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罗大川来说,这个小院儿太狭窄,毕竟他长大的家那可是太守府,茅厕都比这儿大。
在这儿陪着姚婴吃过了午膳,就张罗着要出去转悠,一副躁动不安的样子,这里已经装不下他了。
新年时的皇都是很热闹的,有很多平时严令禁止的东西都开放,所以这城里的人就更显得多了。
出出入入,小孩子也巨多,即便街上有很多金卫甲在巡逻,人们也是不害怕的。
若是平时,必然闪躲的远远地,生怕犯了规矩冲撞了他们。
姚婴并不是很想在新年时去街上乱晃,但罗大川这人,他就是个不懂看脸色的,他想做什么,若是不赞同他,他就会一直磨叨磨叨,非得磨得人同意不可。
姚婴最后无可奈何,只得答应跟他一同出去转转。带上钱,裹着披风扣住脑袋,两个人便出了门。
护卫也没法儿阻拦,齐雍临走时吩咐他在这儿守着姚婴,如今她和罗大川离开,他没招儿,就只能在后头远远跟着了。
姚婴带了钱,是有先见之明,罗大川身上是没钱的。
之前做任务,楼中给赏金,他都没要,全部给了她,他就不是个喜欢钱的人。
从小的生活太过优渥,钱什么的,他并不在乎。
只不过,跟他上街,必然会吃。他没钱,只得她付。
出了门,顺着街巷走,这附近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着大灯笼,足以感受到新年的气氛。
罗大川对这些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在说他刚刚来时在主街上看见那些沿街摆摊的,卖什么的都有,跟他青阳郡老家的庙会似得,热闹的不得了。
他就是要去那儿逛,姚婴觉得他大概是想重新感受一下家乡的氛围。
她之前路过了青阳郡,但是,并没有仔细的去观赏那里的风景,有时间,倒是真的应该去瞧瞧。
往罗大川向往的主街上走,还没走进去呢,遥遥的便看到人头攒动。而且,从这周边来来往往的人们无不手中拿着购买的东西,还有小孩儿边走边吃,吃的脸蛋儿上都是糖,像小花猫一样。
罗大川有点儿眼馋,他小时候最喜欢在庙会的时候跟着母亲去逛了。
纵观这整个大越,也只有青阳郡的庙会特别盛大,因为那里的人都有信仰,特别虔诚。
“走走走,钱给我。”一手推着姚婴肩膀,另一手要钱。
姚婴直接把钱袋给他,他大爪子放下去,就自顾自的往前走。姚婴跟着他,逐渐的走进了人群中,擦肩接踵,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百姓。
身家普通的人,其实打眼一看就瞧得出来,即便穿上好衣服,那含胸驼背,以及一些神态举止,都掩盖不住。
而反观有一些也混在人群里的富贵人,那就是不一样了,就算是长得歪瓜裂枣,但在这普通人之中也会刻意的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
罗大川则是不管不顾,他也不看别人,盯着他喜欢的吃的,就直接挤上去。
排队什么的在他这里不存在,就算有小孩子争抢,他也会瞪眼睛把人吓走,他就要排第一。
姚婴很无语,这在山里待得,他都变成野人了。
争抢着买到了心仪的食物,就从周边排队的人群里挤出来,撞得其他人左摇右晃,他却是完全不在乎。
而且有一些很明显是什么富贵人家的,身边还带着下人,因为罗大川的举动而怒目而视。但一瞧他那粗鲁壮硕,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又莫名的都有点怂了。
“尝尝。”从人群里挤出来,他就直接走到姚婴面前分给她。这种都是人的地方,再加上他的行径,姚婴是真的不太想认识他。
但,幸好她扣着兜帽,巨大的帽子把她的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个下巴尖儿,根本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子。
接过他递来的吃食,尝了一口,甜腻腻的,罗大川喜欢这种甜食。
虽说不是特别好吃,但凑个热闹品尝一下,算是跟着应景吧。
两个人顺着街上走,罗大川不时的就挤去买,也错误的估算了自己的胃,买来的不是很好吃,他就只吃一口。
路遇人群中有小孩子,就直接塞给人家,这就是个散财童子,谁也拿他没办法。
在皇都,新年时大灯笼是最紧俏的商品,家家户户都会买。
这街上就有卖灯笼的,超级大,摆了很长一段,占据了这附近最大最长的地段。
两个人走到这儿,也不免停留驻足围观,两个人都没有要买来一个扛着的心,但围观欣赏一下还是可以的。
顺着边缘走,一边走一边看,那后面支起来的木架子上挂着的都是最大的,特别的显眼。
罗大川不时的伸手一指,若是按照他的喜好,必然买回去最大的挂起来,谁也别想比他家耀眼。
正走着呢,忽然就和从另一侧边缘往这边走的人撞上了。
姚婴本就娇小,或许在人群中也不是很扎眼,所以走了个相对的人撞到了她才发现这儿还有个人。
姚婴仰起头,想去看那个人,但是兜帽太大了,遮挡住了她的眼睛,抬头到最高也没看见。
刚想开口说一声抱歉,没想到那个人忽然揪住了她的兜帽,往上一扯,她的脸就露出来了。
抬眼看向那个人,姚婴也一诧,谁又想到居然在这儿碰见了他?
这把她兜帽揪扯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去年之前在皇都得罪过的某个贵人,小宁王齐屏。
他可真是一身华贵,身后跟着起码有十几号人,各个穿着劲装,把周边来往的人都给隔开了。
看到姚婴的脸,齐屏就发出一声终于逮着你的惊呼声,抓着她兜帽的手也收紧,“果然是你。”
罗大川看到齐屏,也愣了一下,谁又想到皇都这么大,偏偏在这儿碰见了。
把手里的吃食扔掉,暗暗的撸起袖子来,尽管他身后跟了许多人,但也不耽误他想大干一场的心。
“小宁王。”姚婴倒是镇定,反正她也一向从不会做夸大的表情。意外是真的,冤家路窄不过如此。
“好啊,逃跑出去几个月,这回敢回来了?在这儿被本王逮着,看来,是老天要收你。”说着,另外一只手就朝着身后比划,要自己人都上来,擒住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
他养的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动声色的上来,将姚婴和罗大川两个人围了起来。
罗大川动了见血的心思,表情也狰狞起来,赤手空拳没有兵器,他也一样敢拼。
“应该也算是缘分吧。不过,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又何必动刀动枪的,再说这街上这么多人。新年之际,无不欢欣,打打杀杀岂不是吓着了平民百姓。这样吧,我跟着小宁王走,不做任何反抗。”她一字一句道,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分外的和平。
齐屏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但是又怀疑她有诈,狐疑的盯着她半晌,眼睛也过多的在她身上多瞄了几眼,可没忘记她身上有毒蛇。
这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随身带着毒蛇,要多恶毒有多恶毒。
“走。”齐屏示意护卫过来盯着她,自己则退远一些,免得被她暗算。
罗大川不知姚婴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打起来,他们两个人也不见得斗不过他们?再说,她身上东西可多着呢,有拳脚的人一般时候也奈何不了她。
隐忍着,罗大川随着姚婴跟着那些人往外走,人多势众,这街上熙熙攘攘的人都给他们让路,反而畅通无阻。
姚婴盯着走在前面的齐屏,这小子吃过一次亏,这会儿倒是无比的警醒。不时的回头盯着她,预防她再出什么招数。
不过,他也没看出什么来,因为姚婴一直老老实实的随着走,十分顺从。
罗大川走在她身后,数次的想问问她什么打算,若是想走到人少的地方动手,他也好做个准备。
终于,缓慢的从人头攒动的街上走出去,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齐屏的车驾就在不远处,这条街人太多,车马进不去,所以就停在那儿了。
朝着停放车马的地方走去,齐屏心里头想着一会儿如何整治那个小丫头。
应该把她的双手捆住,绑在马车后头,让马车快点儿跑,好好地给她个教训。
很快的,便到了停放车马的地方,他刚要指挥手底下的人,却不想姚婴的双手从披风里伸了出来。
两只手都伸出来了,并在一起,她看着齐屏,“我觉得小宁王是想把我捆绑起来,免得我作乱吧。既然如此,那你动手吧,我也少受些苦。”
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自觉,齐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朝旁边伸手,护卫立即把绳子送到了她手里。
“算你识相。不过,本王可不是那种不和女人计较的男人。有些女人,狠毒起来,连男人都比不过。你今日落在我手里,若表现良好,本王以后便不再与你计较了。你老老实实的反省,到时给本王磕头赔罪,咱们就此两清。”他话落,就甩开绳子,奔着她的手过去了。
她衣袖很长,都要盖住了大拇指,他也是随意的那么把她的衣袖往上一翻,她手腕上缠着的蛇就翘起了脑袋。
他完全是没想到,猛地向后蹦出去,后腰撞到了车辕上,疼的他大叫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姚婴轻笑,收回手,转身,也就在此时,旁边那些狗腿子们也相继的倒了下去,无知无觉间就中了招。
齐屏也一样,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儿,之后脑袋就不好使了。眼睛翻起来,随后就晕过去了。
罗大川不免几分可惜,没动手,这手心直痒痒。
只不过,这里人多眼杂,周边来往的人都往这边看,他们俩也不宜留在这儿太久。
伸手拽着姚婴的披风,俩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不收拾他一顿,还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呢。”罗大川边走边笑,又觉得不过瘾,应该揍他一顿才是。
“到底是公子的弟弟,这般教训一下就行了。用不过一炷香,他就醒过来了,赶紧走。”那小子记仇,往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两个人顺着街巷走出来,又转到了另外一条主街上,不过这条主街不如之前那条长街热闹,可人也不少。
罗大川直接挑了个羊肉馆,刚刚用过午膳也不过一个时辰,见着羊肉他还是能吃的进去。
在远离窗边的桌边坐下,俩人是担心在窗户那儿太扎眼,若是齐屏的人在街上搜索,很容易被瞧见。虽说不至于害怕,但总不至于吃顿羊肉还得被打扰。
“在这皇都也没啥意思,还有个仇家。要我说,咱们没事儿就往北走,趁着冰雪还没消融,去看看热闹。”罗大川惦记着这事儿,已是躁动不安。
“又不是你说了算,还是得听最高领导人的。你若见了公子,不如去问问他?”挑了挑眉,姚婴觉得还是等暖和些再去吧。
“你呀,公子公子的挂在嘴上,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和公子怎么样了?你可真行,佩服你,那种男人你也勾的上手。现在想想,之前跟我说的什么暗慕公子皆是假话的,完全就是在骗我啊。”罗大川叹口气,但又对她很服气。也没什么倾国倾城的样貌,又不天真可爱,是怎么把齐雍给勾搭上的?
“想要男人,费什么力气?我有蛊,下个蛊就行了。”姚婴随口胡说,却是把罗大川给惊着了,一副长了见识的样子。
“你能在公子身上下手?你是这个。”竖起大拇指,就差怼到她脸上了,以表达对她绵绵不绝的敬佩。
姚婴忍不住弯起嘴角,情蛊的确有,但,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管用。爱情这个东西,是最难以估测和掌控的。
在巫人之中,不知有没有和情蛊相关的蛊,关于情蛊,又属另一道了,和那种害人的蛊不是一个路数。
她见过的也不多,并且,见过的都不是特别有效的。
她那时还在想,若是用在自己身上,不知会怎样,她一直没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