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乘枫好歹一正青春的大好男儿,怎么可能会长老年斑?
姚婴缓缓的舒展开皱起来的眉头,这肯定不是孟乘枫,尽管,长得很像。
想他和孟梓易也很像,他们不是一母所生,但的确是有关联。
孟乘枫的母亲和孟梓易的母亲,都是巫人,只不过在巫人之中是什么位置却是不得而知。
但她们之间肯定有血缘关系,否则也不会长得那么像。
而最初,她们都嫁给了孟老爷,这就是一个阴谋。
只不过,孟乘枫的母亲的确是来自一个大家族,并不只是小门小户,巫人的渗透,比想象的要厉害的多,可以往上倒数代。
而孟梓易的母亲,还有另外一个从未见过的孟老爷的三夫人,出身都不太好。
为妻为妾身份高低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渗透进留荷坞,毕竟留荷坞的资源可不是别处能比的了的。
仔细的研究了一会儿那具尸体,他脸上的皮肤和头发,看起来真的是年轻。而且和孟乘枫特别像,和现在的孟乘枫一模一样。
以前的孟乘枫,温文尔雅,无处不透着温柔。
现在的他更有一种脱离俗世之感,可是蓦一时又觉得他被邪恶所禁锢,说不准何时便会化为邪恶。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姚婴很难想象。
确认了这个人不是孟乘枫,姚婴便水晶棺上爬了下去。
复又看向其他的水晶棺,每个里面都是人,她忽然生出一股不太可能的想法来。
重复之前的行动,她再次爬上一副棺材上去,费力的推开棺盖。
寒气扑面而来,随着那股子积郁了不知多少年的寒气飘走,她再次看向棺材内部。
如同她之前的设想,这里头躺着的人,的确又是一个和孟乘枫一模一样的家伙。
脸上的皮肤还是那么好,墨发如缎,白袍如雪。
再看他交叠于腹部的双手,瞧着倒是还好,没有老年斑,但好像也不是什么年轻人,应当也已经上了年纪。
因为被冰冻,无法确认这人死了多久了。只是看他身上这袍子的质地,质量很好,但也不像现在的做工。
看了好一会儿,姚婴下去,又去开别的水晶棺。
她心里有了猜测,随着打开的水晶棺越来越多,她的猜测逐一被印证,心底里也就安稳了下来。
躺在这里的,应当都是灵童,历代的灵童。
他们未必都是生长在此处,可能和孟乘枫一样,出生在不同的环境之中。最后,在某一个时刻,被弄到了这里来。
可能是需要他们来创造玉晶人,也或许是用来做别的。
关于复活,是她从自己的幻觉之中听来的,之后在浮雕上也窥见几分,可那也不是最确切的答案。
撬开了六七副水晶棺,姚婴重新落到地上,拍了拍手,虽不知如何从这儿出去,但掌握了眼下的情况,她也就不迷惑了。
转眼环顾,却不见了赤蛇的踪影,这家伙从进了这里就昏头昏脑的,没准儿是没跟上她。
摇晃手腕,召唤它,半晌没见它回来,但是却感应到了它在哪儿。
抓起披风一角,姚婴举步朝着赤蛇所在的方向而去,在水晶棺之中穿梭,每一副棺材里躺着的人形大同小异。隔着水晶影影绰绰,如若胆子小,在这儿非得被吓着不可。
绕了好大一个圈儿,终于找到了赤蛇,它蜷在地上,肚子鼓鼓的,显然刚刚吞了什么东西。
看着它,姚婴也不由失笑,“你可真行,背着我吃什么了?”
俯身,把它拿起来,它小小的身体在她手里一转,又盘在了一起,像个蚊香。
肚子鼓鼓的,椭圆形,姚婴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觉得它可能是吞了一个什么蛋,才把肚皮撑成这个样子,鳞片都鼓起来了。
“人家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眼下我身边只有你了,但你显然是个猪队友。这个时候发现了东西不告诉我,还自己给吞了,长心没有?”无言以对,她盯了它好一会儿,但又无可奈何。
若是能把它扔了,她肯定现在就把它丢的远远地,奈何这是自己养的,舍不得,就只能纵容了。
把它放回荷包里,肚子撑成这样,让它干什么都干不了了,它拖着自己的身体都费劲。、
转眼环顾地面,又看了看四周,但没发现什么,更别说蛋一样能让赤蛇想吞下去的东西了。
蓦地,她忽然发现,就在她旁边的这个水晶棺棺盖没有盖好,露了一条缝隙。
隔着棺身看里面,是有尸体躺在里头的,白色的袍子,身形和其他水晶棺里差不多。
莫不是,有人打开过这水晶棺?
仔细的看了看,姚婴随后便爬了上去。
棺盖推开了一半,她跪在边缘,一手撑着棺身边缘,一手将自己落下来的长发抓住,她不眨眼的看着那个躺在水晶棺里的尸体,这个好像年轻点儿。
交叠于腹部的手没有皱纹,没有伤疤,更没有老年斑。
他身上这袍子倒像是现在的做工,尽管她不了解刺绣之类的手艺,但最浅显的还是看得出来的。
视线重新回到他脸上,忽然之间她发觉,这尸体的脸,没那么白啊!
下一刻,她分明的瞧见他好像喘气儿了!
抓住头发的手一松,她打算拔出长针来把他钉死,因为他很可能是诈尸。
只是,她还没把长针拔出来呢,他就睁开眼睛了。
眼睛深灰,犹如鹰眼石,睁开的刹那,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杀意。
太突然了,姚婴欲直起身体,撑住棺材边缘的那只手拿开,跪在棺盖上的膝盖却打滑。
她直接从上头掉了下去,砸进了棺材里,之后那个垫底的人就发出了一声闷哼。双腿曲起,他一边抬手环住砸到他怀里的人,“你怎么这么重!”
“看了那么多个假的你,这忽然间瞧见个真的,我还没认出来。”挣扎着爬起来,后背又撞到了卡在那儿的棺盖,她低下身体,小声的骂脏话。
孟乘枫躺在那里动弹不得,这水晶棺了一共就这么大的面积,她在上头,他想出去都不行。
“我是故意躲在此处的,只有这里,才不会被那么容易找到。”躺在那儿看着她,孟乘枫一边说道。
把棺盖推了推,姚婴这才起身,棺盖还有三分之一压在棺材上,她直接坐在了上面,抽回双腿,给孟乘枫让出了空间来。
“你是说,那些巫人在找你?不过我想,找你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看看这里的尸体,和你一模一样,我想这都是历代的灵童吧。”看着他坐起来,在这棺材里头聊天,还真是头一回。
不过,也或许是这水晶棺太过晶莹,眼下孟乘枫靠坐在里头,画面还挺美的。
他的眼睛也不似刚刚那深灰的颜色,反而又变得像以前一样浅淡了,很好看。
“你说的没错,躺在这些棺木里的,都是灵童。”孟乘枫几不可微的颌首,姚婴说的是对的。
“你说灵童不止一个,如今看来千真万确。只是,这些灵童的年纪却是大同小异,有的好像死的时候已经年近花甲了,可是脸很年轻。”盘膝坐在棺盖上,姚婴看着他,也不知他上了年纪,脸是否也还像现在这样年轻。
“这就是灵童,在回到这里之后,五官就不会变老。”孟乘枫看着她,说道。
“原来真是如此。其实我有很多想问的,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你说你会如实告诉我,我也短暂的信了你一下。虽说后来也后悔过,觉得应该赶紧杀了你才是。但现在来看,没有当即杀了你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灵童不止你一个,杀了你,好像也不会影响什么。”微微撇嘴,自己做的决定也未必是错误的。
“一个甲子轮回一次,共生九位灵童。灵童归位,生玉晶人。”孟乘枫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
九个?又是这个数字。
“六十年一次,生九个灵童。看来二十多年前,是又轮到一个甲子,孟公子你是其中之一。不过,这巫人还真是会谋算。为了生灵童,就早早的安排了孟夫人,芸梦夫人嫁给了孟老爷。这计算之深,让人佩服。”一个计划的生成,跨越了几十年,所谓放长线钓大鱼,也不过如此了。、
“是啊,早早的便在算计了,在我们都未出生之前,就把我们算计进来了。”孟乘枫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睛好像也在那一瞬颜色又变深了。
他说的这句话,让姚婴心底不由生出一股同情来。在还未出生的时候便被算计到一场谋划之中,无论生在多富贵的家庭之中,好像都很悲惨。
“我很想知道,玉晶人是什么?”看着他,姚婴问道。这个问题,她研究很久了,她觉得或许会让奉天一派的鬼母瞬间燃烧起来,就如她现在觉得很热。或许很靠近玉晶人了,只差毫厘?
转眼看向她,孟乘枫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我也没见到,但的确是用我的血创造出来的。据说,是专门用来杀鬼母的。但,他们一直在某一处不会出来,什么模样未曾窥探到。你现在到了这里,是否已经有不适的感觉了?”
“有点热。”姚婴如实道。
“应该便是如此。你是鬼母,但你不是巫人。所以,我之前在你后颈埋了一颗凝珠,是偷出来的。”孟乘枫接着说道。
姚婴恍然,她就觉得自己后颈有东西,但是自己又感觉不出是什么来。
凝珠?大概是这万年不消融的冰天雪地之中的产物,由此她来到这里也仅仅是感觉热而已,没有燃烧起来。
“尽管不知你意欲为何,但我还是得说一声谢谢。之前在塞外,我染了风寒,你把我带到那温泉里泡着,也算是救了我的性命。”若说杀他,她现在是下不了手了,毕竟灵童又不止他一个。
杀了他,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更何况,很明显他也不甘心被控制,想挣脱出来。
“你和齐雍,又是什么时候达成一致的?”齐雍这个人,她真是想揍他,他要做的事儿,他不会透露出一丝丝来,嘴巴跟蚌壳一样紧。
“在蛇头湾。”孟乘枫倒是如实的告知,眉眼间隐隐的有着那么一丝笑意。
“果然。”果然是在那儿,现在一切都有答案了。
“你睡着了,我们便戳破了彼此的心事。有些事情,虽说在表面上呈对立,但实际上,目的一致。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呢?否则,将永无宁日。”他说道。
他说的话,很符合他的身份和地位,他掌管留荷坞,又与皇室是亲戚。在大越,若说呼风唤雨,也并非是吹嘘。
有这么好的人生,为什么要被巫人所掌控,供他们驱使?
“那么你之前,也应当是在暗暗的和他们较量吧。”所以,有的时候,他看起来就会很奇怪,很可疑。
“嗯。”他也承认了,的确如此。
他和孟梓易不一样,他是留荷坞的嫡长子,坐拥一切。到了这里,就是被放血?岂能心甘情愿。
“如此,许多事情也就说得通了。不过,你躲他们是为了什么?眼下,他们不会还要放你血吧?”瞧他瘦削的,和以前大不相同。人的身体里一共才有多少血?没完没了的放,迟早他得像其他棺材里的人一样,苍白如纸。
“他们找到了其他的灵童,虽数目不足。但时间不充裕,你们杀进来了,他们等不及了。我提前得知了一些内情,但逃不出去,只得躲在此处了。”孟乘枫几不可微的摇头。
“他们要做什么?复活吗?”挑起眉尾,姚婴说道。
“你怎么知道?”孟乘枫反倒笑了,他都不清楚,她却知道了。
“猜到的呗。不过,你从哪儿知道的内情?我想,你是不是遇见了一个怪人,他全身上下尽数毁了,形如死人。”或许,他遇见了姚寅。她很想知道,姚寅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