得一愣,这丫头不是高兴疯了吧,当然是啊!
——
魏安然进了觅尘轩,就往魏氏房里走去。
她把景昭公寿宴的帖子递给母亲,安静的坐在一旁。
魏氏看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不住地问自己,为什么非要让安然去做侧妃?
“母亲,我原本想的是,只要我守礼的把他们的求亲拒了,这件事就能翻篇,可如今……皇帝竟想了这么个主意。”
魏安然说着说着,想起了魏家那些长辈,又何尝不是被皇帝的主意折磨致死呢?
他们,也如同现在的自己,被捏在皇帝手里,任由他搓扁揉圆。
如今,她已经无其他路可选,只能走这一条路了。倘若,倘若她执意要拒绝,那之后她会经历什么,她不敢想。
魏氏又何尝不清楚皇帝的手段。
她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叹息一声,“安然,当年我祖父,也是被他用相似的手段,逼死在河道上。”
“母亲,您能给我说说那些旧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