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江柒寒会客之后,七娘就感觉江柒寒似乎有什么心事,但七娘每次一问,江柒寒总是用笑容遮掩,让她不要多想。七娘担心他,便去跟阁里的人打听那天江柒寒见了什么人,竟让沉静如水的江柒寒如此心神不定。但问到的都是众口一词,江柒寒只是见了一名病患,因重病不愈,江柒寒束手无策才会有此心结。
但真的如众人所言吗以七娘对江柒寒的了解,江柒寒绝不是那种被病患所左右心绪的人,相比于其他医者,江柒寒的这种冷漠甚至有时候会让七娘觉得陌生。不过这些并不妨碍她与江柒寒的感情,江柒寒就算对所有人态度疏远,对七娘都是倾尽一切的温柔与深情。嫁与江柒寒,七娘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她甚至忘却了曾经所有的苦难,以为日子永远都会像现在这样琴瑟和鸣,安之若素。
日子再次接近月底,七娘心里开始隐隐的担忧起来,因为体内的黑丹之毒又在提醒她噩梦要来了。江柒寒似乎也开始烦躁起来,虽然他面对她时仍然一如既往的温和,但七娘在他眼底还是看到了一些隐藏的不安。一次七娘经过书房,偶然听到书房里“砰”的一声巨响,便悄悄去看了他一眼,见地上稀稀落落地掉着几沓书,江柒寒目光晦暗,一只手揉按着睛明穴,眉头紧蹙,似乎深受什么事的困扰。七娘走了进去,江柒寒的表情才舒展开来,微笑道“方才书掉了,是不是吵到萋萋午睡了”
七娘摇摇头,“没有,我早就醒了,刚巧经过。”说着便弯下腰来捡起地上的书。
没等她捡完,江柒寒一把抓过她的手腕,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被他那样的目光盯的有些奇怪,七娘满腹狐疑,“怎么了柒寒”
只觉一只手将她拉至怀里,江柒寒的吻便落于她唇上,七娘一阵惊异欣喜,便伸手自然地环住他,回应他这忽如其来的吻。
傅辛刚端着泡好的茶进书房,就看到七娘正坐在江柒寒腿上,两人正吻得忘乎所以。傅辛尴尬地咳了一声,两人才悻悻分开。七娘脸颊发烫,窘迫无比地从江柒寒身上站了起来,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江柒寒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心情大好,一扫先前阴郁。他示意傅辛将茶端上来,说道“天气愈发闷热,待会也叫人给萋萋送一些降火茶过去。解药准备好了吗”
傅辛点头道“准备好了。阁主,白姑娘又差人送信过来,说离一月之期就快到了。”
江柒寒脸色微寒,沉声道“我知道了,这两日我要出去一趟,我会尽快在月底前赶回来。阁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阁主此次出去用不用叫人陪着,我怕白姑娘”傅辛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不必。”
晚上入睡前,江柒寒如往常一样与七娘行完床笫之事,七娘却感觉他今夜有些心不在焉。江柒寒吻了吻她的额头,叹口气道“真想有个属于我俩的孩子,不过萋萋现在的身体却不宜怀孕,真是委屈你了。”
七娘朝他笑了笑,摇头道“我不委屈,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江柒寒灼灼看着她,说“明日我要出门一趟,这两日我不在寒江阁,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药,有什么事情就找傅辛。我很快就回来。”
七娘眼底闪过一丝不舍,“你要去哪”自从他俩成婚以来,江柒寒就从未离开过她一天,而且这次出门他竟然不带傅辛,她不由得担忧起来。
“去见一位朋友,没事,不用担心我。”江柒寒温柔道。
七娘强压心底的不安,拥住江柒寒,像是要驱赶心中的异样情绪,凑到他唇边吻了几下,说道“有时候我觉得看不透你,柒寒,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不管什么事,好的坏的,我都愿意与你共同承担。”
听她一言,江柒寒不禁心潮涌动,唤了一声“萋萋”便将头埋在她发间,轻嗅她发香,心竟也跟着平静下来。缱绻缠绵,暗香盈动,纱帐下映着相拥的两人,这个夜晚似乎变得格外短暂。江柒寒何尝又愿意与她分离,他恨不能时时刻刻与她相守。
黑丹毒性发作之期,七娘遵照江柒寒的嘱咐,前一天便服下他配制的药,预知的疼痛没有到来,但七娘并没有因此感到轻松。千机楼的黑丹之毒倘若真的那么容易解,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不堪忍受折磨而死去了。最令她不安的是,江柒寒答应她月底之前会回来,但现在已经月初了,江柒寒却迟迟未归。
“傅辛,柒寒到底是去见什么朋友,为何还不见回来”七娘等了几天,终是忍不住去问傅辛。
傅辛不像是会撒谎的人,但是也没有告诉她江柒寒究竟去了哪里,只说江柒寒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敏锐的直觉告诉七娘,江柒寒和傅辛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从江柒寒回到中原与自己重逢,七娘就隐隐察觉江柒寒藏着一个连自己也不知晓的秘密。即使她嫁给了他,这个秘密也不能被她所知。到底江柒寒是有什么不能告诉她的无端的猜测让七娘深感烦忧。
而这时,七娘却意外收到了一封来自白夜城的信。她许久未曾听到北荒的消息了,只是单从叶九口中得知白夜城和东芜一直处在交战中。耶律琊,现在应该叫做魏子安了,他占据白夜城之后不久便称了王,并改苗姓为魏,与生母同姓。之后,便大肆在北荒扩张疆域,先后吞并北荒数十个城池。这次七娘收到的信上所说,魏子安新立的王后刚刚诞下一名男婴,而王后想要见见七娘这位未曾谋面的姐姐。
自七娘在白夜城不辞而别之后,子安就没有再派人找过她。听到他已经娶妻生子,七娘很是为他高兴,当即便让傅辛给她准备一辆马车。
傅辛疑惑道“夫人要去哪里为何不等阁主回来”
“柒寒不知何时才回,我弟弟喜得一子,我想去趟白夜城看看他,待不了多久。”
“可是北荒路途遥远,夫人一个人去我不放心,阁主一定也会担心你的。还是等阁主回来”
七娘却一意孤行道“傅辛你怎么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我可不是那些闭门不出的闺秀小姐,出个门还要带一堆随行吗我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人跟着,你只管给我备马就行,我不需要带任何人。”
傅辛拗不过她的倔强,于是便道“那夫人便带上清欢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然阁主回来,知道夫人独自前去是要责备我的。我知道夫人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但夫人既然已经嫁到寒江阁,偶尔还是要适应一下新的生活。”
七娘无可奈何,只好同意了。
当天,七娘便与清欢踏上了去往北荒的路程。清欢虽为婢女,但武功丝毫不逊色,傅辛让她陪着七娘,也是经过了这层考虑。
去往白夜城需要经过一条很长的山路,行了两天路程,七娘见清欢面色疲惫,便让她停下在中途歇脚。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们只能在深山里过夜了。习惯了在野外露宿,七娘倒觉得无所谓,然而清欢应该是第一次出远门,不像她那么受得了舟车劳顿。七娘便提议让清欢睡马车里,她明日自己驾马车赶路。
清欢听她这么说,连忙摇头道“这怎么可以,我这次出来是护送夫人的,怎能让夫人驾马车而我睡车上呢万万使不得夫人不必顾虑我,别看我这样,我身子骨硬朗着呢我只是很久没去那么远的地方了,有点累,等休息一晚明日就可以继续上路了,夫人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夫人您睡车上,我在外面睡就好。”
七娘不太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坚持,便不再多说什么。
夜间,只听蝉鸣蛙声,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深山里除了她们这辆马车,什么人也没有。七娘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清欢,才闭上眼睛靠在马车上,但华舞剑始终不离手。也许这段日子过的实在太安逸,接连两日的赶路让七娘也有些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似乎传来了一阵簌簌的声响,七娘迷糊中醒来一次,不放心地拉开窗帘又看了一眼,见清欢仍坐在车头,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天色刚亮,七娘就醒了,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上了一层毯子,她记得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是什么也没盖的。也许是清欢怕她夜里着凉替她盖上的吧,她也没有多想。
“清欢,吃点东西,我们继续赶路。”七娘说着便跳下了马车。
刚走到车头,只见一席白衣坐在理应是清欢坐的位置上,七娘一阵惊疑,刚要拔剑,那人就转过身来。七娘顿时怔在原地。
“看到我就拔剑,你是有多不待见我”边澈面带笑意地盯着她手里的华舞,道“我送你的剑,你还留着。”
七娘面无表情地将剑收回剑鞘,左右看了一眼,问道“清欢呢”
边澈从马车上跳下,身子直逼近七娘,神态慵懒,“我叫人把她送回寒江阁了。”
七娘惊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
边澈一把抓过她的手,紧紧锁住她的目光道“不是要去白夜城吗接下来的路,我来护送你,我可比那个婢女可靠多了。”说完,他瞟向一边的草丛。
七娘随他目光看去,见草丛里正躺着一条巨大的毒蛇,已经被斩成了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