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之前说要是让人知道了就干脆光明正大的来见他们,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她清楚一旦他们的关系真的暴露,只会给双方带来麻烦。
不说别的,就是牛棚那边有任何不公的事,她现在要是说上一嘴,大家都会看在之前那些肉的面子上,听她说两句,缓解一下关系。
可要是她和父母的关系暴露了,她要是替父母说话,绝对会有人攻讦她思想不正,也不会有人听她说的话。
这种情况,就一定要在事情刚萌芽的时候将小苗苗彻底压死,让人以后不敢再在她头上动土。
夏黎气势汹汹的拽着李爱民的脖领子,把人拖到坝上,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眼。
看到正在堆肥的夏建国,视线直接略过,没有半分停留,最终落到一个穿褐色布衫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形佝偻,长得很瘦,头发花白,褐黄色的皮肤上,满脸纵横交错的褶子让他看起来更加沧桑。
见到有人过来,缓慢的站起身,但佝偻的身躯并不能站的很直。
夏黎微微皱着眉,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就无比沧桑,让生活差不多压垮的人,怎么能在别人背后干出来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不过他沧桑是他自己的事,又不是他们家给他的沧桑,他凭什么祸祸他们家?
夏黎冷着一张脸,气沉丹田,站在大坝旁的土坡上,居高临下的扬声道:“是谁造谣我去牛棚和坏分子有说有笑意图不轨的!?
给我站出来!”
王蒙听到夏黎的叫喊,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整个人更加佝偻了。
夏黎走的太快,大队长紧赶慢赶,这时也撵了上来。
见到夏黎这一副气势汹汹马上要打人的模样顿时高声道:“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夏知青,你别冲动!”
夏黎回头看向他,表情冷肃,语气咄咄逼人,“大队长,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是谁造谣我和牛棚那边走得近,就是思想不正,得一起接受改造的!
你要是不能把这事給我整明白,我可就自己解决了。”
大队长看到夏黎这样就头大。
队里有夏知青这样的知青真是让他痛并快乐着,她自己有光荣的先进奖,连带着大队都能一起沾光。
还会弄那些解放生产力的机器,会打猎,让队员们吃上肉。
可就是这不肯受一点委屈,欺负她就往死里整人的脾气是真的让人糟心。
叹了口气,连忙安抚道:“夏知青,你先冷静一点,咱们有话不是也得说明白吗?
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是不是?”
夏黎心说,我要把这些每天没事闲的就想他们一家不好的人都弄死,世界就彻底安静了。
面上却义正言辞的道:“我什么时候动用暴力了?”
被她拎在手里的李爱民怒吼道:“你这么拽着我,还说没用暴力!?”
夏黎垂眼瞥他,“我打你了吗?”
李爱民:……
李爱民涨红着脸,想要挣脱夏黎钳制他衣领的手,可却徒劳无功。
青着脸怒吼道:“你拽我衣服了!”
夏黎一咧嘴,玩世不恭的道:“哦,它受伤和你喊疼了?”
李爱民:……这不是不讲理吗!?
大队长搓了一把脸,视线落在牛棚那些人干活的方向,扬声道:“是谁说夏知青去牛棚是思想不正的!?”
半天都没有人承认,牛棚那些人都垂着头,像是低人一等一样,这其中也包括夏建国和黎秀丽。
这场景看得夏黎心里不好受。
也不想他们再继续这样受辱,直接使劲一拎李爱民,开口道:“大队长,李爱民说是王蒙,我希望能找他来对质!”
大队长身为整个大队权利最大的人,队里发生什么事他不知道?
如今这么问一嘴也只是走个形式而已,现在既然夏黎点名,他也就不给人留面子了。
冷着一张脸道:“王蒙!是你说的吗!?”
王蒙蹒跚着向前走了几步,看向夏黎的目光混合着沧桑、无措、无所适从。
“我,我只说在牛棚看到了夏知青,没,没说其他的。”
说完就默默低下头,等待着别人批判,像是早已习惯了一样。
就这状态,看得夏黎都不忍心,只能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提醒自己别心软。
别人可怜,可她爸妈不可怜吗?
坐实这事以后他们俩的日子怎么过?
夏黎随手把李爱民提留起来,眯起眼睛,视线阴嗖嗖的看着他,“他说他没说呢~”
她那反正有人造谣我,今天这俩必须得死一个的架势,看得周围人默默的离她远了点。
李爱民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夏黎真的会找人对峙,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恼恨的道:“是我说的!又怎么样?
你没有不好的心思去牛棚做什么?和那些臭老九接触难道不是思想不正确!”
夏黎冷笑,“咱们大队里有谁每天上工下工的时候,没跟那些臭老九接触过?
怎么着,见过面的就都有罪了呗?”
李爱民根本不跟着她的思路走,气愤的道:“你少转移话题!
你不是和臭老九接触过,你是去了牛棚!!!
不得不接触和自己去接触能一样吗!?
你要是不承认,咱们就一起去公社,找公社的人过来评评理,看看到时候人家会不会信你的胡说八道!”
大队长一听李爱民提到公社就脑袋疼。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意这些知青来队里,什么事情不能在队内解决,非要牵连到公社和知青办?
这不是给他们大队抹黑呢吗?!
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对谁发脾气,面色能看到极致。
“夏知青,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你也就说说为什么要去牛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