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风垂下眸子:“雪,此时我愿意相信你;只是,大人的安危半点都容不得失手。你对松浦晴枝有情,纵然也有恨,但是只要动手时哪怕一丝一毫的迟疑,便也可能彻底断送良机,断送了大人的大业!阙”
月光穿过林叶,罩在息风面上,宛如寒霜。
和藏花相比,息风更有大局观,显得没那么阴狠。可是此时此刻看上去,他的气度分明与司夜染如出一辙。
“便如兰公子,虽然与大人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却也因为一个‘情’字蒙蔽了双眼,非但再杀不了大人,反而全心全意替大人着想。”
息风调眸望向煮雪:“虽则你我站在大人立场上,自然乐见兰公子如此;可是于松浦晴枝和你的事上,咱们却又是全然相反的视角。雪,你自以为比之兰公子又如何?”
煮雪羞恼挥拳:“……我自以为,在这件事上我兴许能比得过兰公子去!”
息风依旧不肯点头:“此时大人不在,万事全权由我负责。雪你也需听我号令。就按我先前说的办:你下山后将他引向背人处,我来动手。”
又羞又愤,泪水夺眶而出。煮雪死死攥紧指尖:“风,不管我怎么说,你总归我不信我能挥剑斩情,是不是?”
息风却面色淡然,朝山下走去:“走吧。上来的时辰不短了,若再耽搁,怕他终要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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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风坚定走去,煮雪忽然唤停他孤。
她的嗓音听起来已然平静下来,难得地还生出几缕温柔。
“风,我有几句话问你。说完了,再走不迟。”
息风便不由得停步回眸望来:“好,你说。”
煮雪莲步姗姗走到息风面前来,仰头端详他阳刚面容:“风,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成家?甚至从来都没听过你喜欢过哪个女子……怎么,身在灵济宫,跟在大人身边久了,难道你也将自己当成宦官了?”
息风蹙眉:“大人身边个个都是情种,无论是大人自己、花,雪你,甚至还有月……或者说追随大人的这些人,哪个不是至情至性、重情重义的,才会舍死忘生追随老主人一脉这么多年?”
“可是情深义重有时候却未必是好事。”息风抬眼望向煮雪:“便如眼前此时的情势。所以大人身边总该有个不为情所扰的人,才能帮大人在关键时刻保持冷静。我息风不才,愿意承担这个角色。”
“更何况大人大业未成,我又如何家为?倘若大人大业未成,我就算娶妻生子,也只是拖累人家罢了。我不想叫人家如同当年靖难之役后的惨状一般,灭门、连坐、发配……我息风发愿终生不娶,除非大人大业成就。”
煮雪却反倒笑了:“可是风你在我眼里,冷的也只是在面上。你也就能吓退不了解你的人。只需与你相处日久,便会知你实则外冷内热。”
息风隐约察觉不对,便蹙眉道:“你拦住我,就为了说这个?”
煮雪一笑嫣然:“可是我却不忍看你这般孤单一世呢。”
息风忽觉鼻息间隐有异香来,他发觉也已晚了。眼前渐渐模糊,知觉四肢沉重。
息风怒喝:“雪,你给我使了迷香!”
“没错。”煮雪从身后抽出手来,将掌心的绢帕在息风眼前又晃了晃。
息风大怒:“因为是你,我对你未曾设防,这才会着了你的道!煮雪,你究竟想干什么?”
息风的定力叫煮雪也惊叹。若是换了旁人,此时早已瘫软下去,而息风依旧能维持风度不改,还能吼出声来。
煮雪缓缓收了笑意,静静凝望息风的眼睛。
“风,你方才说的都不错。我是恨松浦晴枝,可是我也的确对他有情。若想杀他,情便不是好东西,会扰乱了我的心神。所以我若要完成此事,若想全心全意护住大人,我就得先毁了我自己对他的情。”
煮雪说着,手指灵活地解开息风裤带。
息风四肢已然麻痹,唯有死死支撑住神智,却已无力抵挡。他只有惊怒低吼:“你要做什么!”
煮雪眼中缓缓荡起泪光:“我要毁了我对他的情,息风,你帮我。”
裤带已开,煮雪犹豫了一刻,便已然伸手入内……息风登时面上一僵,接下来陌生的红晕无法自制地爬升而起,罩满他面颊。
煮雪缓缓加快掌心动作,缓缓——闭上了眼睛。
待得息风千万不情愿之下却还是在她掌心膨大到了极致时,她毅然坐了下去——异样的痛楚与胀满感,叫她缓缓落下泪来。
六月的杭州,本是暑气熏暖,可是她的眼前却一颗一颗,下起了雪。
她紧咬牙关,生涩地缠紧息风,努力摇曳。
可是她的眼前,那一片莹莹白雪之上,那个身穿华贵狩衣的少年,却一双清泉样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一动都未曾动。
直到身子下的息风终于按捺不住,闷哼着连串颤抖,她才默然起身,束好了腰带。
整个过程极快,她再起身时便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她。
息风满面羞愤地狠狠瞪着她。
她却平静地俯身子下去,替息风收拾好衣带。
她回望他愤恨的目光,淡淡道:“风,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今晚,你是帮我,更是为了大人的大业。我唯有这样做,才能彻底毁了我对他的情。而你又恰好并无所爱,我便也不至于亏欠旁人。”
“风,请你今晚过后便忘了今晚,也请,忘了这一切。”
她说完便起身,头也不回离去。
息风攒起浑身仅存的气力,低低喊道:“雪,别做傻事!”
可是她的身影却转瞬便已被夜色吞没,回答他的只有海风吹动林业,飒,飒。仿佛是谁在这暗夜里,压抑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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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里,在清宁宫陪伴完了太后,吉祥拜别而去,在宫外却被僖嫔叫住。
吉祥盈盈一拜:“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僖嫔亲亲热热拉着吉祥的手:“前些日子我宫里出了些不开心的事,本宫便叶儿有日子没与你说话儿。本宫没想到,自己宫里竟然出了二心的奴才,还曾经是我身边最得用的,我什么体己的话儿都对她讲说过,我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
僖嫔是在说江潆,吉祥没办法装作不知道。只得垂头道:“江潆姐姐自寻了短见,奴婢也听说了。宫正司女官大人也特地以此为例,告诫奴婢等所有宫女,在宫中自戕乃是大罪,自己死了不足惜,却还要连累家里父兄,一同发配边关戴罪。”
“可不。”僖嫔说了洒了几滴泪:“本宫总是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有哪里亏待了她。”
僖嫔眼泪干了,才幽幽望吉祥:“倒是听说江潆被送到安乐堂那日,你还去拜祭过。吉祥,怎地本宫倒是从未听说,你与她有交往。”
吉祥心下狠狠一震,知道这怕是安乐堂的房官有人将此事告知了僖嫔。而僖嫔此时已然对她生了疑心。
吉祥便连忙跪倒:“僖嫔娘娘恕罪,奴婢实是出于无心!奴婢并不知江潆是背叛过娘娘,本来该死;当日奴婢只以为江潆是想不开才寻了短见。便想着好歹曾在娘娘宫里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便总该求送一送,以尽人情。”
僖嫔便笑了:“本宫还记着你从前与贵妃娘娘身边的梅影起过好大一宗恩怨。于是今日便忍不住问问你:你猜江潆实际上是死在了谁的手上?”
吉祥对此原本心知肚明,却只是装傻:“还求娘娘示下。”
僖嫔缓缓抬起头来,遥望翠色深浓的树梢:“也不知怎么那么巧,竟也是梅影呢。梅影竟揣了叵测之心,暗中买通江潆,监视本宫一举一动。”
吉祥故作惊声。
僖嫔垂眸望来:“如此说来,本宫与吉祥你,倒是都有了同一个敌人。”
吉祥一颤。
僖嫔含笑望来:“吉祥,你知道本宫为何会喜欢你么?那是因为你与本宫相像。咱们虽然一个是主,一个是奴,却有着相似的经历:你我同是出身卑微,在这宫里最是被人看不起;可是咱们也同样都有一颗不服输的心,都想着拼尽自己这一身,在这宫里打熬出自己的一片天。”
吉祥忙道:“奴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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