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青和彩荷最近过得有些惶惶不安。无他,只为她们偶然发现了十六殿下与驸马爷之间的闺房密事。
眼瞅着要过年了,各家各户都忙着迎来送往。可就她们家的两个主子,除了小年时去了一趟齐国公府,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房间里玩耍。除了用膳和接待访客几乎不会露面。
这屋里也不知是有什么好玩具。
大年三十晚上,盛装的公主殿下携驸马爷出席宫廷家宴,回来之后又一次留给两位平日里最亲近的侍女一双潇洒的背影。
烛光闪烁,窗户上戏剧一般呈现出摇晃的影子。屋里传来驸马爷微弱的惊呼:“臻臻,别这样。”
然公主殿下兴致正好,大声命令道:“你给我坐好,不准躲!”
好奇丫头彩荷再没忍住,小心翼翼从门缝往里打量。一线的天地之间,驸马侧坐在梳妆台前,公主殿下手里拿着眉笔在驸马脸上涂涂画画。
彩荷捂着嘴巴,退了几步,却踩着了一个不软不硬的东西,还不及惊呼就撞进了一人怀里。
她缓缓回头,正看见冷冰冰的殊青姐姐,这才舒了口气,撒娇道:“殊青姐姐,你吓死人家啦!”
“胆儿肥了,还敢偷看?”殊青道,“也不怕殿下着人挖了你的眼睛。”
十六殿下有多宝贝这位驸马爷谁看不出来?今夜进宫,殿下与驸马必然有饮了酒,这回了家就进了卧房还能干什么?
不过自从驸马爷伤好之后,殿下与驸马确实太粘腻了。
“殊青姐姐,你知道殿下与驸马爷在做什么么?”彩荷蒙着眼睛,小声问道。疑似想拉个垫背的。
“不想。”殊青无情拒绝道。
“啧,殿下在给驸马爷描眉呢。”彩荷才不管殊青想不想呢,先把消息分享了再说。
没听到也就算了,可这已经听到了,让殊青这个忠心仆人如何是好?她怔了一下,蹙紧着眉头:“你说得可是真?”
“千真万确,不信你自己看啊!”彩荷轻声道,小紧张又小兴奋的晃了晃双手。
殊青抿着嘴,好一会才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那条开启未知世界大门的门缝,倾身贴在了上面。
那一边的神秘世界里,殿下手里拿着香粉往驸马爷脸上扑。驸马闭着眼睛,嘴里小胜嘟哝,也不知在说什么。
痛心疾首的大侍女缓缓退了出去,却还不忘叮嘱道:“这件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
“殊青姐姐放心吧。”彩荷拍着胸脯保证道。
大侍女颇受打击,摆摆手。还以为殿下成亲后会正经一些,谁知道驸马爷宠殿下宠得不着边,居然跟着闹。要是让齐国公知道了殿下居然让他家独子化女妆,又不知要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两个小丫头偷窥的事情又哪里能逃过曾在玉龙山仙师座下修行的张纪蒹?
待门口没了动静之后,张纪蒹才叹了一声:“这下是跳进湘楚江都洗不清了。”
“这样才好呢!”殷菱臻打开胭脂盒,点了一点在指尖,贴着张纪蒹的唇一点,然后向两边摩擦。她没有准备让张纪蒹一辈子以男装示人。虽然这个想法在现在看来有些不切实际,但是殷菱臻心头总有亏欠——觉得张纪蒹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才永远失去了变回女子的可能。
但是这个想法,只不过这个想法,现在还不是告诉张纪蒹的时候。平翎公主历经两世,已经非常知晓“潜移默化”的作用。
她后退几步,仔细打量着张纪蒹的脸,然后捧着猛亲了一口,高兴得直跳:“哈哈,真好看!”
张纪蒹叹了口气,摸出手帕,将殷菱臻唇上突兀的鲜红擦去。她那无奈的表情掩藏了那一点点的宠溺:“不是说给我化妆么?都蹭你嘴上了。”
殷菱臻咧着嘴,不管不顾又凑上去:“我不但要蹭,还要吃呢!”
自己的媳妇儿酒品真的不咋的。配合着被吃了嘴巴的张纪蒹想着,拿帕子擦了擦唇上属于公主殿下的云津,一脸嫌弃:“满嘴的酒味,别亲我。”
这厢被定义为“酒品不咋的”的公主殿下却兴高采烈得跑到衣柜边,“吱啦”一开,看也不看就从里面取出一件衣裳来:“纪蒹纪蒹快过来,快来穿上给我看!”
“这是……”张纪蒹一看。呵,不得了了!这大红的裙装,不就是殷菱臻嫁给她时所穿的礼服外衫么?
“嘻,我嫁你一次,你也嫁我一次,才算公平。”殷菱臻嬉笑说道,“心尖儿肉,快穿上给我看看。快点嘛~”
这殷菱臻都是从哪里学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称呼?张纪蒹挑眉:“我若不穿呢?”
跟醉鬼有道理讲?
平翎公主鼓着腮帮子,抡起袖子就开始自己动手:“你不穿,我就给你脱、脱光!”
“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张纪蒹撑住公主殿下摇晃的身子,“你说说你这涎皮赖脸的招式都跟谁学得?嗯?”
站不稳?不过是借酒装疯罢了。不然怎么能让张纪蒹听话得换上女装呢?
殷菱臻不坑声,默默进行着“换装大业”。
前世,她都没见过张纪蒹穿女装就结束了。今生,怎么的也得让她穿上个十套八套的。
“臻臻、臻臻。”一面阻止着公主的动作,张纪蒹有气无力得喊着,“你再耍流氓,我可要喊啦。让殊青彩荷见识见识她们家公主殿下耍无赖。”
“谁是她们家的?”殷菱臻哼哼道,瞪着张纪蒹,“你有本事就喊,让府里人都知道驸马爷喜欢化妆。看她们相信谁!”
“你可真会颠倒黑白。”张纪蒹说,放弃了挣扎,“看在是过年,只此一次。不然,十五的花灯会你就自己去。”
“哼!赖皮鬼!”殷菱臻嘟嘟嘴,不作声了。
“就说同不同意?”
看着冤家得意的模样,殷菱臻叹了口气。她才不怕张纪蒹呢,如果十五那天张纪蒹不陪自己,她就假装要去找鹿渊。她才不相信驸马不上当,哼!
不过嘛,本来离十五就只有那么十来天了,答应也无妨。殷菱臻努努嘴:“真是个小孩子,我答应你就是。”
究竟谁才比较幼稚,谁是小孩子啊!张驸马看着脸蛋儿红扑扑的公主殿下,腹诽道。虽然肚子里还存了些不赞同,但张驸马觉得自己年长三岁,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于是接过那裙装,转身进了内室。
公主殿下不是一般的女子,虽不说行事出格,但与张纪蒹往日接触过的女子都不同。
对待不按常理出牌的公主殿下,张纪蒹唯有千万小心。
所以,虽然已经身处内室,有着屏风遮挡,张纪蒹还是小心翼翼将身上的男装脱去,靠着屏风上的影子确定某人没有靠近之后,才半遮半掩得换起了衣裳。
这件喜服是大婚时准备给新娘的祝酒服,虽然两人结亲时碍于殷菱臻身份,并没有安排两人答谢宾客的环节,但每个环节配套的衣裳却没有省下。
那晚上,张纪兼答谢过宾客回到新房之后,殷菱臻就是穿得这件衣裳。
这件祝酒服的样式乃明帝时皇妃宇文楚所创,融合了中原与北方游牧民族的文化特征,用意为“礼数周到但简洁方便”。皇妃殿下出身北部,深得明帝信赖,时常伴驾猎狩。然大周的女子常服并没有类似的服饰,为了方便伴驾,皇妃殿下特意制作了这样一款骑射服。皇妃殿下也因此更得明帝青睐。到了恭帝施政,女子得以入朝为官,为了方便行动,大力推广了这款衣式作为外出以及宴会的常服。
换好了衣裳,张纪蒹怕在外面被人看见,于是清了清嗓子,唤道:“菱臻,进来吧。”
殷菱臻依言绕过屏风,果然看见张纪兼站在床边。
张纪蒹站得端正,身体如笔杆一般挺直着,双手垂下似乎无处安放。她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安:“可、还好?”
穿什么衣服其实并不重要。她早就见过她的驸马最女人的时刻了。殷菱臻含笑点头,却坏心得没有告诉忐忑的驸马这一真相。
“那我便换下来了。”张纪蒹舒了口气,便开始解带子。
殷菱臻也不阻止,反倒退到了外面,给张纪蒹留出了空间。其实早坦诚过,张纪蒹也没觉得害羞。至少这临近年关的忙碌时刻,公主殿下食髓知味得让她有些遭受不起——虽然公主殿下不需要在过年的日子去拜访亲戚,她却还需要呀!
不过,张纪蒹显然是将平翎殿下看得太好。
还不等她将衣裳换好,平翎殿下就端着一只盛了水的盆子走了进来。她将盆子放在床边的架子上,在看到张纪蒹还穿着裹胸时叹了口气,直接拽着布条将手往里伸去,嘴里还抱怨说:“张纪蒹,你怎么能这样亏待我的宝贝!我要罚你!”
“又胡说八道。”张纪蒹摇摇头,立刻闪身与狼公主保持距离,率先拿着帕子开始卸去脸上的妆容。
“谁胡说八道了?”殷菱臻低声抱怨,“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气力才将两个小宝贝养好的?宝贝们脆弱着呢,哪经得起你这般又缠又勒的!”
“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可我之前一直都是如此。”张纪蒹背对着某人,只觉无语,“何况,你我在一起才几天。”
“好啊!你还嫌弃我没好好照顾你了!”殷菱臻轻哼,从张纪兼两臂之下伸过手去护住了宝贝,嘴里还放出豪言,“反正阿爹都许你休到十五了,我一定会好好爱护你们的。”
张纪蒹又叹了一口气,眸光微暗。看来,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太谦让,免得这得寸进尺难以控制。
于是她转过身来,扣住殷菱臻的双腕:“臻臻,今夜还是由为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