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无锋03(1 / 1)

傅秋风暗自心惊贵妃到底是何种洪水猛兽,他悄悄退远两步,尽量低调,让自己更像个护卫,他来不及思考太多,张财便开了宫门,躬身迎贵妃入内。

清脆的步摇碰撞声在庭院内荡开,高挑女子一席金红交错的华丽宫装,只带了一个婢女随在身后,却像有一整队仪仗般昂首阔步而来。

“免礼,退下吧。”贵妃在台阶下回眸吩咐,让她的婢女和张财都退到一边,语调婉转明丽,挥手时高傲又不失优雅,她迈进门来福身行礼,先前通禀的婢女悄然退后,下去时带上了房门,“妾身参见陛下。”

“不是还有三天才进京吗?”容璲问的稀松平常。

“妾身轻装策马,领先了队伍一百六十里。”贵妃笑着说道,“听闻陛下先是遇刺,又是火灾,妾身哪有心思一路缓行。”

“你消息还真灵通。”容璲哑然失笑,“用过晚膳了吗?”

“吃了干粮,现在不饿。”贵妃轻轻点头,目光转向在容璲身后站岗的傅秋锋,“这位小公子就是国公府的傅秋风吧,怎么有些军中风范。”

傅秋锋一听这话,心惊这位贵妃的眼力,绷直的脊背稍稍松了些,尽量站的不那么标准。

“不说话吗?”容璲戏弄地眨了下眼,“这可是朕最宠爱的贵妃,上官雩。”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傅秋锋摸不清容璲的意思,慎重地拱手行礼。

上官雩缓步绕过桌子走向傅秋锋,傅秋锋盯着她白皙的手指顺着容璲手臂的方向按在桌上,从一闪而过的掌心角度可以看见清晰的茧……这位贵妃,是习武之人。

“陛下,您那腻人的香囊为何不带了?”上官雩扇了扇空气,故作诧异。

“傅公子不喜欢。”容璲实话道。

“这个俊俏的小郎君不喜欢,您就依他,妾身不喜欢,您怎么不依啊?”上官雩嗔怪地哼笑。

傅秋锋站在原地,恨不得自己当场耳聋眼瞎,他不知道容璲安的什么心,非要给他拉仇恨,难道他的工作态度还不够好吗?

“小郎君,你究竟有何种本事,能把陛下从本宫的停鸾宫抢走?”上官雩朝他伸了下手,层叠宽大的袖子里露出一点寒芒。

傅秋锋一愣,偏头向容璲求救,容璲却视若无睹地端起了茶杯,沉吟道:“泡茶的火候不够啊。”

“贵妃娘娘,臣……”傅秋锋心里骂了几遍容璲,微微退了一步,然后乍然发觉上官雩袖中那道光并非是什么珠翠饰物,而是一柄柔韧若水的软剑。

上官雩一抖广袖,接住落下的剑柄,薄如蝉翼的剑锋瞬息逼上他的咽喉。

“臣只是为陛下办事,并无他意。”傅秋锋停步不动,冷淡地回道。

“后宫嫔妃不都一样。”上官雩一挑黛眉,“你办得哪档子事?”

傅秋锋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容璲一口茶没喝完,扭头喷了一地,狼狈的拿手帕擦着嘴角。

“娘娘,在陛下面前大动干戈似乎不妥。”傅秋锋不卑不亢,“臣若有何处犯了规矩,还请您直说,臣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在后宫里,本宫就是规矩。”上官雩手腕轻轻一震,剑刃在一片交错的虚影中斩向傅秋锋。

傅秋锋眼尾一颤,随即闭上了眼,抬起手臂挡在了面前。

上官雩并没有杀气,他要赌一次。

“上官,适可而止。”容璲无奈提醒。

“是。”上官雩嫣然一笑,剑刃并未带起血花,只是挑飞傅秋锋一片衣袖,飘飞的布料落在了容璲身上,傅秋锋睁眼仍是毫无惧色,她将剑收回袖中,满意道,“胆识不错,妾身回家省亲一趟,宫里都变了天,什么猫猫狗狗都敢出来乱吠。”

傅秋锋以为上官雩说的是他,忍不住瞥了过去,上官雩抱着胳膊站姿婀娜,直接笑吟吟地端详他,眼神没有半点收敛,却并无恶意。

这反而让傅秋锋别扭,稍稍往容璲身后挪了一步,有上官雩这个气质妖冶妆容艳丽的贵妃在,他看容璲都清纯舒心多了。

“周宛月那只没甚本事的猫儿死便死了,陈庭芳倒会咬人,还咬了本宫的小公子,陛下,这笔账妾身要算。”上官雩道。

“此事前后原因复杂,傅公子已有对策,过两日自见分晓。”容璲安抚。

傅秋锋抽抽嘴角,他刚刚才被剑刃抵上咽喉,这么快又成了自己人。

“小公子,不必紧张。”上官雩轻声对傅秋锋说,“你是陛下的人,自然也是本宫的人,陛下喜欢你,本宫就庇护你,绝不让你受人欺负,去找贤妃时记得转达本宫的话……皇后的位置永远是本宫的。”

傅秋锋看了看容璲,容璲不做表示,他稍一思索,点头道:“臣明白。”

“下去吧,本宫和陛下许久未见,有不少话要聊呢,今夜就委屈你住找间厢房吧。”上官雩笑着吩咐,让傅秋锋出去。

傅秋锋带门离开,上官雩瞥了眼桌上饭菜,说:“你就吃这个啊,比我的干粮好不到哪去。”

“确实有几分怀念。”容璲推推盘子,“剩了点,你要吗?”

“还是说正事吧。”上官雩一看剩下两块葱花蛋焦黑的葱,转移了话题,“我在醴国,见到了北幽的使节,不过父王有意掩饰,为免打草惊蛇,我也没有详细查探,只留了眼线盯梢,大奕北方边关有沈将军重兵驻扎,各个城池又对北幽人严加盘查,北幽竟能派使节带厚礼出访大奕南端的醴国,必有人从中牵线搭桥。”

容璲问道:“何人有这种本事?北幽想拉拢醴国?”

上官雩倒了杯茶:“这我就不多说了,一来免得先入为主误导你,二来我是你的贵妃嘛,也不能干政。”

“哈。”容璲摇头,“舟车劳顿,辛苦你了。”

“总之醴国那边还在我的掌握,你放心就好。”上官雩抬杯说道。

容璲以茶代酒和她碰了一下:“傅秋风,此人你怎么看?”

“我才见他一次,相面吗?倒是挺俊俏。”上官雩开玩笑道,“动心了?左右是你的男侍,想办就办呗。”

“……你快回去吧。”容璲皱眉无奈,转了个身挥挥手指。

上官雩悠然道:“我现在就回,你那公子还没走远,一定会在心里惊讶‘怎么这么快’。”

容璲:“……”

“那我走了,去看看这一个月你是不是把我的宝贝儿们饿瘦了。”上官雩对容璲点点头,出门时喊上了婢女,风风火火地回停鸾宫。

傅秋锋确实没走远,他就在院子里站着,软剑不易控制,从那位贵妃出剑的速度和精准来看,必是高手,他不敢在上官雩附近动用内力或是接近偷听,但又有些好奇两人到底能说什么。

目送上官雩走后,傅秋锋回了正厅,容璲先开口道:“有什么想问的?”

傅秋锋想了想:“贵妃娘娘,也是霜刃台的人吗?”

“朕什么人都往霜刃台送啊。”容璲讥诮地说,“她武功高强人美心狠,朕怎能不喜欢她呢?”

“那陛下回停鸾宫?”傅秋锋侧移一步让出路来,暗说容璲能第一次见他就让他坐腿上,贵妃久别再见,还不得来点艳书场面。

“不回,朕让她去休息了。”容璲轻车熟路地进傅秋锋的卧房,“烧水,朕今日要早点睡,明天还有要事。”

傅秋锋只得遗憾地做好今天继续睡床沿的准备。

等容璲沐浴更衣就寝之后,小圆子才擦着汗回来,左顾右盼生怕被人跟踪。

“公子,奴婢可能办砸了。”小圆子犹豫地汇报。

“小点声,陛下睡了。”傅秋锋轻声提醒,“如何?”

“奴婢见到了刘婕妤,说,您用合欢香诱惑陛下,才让陛下夜夜在您这流……流连忘返,冷落其余娘娘。”小圆子磕磕巴巴,“奴婢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借口了!奴婢说,只有见到杨公公,求他保护奴婢,才能把奴婢偷的香给他,谁知刘婕妤马上就派人通知了杨公公,杨公公来说,不拿出香料验过,不能相信奴婢,奴婢不知道您接下来的计划,为了取信他,就……答应了明天给他。”

傅秋锋一琢磨,被这个合欢香逗笑了,他没迷过容璲,倒是被容璲的香囊迷的够呛。

“做的不错。”傅秋锋转了转手中茶杯,“看来她们真视我为眼中钉,效率如此之高,明日我去弄点合欢香,晚上你再送去,后天一早就可以收网了。”

“呃,您去哪弄?”小圆子紧张,“陛下会不会怪罪您?”

“他有什么好怪罪的,我是为他办……效忠。”傅秋锋干咳一声。

“那剩下四十两,您收回去吧。”小圆子老实地拿出银票还给傅秋锋。

“这些是赏你的,宫中难免要上下打点,家里若有需要也不用客气,跟我说就好。”傅秋锋温和地笑了一下,“辛苦了,去休息吧。”

小圆子捏着银票,退下前感动地湿了眼圈:“多谢公子!您真是宫里最好的主子,奴婢一辈子都跟着您!”

傅秋锋不甚在意这点收买人心的银两,说是弄点,他如今也没门路,这东西通常都是做皮肉生意的低等勾栏才有,稍微高级卖艺不卖身的青楼乐坊都不屑使用,要么就是暗中藏着。

他从前抓通缉犯时也闯过那些味道刺鼻的地方,不过他久经训练,毒中的多了,迷香对他通常没什么影响,也不曾领教过这些下三滥玩意有何厉害。

傅秋锋思考片刻,还得去霜刃台。

于是第二天一早,傅秋锋进了霜刃台,打听了唐邈任务不在,只能退求其次去找韦渊。

韦渊也正要走,在库房里检查了一遍暗器信号依次别回腰上,傅秋锋敲了敲门,礼貌地问道:“韦大人,有任务啊,远吗?”

“京郊。”韦渊的嗓音隔着面甲有些冷意,“扬武卫营盘。”

“那正好,我需要一样东西,你若有空,顺便帮我带回来吧。”傅秋锋商量道。

“何物?”韦渊问。

“嗯,合欢香。”傅秋锋沉稳且正直地说。

韦渊费解:“什么箱?”

“合欢香。”傅秋锋没想到韦渊这么不上道,不禁略感尴尬,又重复了一遍,“青楼那种。”

韦渊:“……”

傅秋锋也觉得说法有误,连忙澄清道:“这是陛下的任务。”

韦渊:“…………”

“是计划!”傅秋锋强行解释,越描越黑。

韦渊后退了半步。

傅秋锋有些窒息,他看见韦渊没被面甲罩住的耳朵飞快地通红,眼神也飘逸回避起来,指指隔壁,留下一句“主上就在那,你无权命令我”,直接闪身跑了。

容璲意外的一身简便黑衣戴了护手,靠在房门口揶揄道:“朕怎么记不得有这种任务。”

傅秋锋:“……”

傅秋锋只想回头闷死小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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