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街角的理发店里,程榆正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女发型师看着镜子中他乱蓬蓬的头发,给出了基本评价:“这样一头鸡窝,你们老师没在开学第一天把你赶出来,就已经十分仁慈了!”
程榆:“洗洗,剪短。”
“那怎么行?你这头发一看就是平时没好好打理过,发质严重受损!”
程榆:“洗洗,剪短。”
“……这样,洗剪吹一套,再做个简单的发膜护理,八百块,办张卡还可以打个九点五折,你看——”
“我只是名学生,没有钱。”
“姐姐当然知道你是名学生,但你这个头发不做个好点的就真没救了。我也不是不愿意给你便宜点,但店里有店里的规矩。”女发型师绕到程榆跟前,见他油盐不进,伸手转了转他下巴,不依不饶道,“哎呦,你看看,这刘海是头帘吗,压着眼睛能看得见吗?能走得清路吗?五官已经没救了,不至于连……”
随着拨开少年额前的碎发,发型师整个人呆住。
程榆耐心也彻底告急,准备起身换另一家时,肩膀被用力按住,耳边响起发型师激动的声音:“就冲你这张争气的漂亮脸蛋,姐姐帮给你来一套最贵的,保证比隔壁学校的那什么校草还要帅!帅到甩他八条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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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休息,吵闹一片的教室中,周嘉清正对着作业本奋笔疾书。
他面容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瞧着就是那类安静斯文的男生。
堆积成山的课本叠得整整齐齐,与他隔壁“惨不忍睹”的画面形成了强烈反差。
——程榆的课桌椅,脏、乱、差。
瞥了眼前方,周骏熙忽的啧了声,用力踹向周嘉清椅子,“快点给我写,写完了好赶紧向郭阎罗交差!”
周骏熙上午迟到,课代表早早收齐作业交走了,他便把空白的作业本扔给考试年级前十的周嘉清,让他帮自己写。
这次题目比较难,周嘉清昨天也是花了番功夫才写完的,正确率根本不能保证。
对于周骏熙的恶劣态度,周嘉清也是敢怒不敢言。
他不断告诉自己,对方会针对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是父亲和外面其他女人生的,破坏了原本属于他们完整的一家。
周骏熙会讨厌自己很正常。
见周嘉清半个屁都放不出,周骏熙冷哼一声,心说没意思,接着把注意力转向他旁桌——
“喂周嘉清,把你墨水罐给我。”
周嘉清从桌肚取出罐墨水,扭头递给了周骏熙。
要墨水罐干什么?
他正觉疑惑,背后的周骏熙忽然拔开墨水罐盖,往自己的桌旁狠狠砸去。
“砰——”
大片大片的墨汁铺满桌子,沿着桌角一滴滴往下淌。
“你做什么?!”周嘉清声调都被吓变了。
场面冲击太大,绕是教室再吵闹,还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班委循声赶来质问,“周骏熙你这是在干什么?”
“这还用问?帮程榆洗桌子咯,不觉得现在这桌子都比丑八怪那张脸干净吗哈哈!”
班委道:“所以你就趁他不在这么做!?”
“行了班委,意思意思得了。我们大家都觉得程榆不仅长得丑,人品也不咋的,像他那种人早该辍学滚回老家放牛。”
周骏熙嗤笑道:“再说就算他人在我也照样敢,就那丑八怪,丑得老子吃不下饭,恨不得对准他脸就是一个……”
教室门被推开,阳光洒了进来。
周骏熙一眼就看到了那名面如傅粉的少年。
少年浅棕色的发丝光泽柔软,白皙的皮肤好像能透出光来。
他并没有穿校服,可身上那股青春气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一瞬间,整个教室几乎落针可闻。
所有人:谁、啊?
与之对比,程榆看都没看他们,扫了眼讲台的座位表,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和个没事人一样走向自己的座位。
面对狼藉一片的课桌,少年冷淡开口,“这是谁弄的?”
持续性的沉默中,隐约听见女生们的窃窃私语,“什么鬼,我们班有这号帅哥吗,之前怎么没见着?”
“可能走错班级了吧……”
“我的天,长得也太帅了!”
眼前这张脸精致漂亮,是不论男女都会觉得好看的类型。
纤长的睫毛缓缓掀起,露出底下玻璃珠似的眼睛。周骏熙与他对视,竟不由感到心跳加速。
语气也有稍许缓和,“……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套桌椅的主人引起群愤,我出头帮忙给个教训,不想惹事就当没看见。对了,你哪个班的,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擦干净。”
“……什么?”
“擦干净。”
长的挺好,脑子却有点问题,周骏熙奇怪道:“凭什么?你谁啊?”
下一刻他就得到了答案。
“凭你所作所为过于幼稚,也凭这里是我的座位。”
少年清越的嗓音在整间教室响起。
全场寂静。
紧接着仿若在平地掷了颗地雷,炸起一片轰然。
“啥啥啥他说啥玩意儿?!”
“这不是程榆的桌位吗,这人是不是搞错了?”
“等会儿,你瞧他是不是跟程榆长得有点像?”
“瞎了不成——等下仔细看好像是有点,声音也很像,卧槽难道真是他?!”
听着周围的声音,周骏熙简直难以置信,仿佛摇身变成了个结巴,“你怎,怎么可能会是……程,程榆他……他才不是你这,你这样……”
程榆皱眉,“你到底擦不擦?”
平常跋扈惯了的人,哪能忍得了这话里的那股不耐烦的劲儿。周骏熙也不管这人到底是谁了,他脸色沉了下来,“不擦,你能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