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标准。
青霓将这枚种子借由农家弟子传了出去,在大汉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就是传出去的方式有那么点点不对。
写故事来述说观点,属于诸子百家固有技能,区别在于,以前他们是编故事,这次则取材于现实——
长安有精卫祠,十灵验,香火不断。农人拜求:“春,应驱鸟否?”精卫乃曰:“汝,遇事则记,明日归,驱与不驱可知也”
旦日,农人归,曰:“犹无奈何也。”精卫其故,曰:“余已读农书,师,访诸知交,未之用也。”
精卫曰:“不若解鸟。”
古语有云:“耕当奴,织当婢。”鸟食春粟否,亦当鸟。
故事是题,不过,诸子百家把它编自家典籍,在后面添上话后,就有题了。
儒家那边说:儒学里有句话说“欲速则不达”,农家学子求快,只着翻寻出来现有知识,去证实春日该不该把吃麦穗籽粒的鸟儿赶走,这样终究办法起作用。
——暗示精卫导农家学子应该耐下心去实践,是更喜欢儒家文化。
墨家那边更直白点,直接:精卫这么说,是认可墨家理论——作为“士”,只有学识远远不够,亲身实践才是根本啊!
道家说:精卫所言,意为天地有规律,就像太阳东升西落,农夫春耕秋收那样。大雪落下会使人在天寒地冻中死亡,然而,大雪也会冻死地里害虫,第年便是丰年。鸟吃麦籽合乎规律,它吃麦籽时也会吃掉田间啃食作的害虫,这就是自然之理,不应由人意志去强硬改变。
有法家、家、兵家……
能掺合来的掺合来了。
书籍发行前,各家都不知道对方打着同样主意,书籍发行后……
“等等,你怎么也用了这事写故事?”
“拔剑吧!精卫定更认同我家!”
“竖子,满口胡言『乱』语,拔剑吧!”
青霓托腮。
白鸠不明所以:“衣衣?”
“统统,我感觉我差不多该走了诶!”
“嗯?怎么这么说?”
“白玉京开过了,那些知识基本传出去了,接下来就看汉人自己努力了,我继续留在人前,会很容易暴『露』我并不能长生不老,这样,马甲就岌岌可危了。”
当汉人发现精卫不是精卫,事态发展反而会变得严峻。
“长生不老?”白鸠好似起什么,立刻睛亮:“果衣衣你直在架上,身体机能就会停止,这方法本来是对卖活时,活存活的保障。”
青霓『摸』『摸』下巴:“统统,你可以申请锁住这世界,从我走后到刘彻死亡这段时间吗?像你之前说,锁住之后,就不会出现其他系统穿越来那样。”
“可以啊!”白鸠挺挺胸脯,大声说:“小事桩!”
“这样就够了。”
“够了?”
“你看到这次诸子百家编故事了吗?”
青霓将双脚探清溪里,轻轻踢溅起水花。目光顺着视野望向远处,小鱼游到她足边,鱼鳍轻轻搔动她足心,足背便绷紧,弯成了弓。青霓便控制不住笑出声,笑声粼粼融溪水中,与双足周围『荡』开的波纹同摆动。
“大汉里人精那么多,接下来又是文化盛世,我继续留下来,怎么玩得过他们。你看这次,我只是农家弟子说下实践出真知的道理,他们就能抓住机会,让自己得到好处,玩不过,真的玩不过,而且,我的长处又不在智商上。”
裙边像是波浪,散开在岸边。她笑着站了起来,赤着足在河边起舞。
身体每次旋转,裙摆便若鸟羽伸展,岸边铺了大片脚踏感应发光地砖,脚尖点在砖上,便有艳丽光晕亮起,活游走,与天神追逐,嬉戏。
阳光都好像要化在她身上,金芒熠熠,远望之,煌煌若神。
“我只需要安排完美退场,让他们对世上有神坚信不疑,哪怕往后几十年再见不到神迹就足以。几十年内,坚信白玉京中书是真实,是后世之书,对大汉有用,大汉的发展绝对会匪夷所思。装神弄鬼,并能够让人信服,这才是我的优势。”
精卫发出神谕。
四月,大汉将会有冰雹降下,关东地区十几郡将发生严重饥馑,已到了人吃人地步。
众人骇然。
水灾刚过去,今年又有雹灾,甚至造成后果比水灾更严重,大汉为何此多灾多难!
刘彻臣子:“仓中可有余粮?”
大农令上前道:“国余粟千六百万石。”
其他臣子讶然,有冒失的臣子直接出声:“怎么会有那么多!尤其是上年有水灾。就算要安陛下之心,也不该虚张声势到这等地步吧?”
《礼记》里说,国家的资储备,不够九年用就是不富足,不够六年用就会告急,不够三年用就不能称之为国家,大汉才脱离打匈奴这泥潭不足三年,国储不足,又遭了年灾,陛下免了不百姓租赋,并且下达四十税的政令,现在别说九年的资储备了,能有三年储粮,他们就可以笑出声了。
现在居然有千六百万石?!
骗人的吧!
大农令道:“水灾因着提前改了部河道,加堵住多数汛急缺口,受灾并不十严重。又有百姓被提前迁走,去往异乡开垦土地,陛下圣明,免了他们租赋,百姓手中有余粮,便选择将其出售与官府——除这些饥民,有其余地方农人,皆选择将粮食售卖与官府,又有当年赋税,年下来,仓中粟积成多,自然便多了。”
这两年,刘彻又是打赢匈奴,又是在国直播中『露』脸,答应降服匈奴后不随便开启战争,收割了波民心,相对于商贾,许多农人都更愿意相信朝廷,粮食保护价格政策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在这以农为本,由朝廷安排资源更能使国家上下拧成条麻绳的社会,这政策能够合理的,大范围的将民间粮食收到国库中,再在需要时发出去。
今就是需要的时候了。
千六百万石粟确实很多,摊到十几郡,两三百万人口里,能保证他们三月的口粮,三月后就是七八月,关东以地区秋收即将到来,国库粮食便能再次丰盈,到时,调出部粮种,以极低价格借与饥民,这年灾情就能平稳过去了。
精卫沉默着,这时候,轻飘飘报了出来:“后年山东有蝗,再过两年有旱灾……”
便在这时,大汉君臣隐约听见殿有雷鸣声。
精卫语句顿也未顿,继续往下说:“再年,旱灾并雪灾齐聚,再年,旱灾与雹灾将降临……”
那雷鸣声越来越大。
刘彻脑海里陡然跳出词:天罚。
然而,精卫似乎瞥了殿,手掌抬起,道亮白光芒『射』出,雷鸣声便消失了。
刘彻松了口气。
好好,来应当是因为精卫父亲是天帝。天又怎么会罚帝女呢。
青霓收起掌心『迷』你强光手电筒,接着说:“再年,仍旱。”
“又过两年,旱灾与蝗灾齐出。”
“往后,连着三年,蝗灾不绝。”
“蝗灾停止两年后,又有旱。”
世人只说汉武帝穷兵黩武,说他治下海内户口减半,却绝口不提他统治时,这年又年的天灾,以及西汉低下的粮食产量。
大汉君臣听得脑子空,像是被东西敲打了脑袋与躯干,只觉得头嗡嗡,心跳跳。
有些人里闪烁起了泪光。
为何大汉会此多灾多难,难道上天对汉家不满吗!若是不满,直接降雷劈死『奸』人便是,为何要让百姓遭灾!
“再过两年……”
精卫忽然垂首,手掌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青霓迅速把仓库里准备的小袋子塞嘴里咬破,在里面『液』体涌出来后,袋子立即塞回仓库,大汉君臣便发现精卫指缝有血渗出——那颜『色』是灿金,若非血腥味散发出来,他们也不定能确定那是神血。
刘彻明明直都擅长忍耐,太皇太后执政时,他能视手中权力多先行忍耐,匈奴嚣张时,他能视国情先行忍耐,就算是之前很长段时间都追寻不到精卫,他也能忍耐地慢慢寻找。而今,他瞳孔中映着那抹金时,完无法忍耐,烘的站起来,焦急道:“来人,传侍医!”
“不必。咳咳——”精卫抬,制止了刘彻,祂将手掌放了下来,金『色』血『液』刺着众人球。
祂坚定地说下去:“再过两年,有旱灾。”
再往后便有了,人间不可能有天灾,要么是精卫不愿意说,要么……是精卫无法再往下说了。
有人觉得会是前者。
事实上,历史记载,明年有江河决溢,然而,刘彻已开始治河,治河时间比历史上的更早,青霓也不确定明年会不会有水灾。
既然不确定,那就不能说,宁可不说,让汉人误以为精卫是因着天罚,只能挑紧要的说,也不能预言出错,否则,他们对后面的灾情到来,就会产生怀疑心理。
“天神……”
刘彻开口,才发觉自己嗓音哑得厉害。
他垂首,缓缓弯腰,重重行礼。
群臣接站起来,殿下甲士亦面向精卫,他们弯下了腰,为了来到人间的,唯的太阳。
青霓有那种假死,让人家悲痛的爱好,只是摇摇头,轻声说:“无事,养养就好了。”
祂轻描淡写地说完此句,便继续说祂所关注的事情:“果……”
精卫:“果我能让你们今年雹灾无人伤亡,换来整年发展农事,倘使明年无灾,后年蝗灾能平安度过吗?蝗灾过后,有两年修生养息,改农具,推广田法,共四年为基础,再有后世农业知识,你们能度过再之后,几乎连绵不断的天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