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对薛强过分的推崇,成功让宣于渊一颗充斥着莫名其妙的心持续低沉,继而甚至还黑了脸。
然而他的小情绪全然无人在意。
他黑着脸吃了点儿东西就杵着自己的拐进了屋。
半个时辰后,秦老太有事儿出了门。
元宝口中好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薛强就如走之前说的那般,拿着消肿化瘀的药送了过来。
不光送了药,他还带了村子里没有的礼。
元宝抱着个风筝乐得龇出了一排小牙牙,满脸欢喜地围着薛强转圈笑闹。
薛强任由他挂在自己的胳膊上晃了几圈权当是坐秋千,视线却不受控制的朝着玉青时的房间方向瞟。
他把元宝放下来站好,笑着说:“我一会儿再陪你玩儿,你姐姐呢?”
“奶奶说姐姐吓着了,让她去屋里休息。”
薛强闻声面上多了些许担心,轻声问:“你姐姐没事儿吧?”
元宝老老实实摇头,抱着新得的风筝,脚丫子在地上来回搓泥,小声说:“姐姐说她没事儿,但是她看起来不太开心。”
今日这场事儿闹得实在突然,玉青时无辜受累,还受了伤。
这样的事儿,换作是谁遇上了,想来也都开心不起来。
薛强不知想到什么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元宝的脑袋说:“那你去帮我看看你姐姐是不是醒着的,要是醒了,你跟她说我在外头好不好?”
元宝美滋滋地点头,中气十足地说:“好!”
说自己睡了,实则一直在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的宣于渊闻声掰断了手里的树枝,顺着门缝看到屁颠屁颠去拍门的元宝暗暗咬牙。
这混小子怎么什么都说好?
元宝乐呵呵地去拍门叫人,可叫了好几声却都没回响。
玉青时瞌睡浅,平时就算是睡着了,稍微叫上一声也就醒了。
元宝这么喊都没动静,可见是不想出来。
宣于渊见状收回了自己准备推门的手,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冷笑。
“明摆着就是不想理你,还不识趣非往上凑,闭门羹不给你吃给谁吃?”
他的嘀咕没人听到。
院子里的薛强却也不在意。
他掩下眼中失望,把手里带来的药膏盒子放在石磨上,跟元宝仔细叮嘱:“这里头装着的是给你姐姐抹伤的药,她一会儿睡醒了,你记得告诉她好不好?”
元宝不懂大人间的微妙,咧嘴笑着说:“好!”
“我告诉姐姐是薛强哥哥送来的!”
薛强对他的上道很是满意,点了点他的小脑门,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滑向了宣于渊在的侧屋。
他在县城里的一家布庄做伙计,平时不大在村里走动,对村里发生的事儿也知道得不清楚。
这次告了假回来,一则是春耕在即,想回来帮家里爹娘侍弄田地。
二则就是为了玉青时。
可他今日回来才发现,玉青时家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他抿唇压下心里复杂,压低了声音对元宝说:“今天早上站在你姐姐后头那个人是你家亲戚?”
元宝耿得很,听到亲戚两个字立马就摇头。
“不是。”
“他不是我家亲戚。”
薛强无声皱眉。
“那他是谁?为何要住在你家?”
元宝歪着小脑袋艰难地回想了半天,比画着说:“他是我姐姐在河边捞出来的,可瘸了腿没去处,村长说他瘸了跟我家有关系,让我姐姐负责,在他伤好之前就暂时住在我家。”
他人太小,鹦鹉学舌也说不清楚来龙去脉。
哪怕是费尽了心思,也只能说个大概,说不清这事儿跟玉青时的关系到底在哪儿。
薛强勉强听了个囫囵,心头疑云却越发的重。
他忍住不安小声说:“那我悄悄问你个问题,你说了不许告诉别人好不好?”
元宝很是郑重地点头,认真道:“你问,我保证不说。”
薛强迟疑了一下,声音更轻了些:“你姐姐对他什么态度?”
元宝一时没听懂,歪着脑袋奇怪道:“什么什么态度?”
薛强的耳根不知为何染上了一丝红,忍着局促说:“就是你姐姐喜不喜欢他在你家?”
元宝这回听懂了,脑袋摇得比之前更加坚决。
“不喜欢不喜欢。”
“当真?”
“真的。”
“我姐姐之前还说,要把他丢出去呢。”
元宝想到险些被扔出去的宣于渊,小脸上甚至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唏嘘。
“只是后来于渊哥哥就醒了会说话了,姐姐就没能把他扔了。”
元宝后半句说的是什么薛强都没听清。
不过确定玉青时不喜宣于渊,他突然就放心了许多。
他如释重负地捏了捏元宝的脸,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咱们说好的,刚刚我问你的话不能跟别人说,记住了没?”
元宝很享受这种跟大人有秘密的感觉,很是快乐地点头说好。
“薛强哥哥放心,我保证不会说的!”
薛强叮嘱好了元宝,忍住没能见到玉青时的遗憾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元宝抱着风筝在院子里吆喝了几圈,听到门外有小孩儿在喊,美滋滋地抱着风筝出门去玩儿。
宣于渊在屋子里憋了半天实在是没忍住,见外头无人了,使上了轻功溜出来把薛强放在石磨上的木盒子拿起塞到了怀里。
他怕玉青时突然出来,做贼似的揣着盒子闪身进屋。
把门关上后靠在门板上单手打开木盒闻了闻,嘴角扭曲抽搐。
“就这样的货色还特地拿来送人?”
“看不起谁呢?”
他哼唧完把盒子盖好,用拐杖把门抵住,单脚蹦到床边,伸长了胳膊到床底下掏出了个不起眼的黑木箱子。
箱子打开,里头全是些看不出是什么的精致小瓶子。
他挑拣着选了一瓶,用棍子把盒子里的寻常药膏掏了个干净,换成了自己小盒子里的凝露。
这箱子里的东西,全是别人给他送来的宝贝。
个顶个的金贵。
比那寻常的药膏好了不知多少倍。
宣于渊心满意足地看着重新装满的木盒,扯着衣摆把盒子边上的残余擦干净,拿过盖子盖好,撑着床面站了起来,又无声无息地跑出去把盒子放在了石磨上。
他动作快声音轻,谁也没发现木盒里的药被调了包。
回到侧屋,他双手搭在拐杖上头,把下巴抵上去眯眼看着被自己从木盒里挑出来的黑黢黢的药膏,无声冷笑。
“找迟迟?”
“你也不怕自己带来的狗皮膏药熏着她……”
“还是我的好,都是香的。”
“一点儿也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