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在这里的女子名叫巫春,她自称为沼树谷的居民,而外面那个风信殿下,其实就是她的儿子严原,这两人都是彻头彻尾的人类。
巫春言语间透露出对严原极深的恨意,并说明她的这个儿子从小顽劣,她更是时有教训于他,谁知在某一天夜里,严原竟然声称自己是精灵的后裔,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严庆,还把母亲巫春绑来此地。
经过一系列残酷的折磨,巫春被严原弄得不人不鬼,身上插满了刑罚木刺,奄奄一息,但奇怪的是,那些插在身体上的木刺竟然发芽生长,变成了生命藤蔓,而她,也终于变成这副庞大的摸样。
“等一下,你说自己是沼树谷的人?”
罗晓飞似听过这个地名,但总觉得模模糊糊的,想不起来,羽根在旁提醒道:“就是神女谷!你忘了?沼树谷在几千年前改名为了神女谷,我们早些时间为了找那个炼金术师还去过那里。”
“几千年?原来那个混账已经足足折磨了我几千年吗?”
巫春面色一阵激动,她头顶上磅礴的黑气也跟着耸动起来,吓得一旁的羽根缩了下脖子。
罗晓飞道:“你不要激动!先说清严原是怎么变成精灵的,我们两个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
巫春歪过头,盯着罗晓飞,表情说不出的狰狞,道:“你们看见这屋顶上的图画没有?他当时把我绑来这里,日夜拷打,每天都盯着上面的图案喃喃自语,我想这应该就是魔法之类的,可惜我不识字,弄不清他到底写了什么。”
“你等等!”
罗晓飞把荧光珠照向头顶,发现屋顶绘的东西不像是阵法,倒是有点像生平记录,包括一个小孩读书写字,还有被人逼迫干农活等故事。
“这些,难道是严原作为人类的记忆?”
罗晓飞看着觉得触目惊心,原来他小时候过的十分清贫,父亲打骂时常有之,而母亲性格软弱也很少帮他。但奇怪的是,从画壁上来看,严原对母亲似乎并无多少恨意,隐隐的还把巫春当作唯一的依靠,可为何杀父如此干脆,却要把巫春放在这里不断折磨?
罗晓飞皱起眉头,举着荧光珠继续往下看。
角落里绘着一副下雪乞讨的场景,里面的小孩衣衫褴褛,冻得瑟瑟发抖,而一旁的成年男子则端着酒杯哈哈大笑,看严原所要表达的意思,因该是指被父亲强迫在寒冬乞讨,其中的愤恨之情难以言表。
而巫春头顶上画的是一副仙女降临的场景,一根粗壮的树干上坐着个美丽的女子,旁边则跪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小孩应该是严原,至于仙女八成是他幻想出的。
“这边有阵法,罗晓飞你过来瞧瞧!”
羽根在旁喊道。
罗晓飞走到羽根身边,它头顶正是一副扭曲的阵法,旁边还写着奇怪的暗语“精灵的母亲是大树!精灵是世上最美好的生物,他们就藏在人类中间!”
羽根盯着那阵法良久,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用尾巴拍了罗晓飞的肩膀,说道:“你可看出什么端倪?”
“……可以确定是邪术无疑,只是这术法似乎缺了什么,至少以我的能力施展不出,所以无法判断这阵法的具体功用。”
巫春在旁,露出恶狠狠的神色,复又被她强行压制住,道:“你们说的缺失之物,我想应该是我头顶上的东西。”
罗晓飞被巫春弄得很不自在,这胖女人就跟恶鬼一样,表情更是能在一瞬间经历喜怒哀乐,叫人分不清她言辞的真假,一会儿又气定神闲的说话,就像个变脸机器一样,不知道是她在掩饰什么,还是被阵法折磨之后变成的这副怪诞的模样。
他绕过藤曼,小心翼翼的凑到巫春背后,正见到一颗黑色石头嵌在她的脑壳上,那里也正是黑气的源头。
“这是地听晶石?”
罗晓飞心中一惊,此等情景叫他想起了休奥华,那个牺牲女儿性命来获取力量的家伙,似乎和这里有异曲同工之效。
黑气,疯魔,地听晶石,以最重要的事物来换取力量……所有线索似乎都被连接了起来,罗晓飞恍然道:“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
“你明白了什么?”
羽根问道。
罗晓飞指着阵法旁边的暗语,对羽根解释道:“我想严原一定是用这个阵法变成了精灵,至于为何要把巫春绑在这里受苦,则是为了实现第一个咒术的制约,母亲就是大树!”
“这……”
羽根闻言一惊,露出极为怪异的神色,道:“从未听闻如此怪异的阵法,自己写的话也能当作阵法的触发条件吗?”
所谓咒术,本质上是一种交换,实现特定的目标,也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严原的目标是“变成精灵”,可他明明是一个人类,并不是精灵这个物种,所以他必须把自己改造成精灵;而精灵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由大树诞生而来”,可严原已经出生了,他没办法返回母亲体内,重新以“树”的形式出生,所以他就把母亲“种”在这里,让巫春变成“树”,如此一来,“母亲是大树”这个条件就完成了。
可奇怪的是,这个咒术的条件,是严原自己定制的。按道理来说,咒术应该是从上古时候传承过来的,比如定身咒,隐身术等等,可为何严原能自己制定一套咒术的法则?而且他还成功了,他实现了“母亲是大树”这一个咒术条件,把自己的亲生母亲巫春绑在这儿,然后,变作了一个精灵王:风信殿下!
“此中的怪异,我也解释不通,但我的猜测应该没错,严原写了两个咒术条件,一则:母亲是大树,二则,精灵生活在人类之中。第一个咒术条件‘母亲是大树’他已经完成了;那第二个咒术的条件又是什么意思?”
罗晓飞看着第二句话有些不解。
“对了!这里有数不尽的小精灵,难不成这些也是人类所变?这岂不就刚好映了第二句咒术?”
罗晓飞恍然道,这第二句誓约不仅是指严原自己,也是为了方便他收录奴仆,最终建了这个虚伪的精灵王国,并在里面作威作福。
羽根趴在旁边说道:“照你所言,这阵法的誓言竟是能随意定下,这岂不是太过神奇?”
罗晓飞小声说道:“你要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你没见那个叫严原的家伙把母亲折磨地不人不鬼吗?这就是变成疯魔的代价,需要牺牲掉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且不谈你最重要的是什么,如果我告诉你把羽亚杀了就能获得力量,你又是否愿意去做?”
羽根闻言一窒,羽亚和它的交情自不必说,可以说是从小长大的良师益友,前次还不顾羽祖的威严跑来提醒它逃走。飞灵狐可以对敌人很残忍,但对自家的同伴向来照顾有加,牺牲羽亚以换取力量,羽根是绝对做不到的。
“看来你这只狐狸还蛮有良心的!”
罗晓飞赞道。
“你们两个嘀咕完没有,快些把我杀了吧!”
此时,巫春的身体一阵怪异的扭动,脑壳里甚至还溢出点点鲜血,怪叫道:“那个混蛋又在举行仪式了!快,快点把我杀了,我不想再吃人了,每次献祭,那些被融化的血肉,都顺着藤蔓流进了我的肚子,我……好痛苦,不想再吃人了,每天都在做噩梦……”
“那些人……都是用来喂食你的?”
罗晓飞心下骇然,已经无法想象这个邪术的恐怖之处了。
羽根伸出闪亮的爪子,道:“勿要再耽搁时间,我们这就把藤曼斩断,然后出去带着祁木儿离开,要是碰到那些小家伙阻拦,我就大开杀戒!”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否则我无法判断这女人是否在说谎。”罗晓飞可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特别是在这么诡异的地方。
巫春的面容一阵扭曲,双眼赤红,道:“有什么就赶紧问!问完后就立刻出手把我杀了!”
“严原是从哪里得知精灵的消息?”
罗晓飞心里一直堵着这个疑问,青锋帝国的书上连生命树的记载都没有,可见精灵对人类防备之深,严原这个生活在小地方的家伙,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么多的内容?甚至还刻意变成满身绿色念力的摸样,除非他曾今见过真实的精灵,而且被那个精灵透露了“生命树”的消息,只是严原肯定误解了,这才造出巫春这种怪物。
巫春的脑袋摇摇晃晃,似经历了极大的痛苦,皱眉说道:“我哪知道那混蛋小子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我不过是个种庄稼的农妇。”
羽根瞧了眼那副仙女降临的画,在旁开口说道:“会不会跟神女谷的传言有关?我记得你们在找一个叫做扎月儿的精灵,而她刚好曾今去过神女谷,说不定严原曾经见过她,还被她施过恩,严原难以忘怀,这才产生了对精灵的无限幻想。”
“……有点牵强,不过也算是种解释吧。”
罗晓飞不喜欢把猜测当作证据,而且扎月儿也不太可能与人类说这么多信息,毕竟她的大哥就是被人类杀死的。
“可以动手了吗?我早就想打开杀戒了!”
羽根说道。
罗晓飞点头道:“先取下地听晶石这个阵眼,然后我们放把火烧了这里,沿路清理那些小家伙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争取在对方施展魔法之前秒杀对手,千万不要中了阴招!”
羽根干劲满满的说道:“保管叫他们连我的影子都看不到!”
罗晓飞对面前满身是血污的女人说道:“巫春,现在我就要取下你后面的石头,一旦我取下,你恐怕也会死!”
“要杀我就快些,我被折磨了这么久,能死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不知是否因为祭祀的原因,巫春此时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双目中亦是充满了猩红的血光。
“那就一路走好!”
罗晓飞伸出右手,扣住地听晶石,猛然发力,把它从巫春的脑后扯了出来,忽然,整个地面一阵摇晃,封闭的牢笼外更是波涛汹涌,咔咔乱响,外面还传来了墙壁被挤碎和瀑布落下的水流声。
巫春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衰老,变成一堆枯骨后仍在不停地风化,不到片刻就成了漫天的尘埃。
头顶上,磅礴的黑气变得极不稳定,在罗晓飞惊骇的目光中轰然爆碎,变成一股黑色的龙卷风在地底四处乱窜,把羽根双眼迷得难以睁开。
待黑气散去,罗晓飞只觉得脚底晃动加剧,屋外更是传来噼里啪啦的木墙迸裂的声响,连忙对羽根说道:“这里即将崩毁,我们赶紧离开!”
一人一狐钻出洞口,罗晓飞顺手拿出所有火油瓶四处乱丢,炙烈的火焰在洞穴里熊熊燃烧,将这罪恶之地彻底烧毁。
墙壁剥落,一节节粘稠的尸体从里面跌出来,那些尸体都被融化了不少,肌肉粘在一起变成一大陀,原来整个藤曼就是尸体堆积而成的!
藤为肌肤,尸为筋络!
罗晓飞半路还不忘抱下之前被救的女子,跟在羽根身后,朝洞口急速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